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含，你跟她不一样，我只把你当朋友，说娶你，也是因为梦姨的命令难违……”

　　“栖梧凤！”宁紫含一声怒吼，冲破崩溃的边缘，一掌打在他胸前，将他打飞，“我下地狱，那你也陪我一起下地狱！”她朝凤栖逼过去，那眼中的杀意分外骸人。

　　“凤栖！”苏辞书忽然疯了一样冲过去，用尽全身力气将宁紫含撞翻在地，然后掐住她的脖子，制住她，“你这个疯子！我杀了你！”

　　宁紫含脸色苍白如鬼，一笑起来更是血腥，她伸手一把抓住苏辞书的手臂，将她狠狠砸在地上，她的身体划出了数米，那一瞬间，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清晰听到了骨头碎掉的声音。

　　“宁紫含！你住手！”凤栖从地上爬起来，拚命冲过去阻止。心在那一时刻停止了跳动，他只是本能的反应，本能地不想让她死去……

　　苏辞书只是睁着一双麻木的眼睛，望着上头，已经不知道疼了。“你去死吧！”宁紫含疯癫地抽出配剑，发狠地向她劈过去，剑气横生。

　　“小天！”

　　那一瞬间，整个世界寂静了，鲜血洒了她满脸。苏辞书麻木的瞳孔中映出了凤栖苍白无力的笑，她看着他缓缓倒地，那张绝世的容颜就碎在了她眼前。

　　“凤栖……”她向他爬过去，心中只有那执着的一个信念。

　　“哈哈哈……梧凤，你为了她伤我……如今又为了她伤你自己……可我才是你的未婚妻，你说过要娶我的，就算到了天上，你也是要娶我的……”宁紫含大笑着胡言乱语，跌跌撞撞着跑出去。她疯了。

　　一切彷彿又回到了那个梦里。四周一片黑暗，死亡一般的寂静，连空气彷彿都凝固了。她努力站起来，想要朝他靠近，她的整个右手臂骨头都碎了，疼得入骨，本能地颤抖着。一地的血，满身的血，她的双手都被染红了，身旁躺了好多尸体，认识的，不认识的，她已经分不清了，她的眼中只余下凤栖一人。

　　他躺在血泊中一动不动，月白色的衣袍包裹着他修长的身躯，开满了一朵朵血红色牡丹。一道血淋淋的伤痕残忍地划过他绝美的容颜，落下深红的鲜血，寂静地染红了一切，映着他苍白的面色，邀赴一场死亡的盛宴。她的心里彷彿有什么东西碎了，再也无法复原。

　　“凤栖，你睁眼看看我……”她愣愣地看着，一股密密麻麻的痛充斥了她的全身，身心渐渐麻木，连血液都不再沸腾了。

　　门被打开了，冷风“呼呼”地灌进来，她什么也听不到，什么也感觉不到。地上投现出一个身影，渐渐靠近，然后一把长剑划过凛冽的弧度，刺入她的后背，直直没入，穿过她的身体。她猛地吐出一口鲜血，跪倒在了地上，再也没有力量爬起来。

　　时间停止在了那个瞬间。

　　鲜血一滴一滴地顺着凤隐剑往下落，清脆的声音回响在她耳边，犹如丧钟呜鸣……她僵直了身体，不可置信地回头，那张熟悉的脸，生生将她挫为了灰烬。

　　她想起第一次见面时，她脸上那神气又臭屁的模样，就像一只容易炸毛的小猫，让她忍不住就喜欢了上。她想起在白府，她冒死回来向她报信，那洒在她脸上的鲜血是热的，让她轻易就放松了警惕。她又想起了她随她来边疆的时候，唯有她是一汪清泉，注入她早已腐败干枯的死地，让她对她深信不疑。

　　“浮梦……为什么！”她惨然一笑，所有的怨恨皆化为无力，扑倒在地，鲜血迷了她的眼睛，她伸手想要抓住凤栖，然而除了握住空气，什么也不能。那一地刺目的鲜血、张支离破碎的容颜，将她的整个心都抽地空空的，空的发疼。

　　心死如灰，原来便是如此。

　　绝望至极，原来便是如此。

　　人生百态，也不过如此。

　　不过如此……

　　“你，你不要怪我……”浮梦愣愣地看着她，已是泪流满面，手中的凤隐剑“哐堂”一声就砸在了地上，有些惊心，“你跟柳上卿靠的太近了，我害怕他先我一步得手月之镰，所以……对不起……月之镰要重新认主，你必须死。”

　　苏辞书睁着一双无神的双眼，定定的看着凤栖，然后笑了，鲜血划过她的嘴角，滴落在地上，触目惊心，“为什么要背叛我……”

　　浮梦伸出的手一僵，她苍白了脸色对上她的眼睛，瞬时感觉到了心痛，她跌坐在地上，竟是嚎声大哭了起来，“你为什么要这么相信我！我从头到尾都是在骗你！在骗你！我向你示好是为了接近你，帮你是为了拢络军心，留下汉文是用他作引，对你施展迷魂术，骗取你口中的信息，你在地牢里晕过去也是因为这样……地牢里的人是我杀的，王勉是我放走的，我骗你喝酒，酒里的毒也是我下的……”

　　苏辞书笑了。

　　她一直都记得。她说，“我是看你顺眼才跟着你的。”她信了。她说，“汉文是个好苗子，我不能看着他埋没。”她也信了。她说，“我仇家太多，哪敢把真容露出来。”她还是信了。

　　她轻轻转动了眼睛，伸手无力拉住她的衣袖，问她:“在白府，你拚死也要给我报信……也是假的吗？”

　　浮梦一震，连嘴唇都在微微颤抖，“那是苦肉计，你看不出来吗？”

　　苏辞书终于松开了手臂，闭上了眼睛，嘴角一直笑着，一直笑着，一如当年一般灿烂。

　　“你就是太容易相信别人了……”浮梦苍白着脸，伸手颤抖着解开她的衣襟，将月之镰取出来，那一瞬间迸发出的光芒刺眼，灼烫的让浮梦松开了手。她闭上眼睛默念了咒语，然后用沾满苏辞书鲜血的碎布将它紧紧裹起来。月之镰，果然不再发光发热了。

　　浮梦转身离开，步伐却沉重的犹如千斤，她忍不住转身又看了她一眼。她脸上的笑，始终如一，在这残酷的现实中，保持着那颗倔强的本心，不屈服于命运。

　　“对不起……”一转身便为地狱，但她无路可选，这是她无法拒绝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