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8章 番外:许你为媒 8
清修的仙者梦中空茫,心定而静。
碧海神君的梦里,只有他独自一人,在茅草酒卢里闲适地晒药草。
金乌觉得无趣,手臂一挥,幻化出一个场景来,梦里的碧海神君见到金乌微微怔楞。
“是你……”
因为是梦里,金乌没什么顾忌,上前一把揽了碧海神君的肩膀道,“是我,是我!”
碧海神君看了看他的手臂,又看向他的脸。
金乌厚着脸皮没有放开,将人揽着往前走,想着既然是梦,那就做些开心的事好了。
他幻化出来的梦境场景并非是天界,而是凡间的一处。说起来,带着女孩子逛凡间繁华,也是金乌惯用的伎俩,于是乎哪怕就算是梦里,也无意识地对碧海神君也用了这么一招。
“走,带你去做点好玩儿!”金乌莫名地有些兴奋,梦里的碧海神君比他本人可是要乖多了,不吵不闹,由着他揽着肩膀走。
二人化作两道流光,落地时化作两个年轻公子。
一个黑袍,一个白袍,风度翩翩,折扇那么一盏,眉宇间风情无限,结伴走上石桥,引得两岸的少女频频含羞相望。
金乌指指那桥下的乌篷船,在碧海神君耳边道:“到了晚上再带你坐船,听小妹子唱上一曲。”
碧海神君温和地看着船顶从桥下视线中消失,含笑点了点头。
桥上风大,吹乱碧海神君两鬓的发,金乌看得有些呆住,微微倾身过去,贴在那人的耳边道:“我一直都觉得自己是个不正经的人,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也会有那么一刻想要天长地久。”
碧海神君听了笑着问他:“天长地久?和谁?我么?”
“嗯。”金乌含糊地应了一声,他自己也不确定,可他确实很想要眼前的这个人。
碧海神君眸色平淡地看向远处,这样的他倒是和现实中的模样重合了,让人猜不到他的心意。金乌心里发苦,嘴里也有些发苦,一时竟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他想,这都是梦里了,说句好听话不是很容易么?平日里对着那些缠人的美人儿他什么哄人的话都说的出口,怎么对着碧海神君就变成了个嘴笨的?
过了桥,不远处有座庙,香火旺盛,不少人都前去参拜,碧海神君是个爱热闹的,便走过去瞧,金乌跟着他,见他喜欢,便道:“咱们也进去看看?”
碧海神君自然是愿意的,二人跟着人群来到庙前才发现,竟是一座月老庙。
“啧,月老那家伙明明不怎么靠谱,香火还真是旺,没天理啊!”金乌吐槽一句,却还是跟着碧海神君走了进去。
月老庙中有两棵大树,中间隔着一方水池,树上挂满了祈愿的红布条,树下蹲着几尊小兽雕像,瞧着很是喜庆。
水池里外里围满了人,碧海神君好奇地过去。
这梦境里的场景乃是金乌随着心念而化,实则也是他曾经去到过的地方,可他却想不起这场景他同哪个美人儿来过了,想要耍个小机灵同他介绍一番这水池的故事也不能够,只得随着他去问。
原来,这水池有个说法,池底有一面镜子仰面沉在水底,若是有人能够将一个铜板丢到镜子的正中央,这一方池水便会幻化一场镜花水月,让丢了铜板的那个人看到姻缘里注定的那个人。
故而很多人围在这里,要么是来投铜板的,要么就是来这里看别人投铜板看热闹的。
金乌听了,同碧海神君耳语道:“许是月老那个家伙又弄了些糊弄凡人的玩意儿,倒是个赚钱的好方法!”
神仙赚凡人的钱?
碧海神君听得好笑,摇了摇头指给他看,“不是糊弄人的,你看,那池底的镜子是灵石打磨的。”
灵石?
