最近总被嫂子找茬,长歌也很苦逼。便想着,春天的时候去接泗州城的四娘,因郑老太太病了,四娘没能成行,如今郑老太太的身体也好了,得把四娘接回家里来住几天才成。有四娘在,嫂子也能分分心,别总把眼睛放在她身上。
倒是郑家的那个妾,当初娃还没生下来,自己把孩子经折腾没了,被郑老太太压着,送回了娘家,郑三苦逼的整天被逼债,身边也有了可意的人儿小怜姑娘,曾经的宠妾早被他忘到了爪牙国去。
那个妾室宋氏虽因被偷了小怜的身契,眼看着自己的陪嫁丫鬟背叛,可一点办法也没有。心里虽恨,也只能含恨归家,想尽法子,终不能见郑三一面,只得作罢。
白二郎为了杜绝后患,又跟拿钱哄那妾室宋氏的两个娘家哥哥,不许那宋氏归家后再出宋家的门,除了钱,也拿出了手段吓唬,说是但凡再听说那宋氏与郑三搭上,必要他一家性命,那两个哥哥知道白二郎是个狠人,哪里敢不应?因此宋氏被休回家后,想折腾,也断了膀臂,自此便真没了声音。
如今四娘在郑家的日子确实还算不错。
长歌便想着,不如把四娘接回来住几日,也好让大嫂别把眼睛,总放在她身上,实在是吃不消了。
长歌从铺子里出来,正是春尽的日落时分,天气慢慢转热,走在街上,清风徐来,说不出的惬意。
这会儿若是回家,逗逗小侄子小侄女,一家人说说话话聊聊天,该有多好?
可惜嫂嫂变身唠叨大师,长歌叹了口气,改道去了刘妈妈家里。
双木敲门,刘妈妈家的小丫鬟开了门,便朝屋里道:“老太太,是十一公子来了。”
屋里正逗着孙女的刘妈妈听了,忙迎出屋来:“阿芜,怎这会儿过来了?”
长歌道:“好些天没见妈妈,心里惦记,刚好今儿没事,便过来瞧瞧妈妈。”
刘妈妈笑道:“来的刚好,我正想着这几天打发小丫头去请你来一趟呢,这些日子闲着没事,给你做了身夏裙,想叫你来试试,若是有不合适的地方,我也好改了给你送去。”
长歌:……
身后的双木埋头闷笑,刘妈妈瞥了双木一眼:“你这丫头,笑什么呢?”
双木看着长歌一脸的苦逼,笑的更欢了:“妈妈是不知道,这些日子十一郎整天被娘子堵截围拦,只为一件事情,让她试小娘子家穿的裙裳呢,十一郎被娘子缠的实在没办法了,已经快半个月披星戴月早出晚,不肯与娘子打照面的,今儿实在不想在铺子里再待到掌灯再回去,这才来妈妈这里透口气的,不想妈妈也找十一郎说这个,她可不是想哭?”
说的刘妈妈噗嗤笑出了声,伸手打了十一郎几下:“你这孩子,你嫂嫂也是为你好呢。如今你可是十八岁了,外头人家都不晓得你其实是个小娘子,将来的亲事可不叫人愁?等别人知道你其实是女儿身上,才能有人上门提亲不是?这可是大事,拖不得的。”
长歌苦笑道:“妈妈,我哪有时间成亲?生意上的事情,还没全理顺昵,如今正是缺人的时候,我离不得。”
她的几处生意,全都在全速扩张的时候,就算琳琅阁的珍珠养殖能强压着保持现在的势头就好,可汇通物流和汇通银行,却是必须要扩张的。
这几年虽然也培养了不少人手,但相比业务的拓展,人还是十分紧张,如今都一个人当几个人在用。别人尚且如此,就更别说她这个大老板了。
刘妈妈听了,瞪了她一眼:“这是什么话?哪有因着生意上的事情忙,就连终身大事都不考虑的?亏得你竟连这话也说得出来,不怪娘子整在念叨你的,就是妈妈听了,也得说你几句。做生意还不是为了日子过的更好?若是为着生意,连自己的终身大事都不顾了,岂不是本末倒置?听妈妈的话,不许再躲着娘子了。娘子是为了你好,你这样,岂不叫她伤心?”
