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的大队长也是早年逃荒来的,只是颇有些威望。
能当上大队长,还是因为他识文断字,林青找来,随手就开了个证明。
一张手写的纸片子,瞬间就解决了林叶这个外来人的户藉问题。
只是老汉还有些可惜。
明明能吃商品粮的城里人,偏偏跑来落农业户口,这不有病吗。
林叶的手在村里已经勉强算粗糙了,可是在这个村里,绝对属于细皮嫩肉,一看就是不干浓活的城里人。
“柱子,铁柱!”
出了门林青便叫了起来。
一个比林青稍大也更显成熟的汉子走了过来。
看到这汉子的时候,林叶差点叫一声支书爹,完全就是年轻版的老支书啊。
“叫上韩老六,赶紧把咱那几亩地铲完,咱去山里套兔子去,天天的也没个油水,馋死了。”
林青叫嚷着,没一会功夫,拽过一个憨里憨实的小年轻,这不就是年轻版的六叔嘛。
韩老六一听两人的主意,赶紧摇头,说了一声老婆不让。
这个时候,六叔已经结婚了。
铁柱,也就是年轻版的支书爹冷笑一声道:“咋啊,老婆拽你回家弄小孩啊,都特么结婚两年了,也不见她下个蛋出来,还好意思拽着你不撒手,换我,早特么休了。”
这话一出来,林叶算是知道为啥六婶子敢骂他一辈子了,因为六婶子后来还真下出个蛋来,而且这个叫韩晓蕊的蛋,还把他折磨得不轻。
一行三人跟着大队下了地,林叶扭身看了一眼。
年轻时候的六婶子,可不像后来那么臃肿泼辣。
眉清目秀的,放到现代,打扮一下那也是能理直气壮要几十万彩礼的美人。
放在这个年代,彩礼不过就是两坛子荤油而已。
什么几转几响几条腿的风,还没有吹到这深山小村。
甘西村现在主要的农作物还是种土豆。
没别的原因,就因为这东西产量大,除了国家收购之外,家家户户都能分上不少,不管像是蒸炒煮炸,反正饿不死。
铲地就是用扁而锋乎的锄铲,把土豆苗四周的杂草锄掉,这是传承了上千年的农耕手段。
这事,林叶真的不擅长啊。
因为打他记事起确实还有铲地这一说,可是等他十几岁能干活之后,就是打除草铲,上垄也是用拖拉机了。
短短的几十年,这个国家的发展真的是太快了,快到老一辈跟新一辈之间,简直就是古人与现代人的区别。
林叶这壮硕的身子,可是让村里那些老娘们没少指指点点的。
但是,其中一些婆娘,自己都认识吧,比如老齐婆子,现在虽然不年轻了,却还有几分风韵。
比如那个哈哈大笑,有着大板牙的女子,以后会是李庆根的老婆。
老子空有这健硕的身体,可是谁都不敢动啊。
换做正常情况,自己不是叫婶就是叫大娘。
甘西村位于山谷中,土地面积大,一根垄就有数百米,铲起杂草来真叫个一眼望不到头。
林叶直接摔了锄头不特么干了。
哪怕力能搏虎,可是这种需要耐力与一定技巧的农活,是真的干不来。
不到三天,村里那些老娘们就传出各种各样的流言。
最让人笃信的,就是这个叫林叶的家伙,说不定是躲到村中的逃犯呢。
但是,铁柱他爹却把那些碎嘴子老娘们全都骂了一遍。
这年头,活着不容易。
就算是逃犯,因为点啥逃的,心里都没点逼数吗?
都是穷苦人,何苦为难穷苦人。
好在村里也没有又批又斗的传统,不过就是私下里说一说。
不过,林叶做为一个手握灵珠的人,怎么可能就这么被难倒?
靠地里的产出,只是饿不死,想吃好的,还得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只是这年头,严重缺乏脂肪和油脂。
家里做菜放豆油,都是用小勺子量着,超过两勺那就是败家仔了。
至于油炸食品,只有过年才能吃上几口。
这个年代的人,还无法想像后世的人为什么会把油炸食品称为垃圾食品。
如果可以的话,这个年代的人恨不能让垃圾把自己淹没,身在福中不知福的傻子呗。
但是,林叶要面对的现实是,没有油,山里的产出也不值钱。
就比如林叶扛回一只狍子来,嗯,这年头,野生动物还没有被列入保护目录,若是弄死一只老虎,那就是整个地区的英雄。
轰轰烈烈的打虎除害运动,才过去没几年呢。
野牲口的肉本来就柴,如果没有大量的油和五花肉一起炖,更加没法吃了。
可是这年头,但凡是肉,都极受欢迎。
野猪肉味道虽说腥臊了一些,却最受欢迎,因为,多少会有些荤油,田间地头的,多弄点调料压一压也就是了。
因为林叶的不务正业,总能弄来一些狍子野猪或是野鸡野兔之类的东西,他家的小土房,自然更加热闹一些。
比如铁柱和林青,就是他家的常客。
像年纪相仿的李庆根,宋大能,还有赵老四也经常往这里蹭。
只不过赵老四最不受待见了,他爹身体不好,他娘还懒,整天埋了吧汰的,还总随时擤鼻涕,都不乐意带他玩。
怪不得到后来,这家伙一直打光棍呢。
林叶看着跟自己称兄道弟的支书爹,还有自己的亲爹,心中更是感慨万千。
“没有酒,这肉吃着总少了点啥!”铁柱一边剃着牙一边念叨着。
林青也直挠脑袋。
一年的产出勉强吃饱,甚至还要欠一些农税交不上去,哪来的余钱天天喝酒啊。
林叶拍着胸脯道:“我有办法,过几天我去趟县里,搞点钱回来花花。”
“次奥,你小子不会去干什么犯罪的勾当吧?咱这酒不喝了。”铁柱立马叫道。
他的三观一直都很正,要不然的话也不会接任了他爹的支书大旗后一直干到老。
林叶在他们的耳边低声说了起来,两人的眼睛都亮了。
天不亮就跟着林叶钻了老林子,果然,一片松林外,用木头架起的棚子里,两株老参已经长到一米多高了。
自然是林叶找到的幼苗,用纯纯的珠液硬生生地催起来。
“啊哟,六品叶的老参,几十年肯定有了,这东西,值钱。”
“咱挖了,铁柱你给我搞个介绍信,我去县里或是市里卖了。”
“行。”铁柱立马点头,不过就是偷亲爹的公章扣一下嘛。
两株老参被挖了出来,林叶揣着介绍信,带着两株老参,由叶青赶着大队里的马车把他送到镇上。
镇上有火车通往县和市里,但是这山沟里,客车几天才一趟,这年头的人,也没有太多出门的欲望,去趟县城就已经是远门了。
如果跨省的话,就已经是无法想像的超远距离了。
这是一个车马很远,书信很慢,一生只够爱一个人的年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