金乌再度看去,看仔细了,果然那镜子上方有着一层薄薄的灵气浮动,只是在水面下不是那么明显,还真是个宝物。
“哎……”
一人惋惜地大声感叹,人群哄笑,又是一个投了不知道多少次还是没有投中的人。
有那些个豪气的,一掷千金,拿银锭子往里丢,也是没有投中,惹得池边的人连连惊叹。
碧海神君觉得十分有意思,随手在空中一抓,食指和中指间眨眼的功夫便夹了一枚铜板,跃跃欲试地挨到池边,瞄准了些许,手上用力,没有用半分法术,往池中丢去。
那枚铜板正中镜子的上方,众人先是哇了一声,随后又都屏住了呼吸,紧张地盯着那枚沉下去的铜板。
在水流的组里下,铜板轻薄,摇摇摆摆,眼看就要正中靶心,却飘飘悠悠落在了错了一寸的地方。
众人又是一声叹息,注意力瞬间就被别的人吸引去了。
碧海神君面露失望之色,但很快又恢复了,好奇玩一玩,谁知还是不行啊,就算是神仙,在这种不确定的事情上若是失去了法术的辅助,也还是很难成功。
“想玩儿这个?”金乌挺意外碧海神君竟会认真地玩这样的小游戏,随手变换出一把铜板来,拉过碧海神君的手放进去,“喏,都给你。”
“谢谢。”碧海神君低眉一笑,直笑的金乌心中摇颤。
不知不觉,他看着安静听话的碧海神君,总想将他好好哄着,让他时时都这样对他笑。
像是玩儿上了瘾,碧海神君没一会儿就丢光了手里的那一把铜板,他玩的投入,高挺的鼻梁上微微有一层薄汗,有时候这种小游戏越是专注认真反而越是难中。
金乌的目光一直落在碧海神君的脸上,看着他那股子认真劲儿,觉得简直是可爱,脑子里满满都是他们之前的相处画面,嘴角含着笑就连自己都没发觉。
他见过不少容貌艳丽的美人儿,玩笑纵乐,笑看风月,从未有一人让他觉得待在其身边竟是如此平静舒适,碧海神君是那么平和温柔的一个人,任是谁在他身边待久了都没办法生气起来。
就像是一汪清池,将他的满心尘俗洗涤干净。
最后一个铜板失去准头,碧海神君无奈地转身,摊开两手道:“看来我是看不到镜花水月了。”
金乌凝视着他的双眼,笑道:“不是这么玩儿的。”他想起来了,这地方他之前带那个热情的凤族美人儿来过!
大胆地捉了碧海神君的手,场景转眼变幻,日月转化,到眨眼到了夜里。
金乌绕到碧海神君身后,下巴抵着他的肩膀,就这么将人轻而易举地将人揽在了胸前,一手虚放在他腰间,一手执了他的手,握着他捏住一枚铜板,形成一个似有若无的怀抱。
“你!”碧海神君微微一怔,那握着他的手贴在耳边道:“我来教你,这个东西是这么玩儿的!”
说罢,金乌握着他的手将铜板抛出。
碧海神君的视线紧紧追随着那枚铜板。
噗——
夜色中,铜板落入水面,再也看不见踪迹。
正当失望之时,整池的水泛出淡淡的光芒,水面荡漾,渐渐汇聚成影像,随后又聚成一幅越来越清晰的画面来。
碧海神君惊奇地上前一步,身后的人就势贴在他身后实实在在地抱住他,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与他一起去看。
水池两侧的大树落花无数,飘入池塘,那画面上带起点点波纹。
“啧,我竟不知,碧海神君你心里想着的人竟然是……”看到那画面,金乌眉飞色舞起来,放开怀中的人,绕到身前,折扇款款在手,得意地那么一敲,眼尾轻勾,连带着眉梢都上挑,“是我啊?!”
碧海神君原本只是淡淡地一笑,却见那画面上原本只是拥抱在一起的两个人突然变了姿态。
月上柳梢,画面上亦有一副铜镜,镜中二人衣衫半褪,何等缠绵……
这镜花水月,水,是一池春水啊。
可转眼间,水中的画面又有了变化,乃是上一次金乌哄着那凤族美人儿丢铜板,用法术幻化出缠绵的一幕……招数是一模一样!
碧海神君原本只是红了耳根,现下却是脸色突变,扬手挥退水镜的浮光,破了金乌的法术,冷声道:“别以为你可以随意在我的梦里使这些无耻的伎俩!”
身边的场景一点点化为碎片消散而去,金乌原本还在懊悔这月老留下的法宝真是坑人,怎么还能记下之前他带谁来过呢?!
