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身上涂上死尸的口水,盖住身上的气味,弄好之后,
借着月光,我们穿过了那片茶树林。
小玉刀非常紧张,说:“前面就是我们寨子的炼蛊禁地。”
洞口摆着三个白森森的牛头,警告来人不要靠近。阴森森的冷风从里面吹了出来,我不由地打了个寒颤。
“等下进去后,咱们不要喊对方的名字。”小玉刀说,“我怕洞内藏着孤魂野鬼,知道我们的名字后,会跟着我们。”
我点头记下来,说:“那一会儿,我喊你什么呢?”
小玉刀说:“我喊你大萧,你喊我小麻。”
进了禁地之后,小玉刀才把火把点燃。两人并排着往里面走。山洞内非常漆黑,阴风袭来,山洞很深。
小玉刀也是第一次来这里,两人都是摸索着往前走。没走一会儿,就收住了步伐。前进的通路被彻底堵住了。地面盘着上百条毒蛇,吐着信子,咝咝作响。
从它们脑袋和身上的颜色,都是斑斓毒蛇。还有几条乌青红点尖吻蛇,也就是民间俗称的“五步蛇”,据说咬伤一口,走出五步,就会没命了。除了尖吻蛇,还有几条过山峰,俗称“眼镜蛇”,也是剧毒无比。
我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小声问道:“我有两个疑问。第一,这到底是炼蛊禁地,还是蛇窟;第二,禁地里面住人吗?”
小玉刀道:“禁地里面绝对不会住人,我们寨子里没有人有这么大的胆子。至于这些毒蛇,是自己溜进来的吧。”
我摇头说:“不!五步蛇与眼镜蛇,都是极其凶残的毒蛇,绝对不会同时出现在一处洞窟内。除非是有人驯养了它们。”
我小时候被三色毒蛇咬过,所以师父所教的关于毒蛇的知识,我都记得清清楚楚。一山不容二虎,同一个洞窟内,不会出现两种以上的剧毒蛇类。
小玉刀皱眉问:“什么意思?”
我说:“有人利用禁地驯养毒蛇,我猜测那人,极有可能就在山洞里。”
小玉刀差点叫了出来,黑色眸子瞪得大大的,不敢相信地看着我。她不信有人有这么大的胆子。
“这可是炼制金蚕蛊的地方,谁有这么大的胆子啊!”
我笑了笑,伸手指了指自己和小玉刀,言下之意:我们两个小孩子都敢冒险进来,不排除有胆子大的。
“大萧,靠你了。”小玉刀并没有被毒蛇吓住,生活在十万大山的侗人和苗人,对于毒蛇和毒虫,习以为常,忽然冒出来的毒蛇,并没有吓到她。
我身上所带的三尸蛇蛊,所用蓝、白、红三色毒蛇,乃是十万大山中最毒的毒蛇,变成蛇蛊后,从蛇群之中开辟出一条道路,不算难事。
我右手轻拍黄色罐子,小声说道:“三尸蛇蛊,你饮过我的掌心血。现在带我们穿过去。”黄色罐子传来微弱的动静,不远处的蛇群惊醒了许多。大概一分钟的时间,分开了一条路。
我伸手拉住小玉刀,她本想拒绝,被我一把抓住,她的手非常地冰冷。我们屏气凝神,提心吊胆地从五步蛇和眼镜蛇中间穿过。
过了蛇群,我感觉后背完全湿透。小玉刀的脸色也有些发白。她用力睁开我的手,小声道:“你把我捏痛了。”
我脸不由一红,刚要说话。
小玉刀作了个嘘声的动作,又急忙打灭了火把。洞内深处,竟然有微弱的亮光,这亮光是油灯散发出来的。
这说明洞内有人居住。这里曾经是大蛊师炼制金蚕的地方,成为禁地之后,没有人敢来,正是驯养各种毒蛇的好地方。驯蛇人一定是个极其聪明的人。
我们二人犹豫了片刻,便决定靠过去看一看,弄清楚到底是什么人藏在这里面。
循着弯曲的山洞走了几分钟,亮光越发地明亮。
越往里走,洞内的臭味就越发地浓烈。阴气也越来越浓,一股邪恶的煞气笼罩在山洞上方。
我与小玉刀悄然地靠了过去。
山洞最里面有一间巨大的石室,石室内并没有人。
石壁上画着古旧的图案,有狗的图案,还有各种毒蛇、毒蝎子、毒蜈蚣、毒蜘蛛、毒蟾蜍的图案,凑在一起,正是五毒虫。
小玉刀说:“五毒圣虫,这里就是大蛊师炼金蚕的地方!”