这事儿同老人家还真说不清楚,长歌笑道:“是,妈妈说的都对,我听妈妈的。”
她但凡反驳一句,估计老太太能念叨她一晚上,她的耳朵也别想清净了。
鉴于她认错态度十分良好,刘妈妈便也没再多说,只道:“晚上想吃什么?我给你做去。”
长歌笑道:“倒是不饿,让丫鬟随便做些就是了,您年纪也大了,平日里有什么事情,别再自己动手。若是家里事情多,再雇个丫鬟就是了。妈妈别忙,我同妈妈好好说会儿话。”
这话说的贴心,刘妈妈笑道:“不过做顿饭,忙活了一辈子,真叫我闲着,也难受呢。”
到底还是亲自下厨,给长歌做了碗阳春面。
长歌用了晚膳,又陪着刘妈妈说了半响话,刘妈妈见时辰不早,便催她回去。
长歌无法,只得不情不愿的打道回府。
到了家,也是悄悄进的,只让人别去二院里说。
结果陆氏专等着她呢,得了丫鬟的禀报,便去了长歌院里,长歌顿时想哭的心都有了。
陆氏见她一脸苦逼样,指着她的额头骂道:“别当我不知道你这些日子在跟我玩心眼子呢。往后掌灯前必须回来,若掌灯了,还不着家,看我不让你大哥骂你。这几天连阿恩和阿棠都问我,姑姑怎总不回家,我告诉他们了,说是你们姑姑如今想嫁人了,不把咱们家当家了。”
长歌急道:“嫂子怎能跟孩子这么说?谁说我要嫁人了?这里才是我家,我哪都不去。”
陆氏白了她一眼:“哟,你还知道这里是你家呀?我还以为你把咱们家当客栈呢,每天就回来睡晚上觉,比客栈好的是,还不用你交房钱。”
长歌:……
嫂子这话,怎听着特别耳熟呢?
陆氏见她一脸发呆的样子,倒笑起来,拉了她坐下:“可用过晚膳了?明儿起,早点家来,整天在外头,哪里吃的好?身子累坏了,我可不容你。”
长歌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陆氏今儿竟然没有让人抱一堆裙裳过来。虽说训了她一顿,却也比每回见到她笑容满面的哄她试衣裳强,不由松了口气,纳闷道:“嫂子这会儿还等着我,可是有事?”
陆氏给了她一个算你识相的眼神。
长歌就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肯定是比穿衣服更苦逼的事情,估计在陆氏心里,比打扮她更重要的,肯定就不是好事儿。
果然,陆氏笑道:“我这一向,光惦记着给你做漂亮的衣裳,光想着把你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倒是忘了更重要的事,本末倒置了,也是今天和你哥哥说话,这才想起来的。打扮你,还不是想把咱们阿芜打扮的出色,好寻个好夫婿么?偏我只想着打扮,倒把给你找夫婿的正经事儿给忘了。其实也不算是忘了,山阳城有名望的人家,家里的小郎君们我都留意过,不错的都成了亲,同你年龄合适的,还没成亲订亲的,又都配不上你,真叫人发愁。你哥哥说,让我写信给京城的姑祖母,让她老人家也帮着你相看相看,我下午便给姑祖母去了信。只是你哥哥也说,你这长年在外头走的,见的人多,没准儿也认识些不错的小郎君呢?不管家势如何,你哥哥说了,只要人品好,将来能对你好,晓得迁就你就成。我也是这个意思。嫁人可是终身大事,你可不能不放在心上,嫂子就是想问问你,你有没有什么瞧着不错的小郎君?若有,跟嫂子说说,嫂子也着人打听打听,若是真好,我和你哥哥也不是那势利的人,定给你定个合心合意的人家。”
长歌再次感觉,自己整个人都更不好了。
“嫂子,你不是给我做了好多身新衣裳么?你看如今天色还早,我一时半会儿的也睡不着,我试衣服给你瞧,成不?”