但此时碧海神君的话却是让他顾不得去怨月老了,心里一惊,想来自己是大意了,都是上古来的神仙,谁还不知道谁有几斤几两?
一想到眼前此人从开始就是清醒的,任由他入了梦造出这些个场景,本是想逗逗人家,结果倒是自己丢了魂儿,被人当猴子一样耍弄,金乌就心中恼恨。
风月场上,还没有哪个美人儿能将他折腾的如此狼狈!
眼眸中金光暗自闪过,金乌逼近,握上碧海神君的手腕。
向来和平处事的碧海神君对上打架没有不奉陪的金乌,实力可谓是十分悬殊。
“放开!”碧海神君皱眉,只要一想到刚才看到金乌和凤族美人儿的那副画面便觉得气闷。
“我若不放,你能奈我何?”金乌邪气地勾唇,一个转身将人压在池边的栏杆上,随着场景消散,梦境消失,二人醒转,周围的一切渐渐回归现实。
床榻上,金乌将人压制着,丝毫没有放开的意思,霸道地沿着他的下巴亲下去。
碧海神君好歹也是一个上古神君,论起来,年龄可是要比金乌还大的,此刻被个后生压得反抗不得,又是那么一个浪荡玩意儿!
竟敢拿和别人玩剩下的东西来敷衍他撩拨他!
心中气恼,碧海神君挣扎起来,抬脚就踹,一点儿也不留情。
那一脚踹在金乌小腿上,疼得他龇牙咧嘴,硬的不行,又来软的,趴在碧海神君身上死赖着不起来。
“哎呀,疼死我了!你都不心疼么?!”
“呵……”碧海神君冷笑一声,大力推开身上的无赖,理了理领口,道:“自然有人心疼你,你找那心疼的去就是了。”
他这么一说,金乌便懊悔月老那放的那倒霉灵镜,心中理亏,嘀咕一声,“对不起。”
一边说着一边随着碧海神君下地,下地的时候小腿还弯了一下,惨叫着往碧海神君身上倒去,纯良的碧海神君可还真的没有动过手,本能地接住他。
“嘿嘿。”金乌赖皮地往他身上一靠,“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虽说我用了法术,但是月老那灵镜一开始显示的画面可和我没有关系,你心里,是不是挺喜欢我的?”
喜欢?
碧海神君对这种感觉有点陌生,他蹙眉,心道后来那不成体统的画面确是金乌法术作乱不假,可月老的的灵镜一开始显示的画面……
画面上,他独居的茅舍多了一个人。
育花也好,酿酒也好,那人都陪在他的身边,日出日落,朝夕相伴。
那个人,是金乌。
不过,一切都是发生在梦中,即便是法术幻化的梦,也究竟是个梦,梦里的事哪里做的准?
碧海神君一笑而过,怕是金乌亲错了人,倒是让他染上了他那些尘俗色心,才梦到那些有的没的。
推开无赖地贴在自己身上的人,碧海神君嫌恶道:“我对你并无甚稀罕。何况,我和你不同,我虽没什么感情上的经验,但我这个人,向来是不喜欢同人争抢,是我的便只能是我的,不是我的我也要不起。”
金乌愣了愣,直接忽略了人家不喜欢他的话,只问道:“你是说,你想独占我?”
女人们都是这个毛病就罢了,怎么男人也这样?!
金乌顿时有些烦躁地抓抓头发,一时间兴致全无,“扫兴!”
扫兴?!
碧海神君看着金乌大步离开的背影深深吸了口气,是啊,当真是扫兴!
混蛋!
这一日,族长派去检查大公主日常饮食的事有了结果,竟是那厨子在大公主的食物中加入了致人食量大增胃口大开又容易让人长胖的药物!
正是因为无法控制本能的食欲,大公主一日比一日胖,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肥婆,丑姑娘。
可厨子却将此事担下了,并没有牵扯到族长夫人和二公主。
平日里那些好吃的都是族长夫人和二公主送的,厨子也是族长夫人送的,但苦无证据,大公主心中不甘,却也只能吃个哑巴亏。
唐娇蹭到大公主身边问她:“想不想我给你撑个腰?”
“嗯?”大公主不明所以,就听唐娇道:“你这些天对我还算照顾,人也挺好的,我就帮帮你好了。你若是谢我,就把后院里的仙草每样都给我一些如何?”