整个石室显得阴森可怖,在洞内最中间有个石桌。
烛光映照下,最里面是一排木架子,摆放着五排罐子。
罐子有黑色和黄色两种。
从罐子颜色、封口和系线来看,住在这里的人,所养蛊虫既有苗人所用蛊术,也有侗族人所用蛊术。
另外一侧的石壁上,堆放着各种碎片,碎片中间,能看到干瘪的黑蜈蚣,半条尖吻蛇,还有数块乌黑的腐肉,应该是失败了的蛊虫罐子。
毋庸置疑,这是一处极其隐秘的养蛊场所,数量之多,品类之杂,超出我和小玉刀的想象。
我小声说:“我猜错了,此人不是驯蛇人。他纠集那么多毒蛇,是用来保护这个石室里的蛊虫!”
小玉刀眯眼快速一瞥,指着架子上的罐子说:“最上面一排黑罐子,有蛤蟆蛊、铁线蛊、七色蛊、银蛇蛊,还有蜻蜓蛊。这些都是我苗人的神蛊虫。会是什么人,有如此高超的蛊术呢?可大蛊师已经死了啊!”
小玉刀一口气,说了很多我从未听过的蛊虫。而且用上“神蛊虫”这种称谓,肯定非常厉害。难怪越往里面,阴煞之气就越浓。
这么多苗人的神蛊虫,在此地养蛊的人应该是茶花峒的人了。蛊术水平,可以媲美小玉刀口中的“大蛊师”。
我问:“会不会是寨子里的人?”
小玉刀斩钉截铁地说:“绝对不可能。我们寨子和侗人有深仇,不会养他们的蛊虫。”
就在我错愕不已的时候,身上背着的三尸蛇蛊,忽然动了一下。
我警觉地朝进口处看了看,仔细一听,心想不好,有人进来了。
我与小玉刀站在石室外窥视,从外面进来,一眼就可以发现我们。
我拉着小玉刀,说:“有人来了,咱们先进去藏起来。”
两人跑入石室之中,左右环顾。
在石屋角落里,有个简单的木制衣架,悬挂着几件黄色道袍,道袍几乎垂地。我与小玉刀恰好可以藏在这里。
我们藏好之后,不过半分钟,就进来了一个身穿黑色道袍的中年男子,从这身打扮来看,是个道士。
在烛光映照下,黑袍道士脸色白得可怕,跟死人一样,额头上有一股淡淡的黑气。
黑袍道士把背着袋子放在地上。
袋子不断传出动静,看情形,里面装满了毒虫。黑袍道士走到木架子上,从第三排位置,抽出了一本发黄的旧书,翻开书页的时候,忽然朝衣架这边看了过来。
我的心砰砰乱跳,好在身上气息被遮盖。那黑袍道士扫了一眼,目光又重新回到书上。看了好一会,若有所悟地点点头。
黑袍道士找了个黑色的空罐子,一手拿着那本发黄的书,一边抓来的毒虫一股脑倒入罐子里。
他放毒虫进罐子的时候,正好宽大的袖子垂下来,我看不清楚加了什么毒虫进去。
黑袍道士把旧书放下,取出一把匕首,在掌心滑了一刀,鲜血滴入罐子里,而后蒙上厚厚的油纸,袭上红色和黑色的绳子。
放血、封口、系绳子,整个过程显得无比的虔诚。
黑袍道士祈祷:“三清祖师爷保佑。这次一定要让弟子成功养出威震华夏的金蚕出来,好叫弟子大仇得报。”
养金蚕!
我心中一惊,要是刚才能看到他下虫进罐的过程,我就能采草药解开我体内金蚕毒了。
黑袍道士抱着黑罐子放回架子,又朝衣架这边看了一眼。
那双眼珠子带着邪光。我整个人不由地一抖,小玉刀也是一惊,简易衣架往前倒去。我和小玉刀直勾勾地出现在黑袍道士面前。
黑袍道士眉毛一挑,厉声喝道:“哪里来的小僵尸,竟敢在道爷的法坛闹事。”
他右手一甩,一道绿影飞了出来。
是一条翠绿的竹叶青,也是条毒蛇。
我护着小玉刀顺势一滚,躲过了竹叶青。我刚在地上一滚,脖子和胸口上,鳞片开始发痛,要往肉里面钻进去,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水。
小玉刀叫道:“大萧,金蚕毒子午会发作。现在可能是半夜子时,毒性发作。你快把我给你弄的止痛药汤喝下去。”
金蚕毒发,瞬间便夺走了我逃生的力气。小玉刀护着我,也没有逃走,连忙找装药的瓶子。
刚找出瓷瓶,一颗石子飞来,打在小玉刀手腕上,瓶子落地砸碎,黑色汤药溅了一地。
烛光下,黑袍道士面目狰狞,那张苍白的脸,仔细一看,布满了坑坑洼洼,像是被无数只毒虫噬咬过。
黑袍道士怒道:“两个小杂碎,敢冒充僵尸来道爷的法坛闹事。我看你们是活得不耐烦。今晚,我就用你们的血肉,喂养我刚弄的金蚕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