陆氏伸出葱指,狠狠点了点她的额:“别给我转移话题,说正经事儿呢,衣裳什么时候试不成?”
长歌不由心中暗叹了口气,李为庸同学,赶紧儿早点回来吧,再不回来,你的未来媳妇,可就变成别人的媳妇了。
也晓得陆氏今儿是绝对不会让她轻易混过去的。
可心里想到李为庸,便想起那一晚两个人躺在床上说话的情形,脸上不由一红。
陆氏见她脸红,心中不由一喜。
这事,好象有门儿呀。
瞧长歌这样子,莫不是心里真有了人选?这丫头也算是她看着长大的,还真没见她脸红过几回。
“你这是心里有人选了?”陆氏语调顿时兴奋起来,特别八卦道,“快跟嫂子说说,哪家的小郎君?叫什么?多大年纪了?长的可好?家是哪里的?家里都有些什么人?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长歌:……
嫂子你这样脑补,果断好么?一个小娘子家的有了心上人,果断没问题?
不是说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么?你这会应该是担心,而不是八卦好吧?
长歌故意噘了嘴,气道:“嫂子,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哪里有什么心上人?都听哥哥嫂嫂的。”
陆氏哪里相信?白了她一眼,笑骂道:“还和嫂子嘴硬?你这丫头,挑挑眉,我都知道你在想什么,还不跟我老实交待?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假,可哪家规定,小娘子小郎君们,就不能自己相中的?只要依礼行事,禀于父母就成。咱们又不是那不讲道理的酸腐人家。我和你哥哥,就只你这一个妹妹,如今也没别的盼头了,只望你过的好就成。若是你嫁个合意的人家,父亲母亲在天之灵,也能瞑目。不许再和我瞎混话了,你给我说实话,到底有没有合意的人?你若不说,可别怪我和你阿兄作主,给你定下人家,到时候你反对,我们是不管的。”
被陆氏这么一说,长歌也觉得,李为庸的事情,再瞒着嫂子,好象也不大好。
但是实话吧,似乎也没办法说。
只得红着脸,期期艾艾道:“也不是……有了合心意的人,就是吧,觉得那个人还不错,但是,那个,现在还不到说起亲事的时候,我,我觉着,这事儿等等再说,我,我等到年底,再和嫂嫂说成不?”
陆氏原也只是唬她,没想到,还真有那么个人。
一时之间,又是高兴,又是感慨。
高兴的是,没想到这丫头竟然真的长大了,连心上人都有了。
感慨的是,这丫头竟然真的长大了,可在她心里,还是那个整天在她面前讨好卖乖的小丫头呢。
陆氏看着长歌,就有了一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心酸和幸福。
“还真有了……你和嫂子说说,这个人,叫什么?哪里的人?多大了?”
再叫她说下去,估计人家祖宗八代都要问一遍。
长歌忙打断了陆氏:“嫂子,这事儿还八字没一撇呢。等到年底,我再和嫂子细说。要是年底我……我还不能确定,到时候就请嫂子帮我相看,可好?”
见陆氏还要问,长歌就故意做也伤心的样子:“嫂子可真是,就这么盼着我嫁人?也不说多留我在家里几年。我知道了,嫂嫂肯定是嫌弃我整天吃你的喝你的,嫂子放心,我明儿起,吃的少点,总成了吧?”
陆氏笑骂:“少跟我歪缠。算了,也不逼你。我可记着了,年底不老实跟我说清楚,我可不依的。”
见陆氏总算放过她,长歌松了口气。
这些日子忙着躲陆氏,倒是很有些儿正事没办,便对陆氏道:“嫂嫂,双木还有雪见的亲事,可都定下来了。她们两个年纪也不小了,成亲的事情,白家和陈家是怎么说的?”