大公主听了好笑,托唐娇这个好吃鬼的福,她都瘦了,这小丫头倒是胖了好几圈儿,眼下说要帮她,还惦记着吃……
“好,要怎么做?”受了这么久的迫害,大公主不想再忍气吞声,总觉得自己再做个缩头乌龟的话,就算碧海神君不说她,金乌大人也是要失望的,虽然唐娇只是个小娃娃,但是只要有一丝可能,她也愿意相信!
大公主看着唐娇沾满糖浆的脸,温柔地给她擦去,见她打了个饱嗝儿,忍不住笑道:“别说我院子里的灵芝仙草了,就是整个孔雀族,你想要的我都给你找来尝鲜。只不过,你可别像我这样,吃成小肥猪可就不好了。”
“你才是小肥猪呢!”唐娇翻了个白眼,抱着自己圆鼓鼓的小肚子委屈道:“我本来可是吃不胖的,你不报仇我也是要报仇的!一会儿你就知道要做什么了!”
大公主没脾气地笑笑,打心底里喜欢这个机灵的小娃娃,不过,论辈分,她可是要叫一声小唐姑姑的。
不过是去了趟净房的功夫,等大公主回来,唐娇已经和刚才判若两人了,脸色惨白,头发散乱,正抱着肚子在地上打滚儿呢!
那滚儿打的,就跟被抽了的陀螺似的!
大公主吓得惊慌失措,上去抱她,却被她一脚踢开。
“疼死我了,疼死我了!”唐娇哇哇大叫,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大公主也跟着乱了,站起身就往外跑。
“父亲!快叫大夫!”
族长听闻这事,立刻带了大夫去大公主的院子去看,碧海神君和金乌自然也被惊动了。
“小唐姑姑!这,这是怎么闹得?!”族长吓得不轻,不安地看向碧海神君和金乌求助。
金乌大力推开床前的大夫,摸着唐娇的脉怒道:“你们给她吃了什么?!”
大夫被他推的差点摔倒,委屈极了,他也是刚来啊,还没摸到脉呢!
虽说平时他和唐娇斗嘴斗的不亦乐乎,但此刻看见臭丫头痛苦的模样,心里也是焦急万分,对孔雀族的人不免迁怒。
碧海神君却是意外,这丫头的嘴可是刁得很,连大公主吃食里有不对劲的东西都吃的出来,吃了不对劲的东西她可不会傻傻往嘴里塞,想着便上前一步去看。
两个人将身后的视线挡住了,唐娇忽地朝他们吐了吐舌头,又是一声叫唤:“哎呦,我肚子疼,疼死了!我要父神!”
碧海神君和金乌即刻便知道她是装的:……
孔雀族族长出了一头冷汗,哪里敢惊动父神,可又实在没办法,亲自到九天向父神请罪。
大夫怎么也没诊出来这位小唐姑姑哪里出了问题,哭丧着脸直说自己医术不济仙术有限,求族长治罪。
碧海神君替大夫求了情,只道唐娇需要休息,好在唐娇闹了一通也累了,沉沉睡去,碧海神君也就借着机会将人都打发了。
人都走光了,徒留大公主还守在床边,忍不住抹泪,“神君,金乌大人,小唐姑姑都是为了帮我才这样的,不知道她给自己吃了什么东西,竟是这般难受,早知道如此,我就不会答应她!”
“行了,擦擦眼泪,就知道哭!”金乌撇撇嘴,见大公主情真意切的劲儿,都不好意思说唐娇是装的。
碧海神君看了眼睡得香甜的小丫头,笑着摇头,安慰大公主道:“别在意,她没事儿。”
“怎么能不在意呢?!”大公主觉得这话不中听了,忍不住埋怨,“神君您一向温柔,怎么也有如此狠心的时候?小唐姑姑明明叫的都要疼死了!”
和唐娇有着一起吃饭的革命友谊,大公主很为唐娇抱不平。
碧海神君:……
金乌冷笑一声,“你没说错,他就是个狠心的。”
碧海神君杵在这里没趣儿,淡笑一声拂袖离去。
见他沉默地走了,大公主又怂了,战战兢兢地问金乌:“金乌大人,我们是不是太过分了?”她刚才是一时冲动啊!
