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着马是过不了闫婆河的，凤栖带着苏辞书走了一段小路，才来到了河边，河边一如既往的有一个老伯驾着小舟，一人只需一个铜板就可以坐他的小舟过河。

　　老伯很健谈，每次他们去都会和他们说上好一会儿话，他也是很难得见了他们两个没有问一些尴尬问题的人。凤栖毁了容，苏辞书瞎了眼，这样的组合不管走到哪里都会受到别人异样的眼光，苏辞书虽看不见却感受的到，想着凤栖受他们的指指点点，心里也是百般不痛快，如今见这老伯所以格外的亲切。

　　下了小舟，走了一会儿，苏辞书象是忽然想到了什么，问道:“闫婆河是不是特别宽啊？”

　　“怎么想到问这个？”

　　“我觉得每次都要说上好久的话，才能到岸边，我就觉得吧，那河肯定特别宽，要不然就是老伯想跟我们多说会儿话，故意划地慢。而且你不觉得奇怪吗？老伯好像话特别多，每次一个话题刚聊完，他马上又找着另一个话题了，一点也不认生。”

　　“闫婆河不是很宽。”凤栖摸了摸她的头，“老伯健谈是因为他划地很慢，害怕乘客觉得无聊，所以才不停地找话题。”

　　“那为什么他划地那么慢？”

　　“因为他的右手少了三根指头。”凤栖淡淡的说。

　　“啊？”苏辞书吃了一惊。

　　“他的手指应该是比武的时候，被对方连着剑砍下来的，看他的动作，曾经应该是个练武之人，只是被人挑了手筋脚筋。”

　　“那他一定是个有故事的人。”

　　“有机会可以问问他。”

　　“哦……还是算了吧。”苏辞书靠着凤栖，有些兴致缺缺，“人家都没问我们是怎么回事，我又怎么好意思问人家的事啊。”

　　凤栖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是啊。小笨蛋，把你的好奇心收收吧。”

　　走了许久，天也快黑了，就在凤栖正打算带着她回去的时候，苏辞书忽然兴奋地说:“我闻到桃花香了！”

　　沿着河边又走了许久，果然在一处极隐蔽的地方，寻到了一圈篱笆，翻过篱笆往里，是一排竹屋，竹屋三面环山，一面环水，周围种满了桃树，这个季节正是桃花盛开的旺季，那香味浓地好似要将人醉死。

　　“凤栖，我闻到了！”苏辞书高兴地朝前边跑过去，在即将撞到树上的时候，被凤栖眼里手快地拦住了。她笑着扑倒凤栖身上，高兴地抱住他直跳，“你看到竹屋没有？大不大？是不是很漂亮？”

　　凤栖无奈地把她从身上剥下来，“是是，看到了，很漂亮。”

　　“哈，我就知道，看那副画的第一眼我就喜欢上它了。如今我终于找到了它，也不算辜负了老催的一番好意……”苏辞书虽笑着，凤栖却感觉她快哭了。他连忙拉着她进竹屋，带着她一件一件的说，一样一样的摸，介绍这房子的格局、装饰、摆设。

　　竹屋从来没有住过人，进去的时候有一点竹子特有的生气，闻着很舒服。那屋子里的摆设苏辞书虽看不到，却比任何人都清楚，可还是固执地让凤栖说了一遍又一遍，象是重温曾经的美梦。每重温一遍，她的心里就痛上一分。

　　她想不通啊，催红究竟是对她有多在乎，才会连她只说过一遍的话都记得那么清楚。

　　天已经黑了。苏辞书虽然看不到，却感觉得到夜很凉。

　　他们肩并着肩靠在桃花树下，享受着这份属于他们自己的寂静。苏辞书靠在凤栖肩上，沉默了很久忽然道:“凤栖，你帮我看看这桃树大概有几年了？”

　　“两三年吧，不是很大。不过竹屋旁边有一颗很大，看起来大概有几十年。”

　　“两三年啊。”苏辞书反覆咀嚼着这句话，不知在想些什么。

　　“怎么了？”

　　“我只是忽然想到了一些很久的事。”苏辞书脸上露出那种很浅的笑，看起来很舒服，“你还记得我们三个以前的事吗？那个时候老催好像特别讨厌你，每次看到我跟你在一起就臭着一张脸，偏偏你就像跟屁虫一样天天跟着我跑，然后你们两看两相生厌，你又每次把她整得服服帖帖的，整得老催都不敢来我家了，哈哈……”

　　“记得。”凤栖垂头，也轻轻笑了，“那时候你那才这么一点儿，瘦的很，明明和催红一般的年纪，却生生矮了一个头。”

　　“讨厌。”苏辞书嗔娇地那头撞他，又躲闪着滚到他怀里去，“我是因为姨娘每天逼着我练功，力气全花在那上头了，都忘了长个儿。”

　　“胡说。”凤栖横着一双凤眼，又宠溺地把她往怀里揽，害怕她滚出去了。

　　“真的，我七岁的时候其实比催红还壮，不然怎么会把她从河里救起来呢。”苏辞书鼓起了腮帮子，“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长着长着就不如她了。诶，可是长大以后我也没差她多少啊，就矮了一点点。”

　　“是啊，永远都要矮那么一点。”

　　“呜……”苏辞书又犯了撒娇的毛病，往他怀里钻，闷闷的说:“明明都是一起长的，那货越长越诱人，我却越长越不起眼。”

　　凤栖摸了摸她的头，没说话。

　　“那个时候，我还以为催红喜欢你呢。”苏辞书脸上的笑容有些淡了，“因为喜欢你，所以不喜欢我们腻在一起，所以爱跟你作对，整你……可事实证明，我就是一个傻瓜。”

　　凤栖抱着她的手紧了一下，声音带着些不确定，“你都知道了？”

　　“是啊，老催走了以后我才知道的。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我才……”苏辞书顿了一下，心里有些闷。

　　“都过去了。”凤栖靠在桃花树上，轻轻呢喃。

　　清风卷起桃花香，环绕在他们身边，缱绻缠绵。今夜没有月亮，还是格外的冷。两人互相靠着取暖，就这样过了许久，久到凤栖以为怀里的人已经睡着了。

　　苏辞书忽然扯了扯他的衣袖，“凤栖，你睡着了吗？”

　　“嗯？”

　　“你帮我看看，今晚的星星是不是特别多啊？”苏辞书抬头，一脸希翼地看着他，那双蒙了白布的眼睛好似要将一切看透一样。

　　凤栖顿了一下，凤眼中流露出一抹伤感，他抬头看着漆黑一片的天空，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然后轻轻说:“是啊，好多星星，好漂亮……”

　　苏辞书抱着他的手臂，呵呵地笑着，“我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