双木最终没有敌得过白天威的攻势,答应了这门亲事。而雪见也说给了经营粮行的陈家的陈三郎。
陆氏道:“白家和陈家,当然是想早占娶这两个丫头进门的,只是,雪见还好,可双木如何能离开你身边?嫂子也正愁着这事儿呢。好在人家白家婶婶倒也没有狠催。可哪个当父母的,不想儿子早点成亲的?前几天,白家和陈家都试探过我,我也正想着问问你,想怎么办呢。雪见若是嫁人陈家,那也是当上少奶奶,万不能再回咱们家做事的,我瞧着文竹和紫藤都不错,再给你院里添两个小丫鬟,离了雪见,有紫藤和文竹给你管着院子,也没什么不妥当的。只是双木一旦嫁了,总不能还天南海北的跟着你跑,就是双木自己愿意,人家婆家也不愿意的。”
提起这个,长歌也是头痛。
在双木和雪见定下亲事那会儿,她就想过这个问题。
不只是双木和雪见,以后身边几个她惯用了的丫鬟们,这两年可都到了要嫁人的年纪了。顶多也就拖上一两年,再拖下去,可就耽搁了这几个丫头的终身幸福,这绝不是她愿意看到的。
可都嫁了人,她身边还真缺人。
别的都好说,要找双木双林这样的人,她哪里找去?也不是不能让小舅舅狄静尘再给她按排两个这样的人来的。只是,新来的人,到底不比双木双林跟了她这么多年。
毕竟信任这东西,是需要时间的。
长歌道:“雪见那边,陈家若是催的急,嫂子问问雪见自己的意思,能早些把她的婚事办了,就早些办了吧。倒是双木,我一时半会儿的,还真离不了她。我回头写信给小舅舅,让他帮我再找两个人来。双木和白二郎的婚礼,尽量拖到年底,还有一年的时间,若是生意上的事情,都能稳定下来,我将来也不会象以前一样经常出门了,再说,还有双林呢,总不成这丫头,也这么快就嫁了吧?其实若不出远门,有双林一个人在,也尽够了。”
陆氏也是为着长歌身边的人发愁。
毕竟她和一般的小娘子不同。若只是寻几个合用的奴婢,哪里买不来的?只要舍的花钱,什么样的好的都能找着。可长歌身边的丫鬟,哪怕是文竹那个闷声闷气的,在长歌身边耳闻目染了几年,那也是当个正经的生意上的管事的人使的。就算以后能培养出来几个小丫鬟,可那也需要时间不是?
而且几个丫头如今年纪可都不小了。
陆氏一时也没别的办法,只好道:“如今也只能这样了。你院里的丫鬟,嫂子再给你拨两个得用的去,你先使着。倒是护卫,这事儿你可得让小舅舅尽尽心,这不是能马虎将就的事儿。若是没有合适的人送来,双木呢,嫂子是不能让她嫁人的。她真嫁了人,总不能做了人家的媳妇,还和你天南海北的跑,可她不跟在你身边,万一你遇上什么事,我哭都来不及。也不是咱们对人苛刻,实在是双木不比旁人。你放心,我回头和白家婶婶好好说说,白婶婶不是寻常妇道人家,她能明白咱们的难处的。”
长歌笑道:“白婶婶那边我去说,刚好天真那家伙这几天可能回来一趟,我也要去趟白家的。嫂嫂,雪见和双木的事情是定下来了,另外几个丫头,尤其是绿萝那丫头,你也帮我多留意留意,有什么合适的人家。”
陆氏笑道:“才刚还愁着没人用呢,这会儿又催着我把她们都给嫁出去。你呀,好了,我心里有数,一直留意着呢。”
长歌怕陆氏又提起她的事儿来,缠着陆氏撒了半天娇,陆氏终于受不了,回了前边院里。长歌方松了口气,摸了摸脸,感觉脸都笑酸了。
陆氏回了屋,天歌已经躺在床上了,陆氏洗漱过后,在偎着天歌躺下,便笑了起来。
天歌问:“这是遇上什么高兴的事儿了?”
陆氏叹道:“我们阿芜是真长大了,有了自己的心上人了,我这里还真是,又酸涩,又高兴的,竟不知是个什么滋味了。”
天歌一跃而起:“你,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