金乌呵呵两声,“不是我们,是你。”他才不过分呢!那人早上踢他那一脚他现在还疼呢!平日里看着柔柔弱弱的,腿上的劲儿还不小!
“啊?!”大公主更忐忑了,完了完了,她怎么就不知天高地厚地惹了神君呢?!她真是飘了啊!飘了!
留下一个人惊魂不定的大公主,金乌嘴上说着人家狠心,心里却是惦记着,总想往人家身边儿靠,腿像是不听使唤似的往外走。
刚走没多远就被一道火红的影子给截了!
“金乌!你让我好找!”
金乌心中大惊,老天,这阴魂不散的凤族小美人儿!是打定了主意要缠上他了不成?!
“我说,咱们好聚好散不行么?!”他笑脸迎上,语气不耐。
“不行!你说过你是我的了!”
啪——
凌厉的鞭子自空中袭来,金乌脸色一变,旋身躲过,一手抓住了鞭子,“还认真了?不过是睡了一觉,玩儿不起就别出来玩儿!”
当初一副高不可攀的模样,待他兴致淡了又主动贴过来,说不过逢场作戏奉陪一场而已的人不就是她么?
怎么当初潇洒,如今又纠缠上了?!
金乌最讨厌这般出尔反尔纠缠不清的麻烦女人!
“谁说我玩不起?”凤族这位美人儿含泪瞪着他,固执地问道:“你究竟对我有没有过真心?!”
他甩开鞭子,冷声道:“都说了是玩儿玩儿,难不成每次都还要把真心给别人玩儿?适可而止吧,我从来不打女人,但是我今天心情很不好,奉劝你识趣些。”
“你!你混蛋!”凤族美人儿完全没了高冷的模样,一跺脚,鞭子都扔了不要,哭着跑走了。
金乌呼出一口气,总算是解决了一个麻烦,之前他心情好躲着她,谁知道她竟然还追上瘾了,他可不惯着她。
更何况,他现在心里想着的是另一个人……
他身后的毛竹哗哗响动,像是风,却不是风,只是他并没有注意到。
月隐云后,夜将半。
金乌摸黑进了碧海神君的院子,熟门熟路地进了内室,隔着睡在外侧的人躺进了床榻里侧。
那睡在外侧的人并没有睡,金乌厚着脸皮道,“我还没有回来,你怎么也不知道给我留盏灯?”
碧海神君唇角轻扬,带着嘲意,只是黑暗中金乌看不到。
他们之间仿佛还没有熟悉到非要在一张床上睡不可,而且孔雀族还没有穷到毁了一间客房就不能再腾出来一间了。
见碧海神君不说话,金乌觉得有些尴尬,想着早上自己说的那句话,实在是有够扫兴的!完全没给自己留活路啊!这可真是不像他,他可是惯会哄人说情话的,怎么到了碧海神君这里就都不灵光了呢?!
金乌缓了缓,说多不如做多,伸手摸了过去。
原本还有些怕被拒绝,可碧海神君一动不动,没有半分拒绝挣扎,金乌像是得到了鼓励,静寂中,连他吞咽口水的声音都如此清晰,他一面暗自懊恼自己一个身经百战的怎么变成毛头小子了,一面大胆的解了碧海神君的腰带。
一番温柔,难免动情。
箭在弦上,碧海神君轻喘着将人推开,讥诮地道了句:“到此为止了,金乌大人,我碧海神君可是个玩儿不起的。”
“你……”被迫停下来已是不满,听到他这句似曾相识的话,金乌如遭雷击。
碧海神君冷淡地将身上的人踹下床,金乌又是羞恼又是无措,只望着床上的人道:“我若是说我是真心的呢?”
他这话着实有些心虚,当下他也没想清楚,他唯一清楚的是不想错过这个人!不想被他讨厌!他一向不会谈什么感情,只擅长去做……
碧海神君沉默以对,他没什么爱不起的,可他真的玩儿不起。
“你不信?”金乌的声音带了几分轻颤。他向来最是玩儿的起的那个,如今或许也想付出几分真心,人家却不信他,而他竟是连如何取信于人也不知道。
碧海神君依旧没有说话,但沉默却是比拒绝更令人备受打击的答案,他背过身复又躺下,没有再理会的意思。
黑暗中,旖旎散去,徒留令人涩然的寂静。
没一会儿,碧海神君听得身后的人站起来,似乎是看了他一会儿,而后走了出去,门吱呀一声,离开了。
呼——
喘出一口气,碧海神君终是一夜未眠。
没什么,在一切发生之前就断了,大家落得彼此干净,往后也不会被人家说一句玩儿不起。
这是正确的选择。
难不成要像那凤族美人儿一般深陷其中讨苦头吃?
……
父神心疼唐娇,到底还是放心不下,亲自来接小丫头,结果一看,小丫头人好好的,只不过……整个狐狸都胖成了球儿!
可爱是可爱……
噗——
就是太可爱了,有点好笑!
“父神!”唐娇不满被嘲笑太胖,指着孔雀族族长夫人和二公主向父神告状:“都是他们坏心,给糖糖吃成这样的!他们不仅把我害成这样,还害了大公主好多年!”
族长夫人和二公主在父神面前哪里还站得稳,慌慌张张地跪在地上,将自己的所作所为交代了个干净。
什么叫狐假虎威?唐娇这副狐假父威的模样大公主算是见识了。
看唐娇和大公主使眼色的样子,父神不用想也知道小丫头的想法,配合地板下脸来,以给唐娇胡乱喂食导致身体异样的罪名治了罪,罚他们孔雀族族长和这母女二人到极寒之地苦修百年。
“父神,父亲并不知晓,还望您赦免父亲的罪罚!”大公主忙向父神为族长求情,父亲是真心疼爱她的,只是未能注意到罢了。
父神考虑到孔雀族还需要族长管理,而其罪确实不至受到那母女同样的责罚,便改罚为禁闭三年,专注孔雀一族的事务。
族长看着大女儿,含泪谢过父神。
修行这样的责罚可谓是上好的责罚了,可极寒之地就不是那么友好的了,族长夫人和二公主登时抱头痛哭。
族长想要为妻女求情,可又看了一眼身材走样怯怯懦懦的大女儿,张了张口又闭上了,作为父亲一直忽略了女儿,让女儿受了委屈,如今父神做主,他若是求情,怕是会真的寒了女儿的心。
唐娇眼睛滴溜溜直转,又拉着父神道:“父神父神,二公主已经定了亲,二人情深义重,不若让二公主成了婚和夫婿一同去修行啊!”
二公主愣了愣,什么修行啊!那可是极寒之地,若是因为她贺渊也要跟去的话,贺渊怕是要恨死她了,哪来的什么情深义重?!
父神宠溺地看她一眼,“就按你说的办!”
唐娇欢呼一声,转身到大公主身前拉住她的手,“你以后就别惦记贺渊啦!会有更好的人的,最不济,臭金乌也是可以的啊!”
噗——
金乌喷了一口茶,站起来就去追那乱说话的小狐狸:“臭丫头,什么叫最不济?!”
唐娇嗷呜一声就往外跑,金乌追出去还不忘和大公主说一句:“我你也不能惦记知不知道!我有心上人了!”
大公主委屈地小声嘀咕:“谁谁说我惦记贺渊惦记您了……我……”
说到心上人的时候,金乌朝碧海神君看去,见他并没有看自己,心下涩然。
……
二公主和贺渊的婚礼定在了月底。
婚礼当日,怕是前来观礼的众神仙从来没有见到过哪位新人成婚是哭丧着脸的……
唐娇因为乱跑被父神关了禁闭,可她从来没有见过人家成婚,好奇想去看二公主的婚礼,偷偷溜了出去,打算缠着金乌带她去。
可一见到金乌,去把她吓了一跳。
一向打扮讲究的金乌散着头发,满脸的胡渣,眼底黑青一片,简直像是一只死鸟,而他这屋子里更是满室狼藉,一股酒气熏得人眼睛疼。
“你……你这是怎么啦?”唐娇捏着鼻子问他,他扭过脸不理她。
唐娇兀自说着:“今日孔雀族二公主要成婚啦,顺便看看碧海神君有没有给大公主找到良人,你带我去看好不好?”
“什么成婚?碧海神君?大公主?良人?”金乌迷迷糊糊地,猛地瞪大了眼睛,“好啊,说让她别惦记我,她惦记上他了?还要成婚?!”
唐娇听得乱七八糟,也跟着应:“是啊,是要成婚了啊,你之前不就知道么?”二公主和贺渊的婚期可是孔雀族族长当着父神的面定下的啊。
金乌腾地站起来就走。
唐娇在后面直追:“带上我带上我啊!”
金乌转身将唐娇往咯吱窝一夹,化作一道金色流光,转瞬便消失而去。
孔雀族,好好的一场婚礼,一对新人哭丧着脸,好似办了一场丧礼似的。也难怪,因为婚礼过后,二人就要和族长夫人一起到极寒之地苦修去了。
刚唱完送入洞房,一道金光朝新人劈来。
“等一下!”金乌瞪着那道颀长的身影急道,“我想清楚了,我只要你,我以后只要你!我再也不玩儿了!我改了,我会好好对你……反正一颗真心,随便你要不要!随便你信不信!不管你怎么想我,我都认了!但是……”
他一身酒气,脚下踉跄,声音哽咽道:“但是……你也不能娶大公主啊……她还没有我长得好看……”
嗯???
他这般模样前来,众人瞧着也觉得像是抢亲的,抢的是新郎官儿也就罢了,但怎么还扯上大公主了?
“我,我……”被人目光注视的大公主脸红的像颗大苹果,上次唐娇当众说要她不要惦记贺渊了,再加上金乌大人和她的谣言,而今金乌大人莫名来抢贺渊,又提到她,她喜欢过贺渊的事儿怕是以后全族的人都知道了!而这奇怪的三角关系又是什么情况?
她欲哭无泪地看着身边的碧海神君,如今她还没有恢复容貌和身材呢,但是就算是恢复了,怕是也难再嫁出去了吧?!
唐娇方才一进来就被金乌甩开,只能就地一滚,狼狈出场。
她气恼地叉腰直骂:“臭金乌,你疯了?!还要抢走贺渊不成?!”
新人回头,原本哭丧一般的表情更尴尬了,贺渊看着金乌更是抖得落叶一般,妈呀,他知道自己魅力大,但是……但是他还接受不了被抢亲啊!
不过,就算是被抢亲也比去极寒之地受苦好吧?!
贺渊闭上眼,颤声叫了一句金乌大人,一脸“来抢我吧”的慷慨模样。
金乌被他这一声叫唤吓得清醒了十二分。
“呆子!”
身后一句无奈笑骂,金乌登时转身,见那人一身烟青色的袍子立在那里,仿若他们初见,眼中再也看不到其他。
原来平生不会相思,如今才知是何等滋味。
他旁若无人地上前握住碧海神君的手腕。
那日日夜夜让他思念,令他折磨的人就在眼前。
金乌自顾自地拉着人离开了礼堂,被打断的婚礼,众人愣过之后,又一切如常。
唐娇和大公主追了出去,偷偷摸摸地躲在月亮门边儿去看。
茂林修竹,清风送来沙沙叶想,一对璧人在廊下拥吻,随风晃动的竹枝将令那番血脉奔张的画面变得若隐若现。
大公主和唐娇两个人贴着脑袋,脸红成了虾子。
“大公主,他们在干什么呢?”
“我不知道!”
大公主此时还不知道,但是此后,但凡看见漂亮的男神仙,她就想给人家撮合撮合……
……
“故事讲完啦!”唐娇拍拍手。
茅舍里,毛团子动了动,白白从一堆尾巴里抬起头来,眼睛睁开来,是一双金色的眸子,正好奇地打量着唐娇。
唐娇惊喜地大叫:“快来看快来看!小毛团子睁开眼睛啦!”
碧海神君和金乌先后挤进来,欣喜若狂之后,金乌突然道:“糟了!白白第一眼看见的是唐娇这臭丫头!坏了坏了!”
紫宸神君慢了一步进来,扬眉道:“像娇儿有什么不好?”
碧海神君温柔地将白白抱进怀中,笑得合不拢嘴,“是了,也没什么不好的。”
有光照进来,白白躲着光,探出头去看唐娇那高高隆起的肚子,嘤嘤嘤地叫唤着。
“啊!等一下,我好像要生了!”唐娇脸色一变,带了哭腔惊慌起来。
什么???
紫宸神君抱了人就跑,碧海神君和金乌跟在后面,三个男人全乱了套。
白白在碧海神君怀里淡定地点点头,很好,一切都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