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和尚,你这算命收爷多少钱啊?”
金坷垃收起手中梵文经卷,抬头看去,眼前这个人有点意思。
一般市井之徒都爱穿短衫,这人却是长褂,可看他样貌却又不是养尊处优之辈,如果风老千所言不差,此人八九不离十。
“即是算卦,在准与不准,施主先论钱多钱少,实在奇怪。”金坷垃故意用疑惑的语气反问。
来人有些惊讶,敢和他这么说话的人还真是不太多。“那你算得准还是不准呢!”
金坷垃大笑:“城中瞎子不少,施主独来贫僧处,你说是准啊还是不准啊。”
别说,这几天下来,金坷垃给愚民算命,所答句句在理,所料算无不中。市井称奇,他又收钱一文,只吃馒头,更增添了神秘感。这要钓的大鱼竟不自觉的就上钩了。
“大师,我这确实有事相求,大师如能帮忙,必有重谢。”
“好个赵员外府大管家,重谢不必,贫僧仍只收一文。”
来人大吃一惊:“你……你怎么知道?!”
“我还知道,你来是为侧福晋的事情,是也不是?”
管家这是惊讶的无以复加,他早听说赵员外门口那算命和尚准,没想到连他想什么都知道。
金坷垃奸笑一声,不吃定了你我还敢来算命吗?赵员外是个远近闻名的土豪劣绅,基本上贪得人尽皆知,在私生活方面也是足够混乱。他家中只有一妻一妾,看起来在官员中算是善类,可此人最大的爱好是逛妓院,还逛得一掷千金。自有一套关于女人的理论,娶妻娶贤,娶妾娶貌,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自然不如偷鸡了。
绝世好男人啊!比那些个不管香的臭的都往家里带的男人要好上千百倍啊!毕竟眼不见心不烦嘛。可他这么一搞,家里一妻一妾的压力就都落到管家身上了。
尤其是最近那个妾生了个男孩儿!
事儿大了,汉文化最讲究嫡长子,大老婆蛋都没生出来一个,小老婆先生,长子非嫡出,这不是取乱之道吗!管家大人实在是非常苦恼。
“那福晋生一个不就行了。”
“嗨!大师有所不知啊,老爷他……”
逛妓院嘛,反正有一个儿子了,到时候长子继承不就完了。但是管家这边很蛋疼,因为他是大夫人这边的人,这也很好理解,大户人家结婚讲究门当户对,夫人娘家自然是很有势力才拿到这么个女婿。这个人也不负众望,中了举人又买了个官当,大夫人心中就是再不满,也不敢公开唱反调。
“大人,您是有三怕,一怕这男孩立为嗣子,你被秋后算账;二怕夫人斗死小妾,你落个不肯出力;三怕二女相斗你身份尴尬,老爷那边没法交代。是也不是?”
管家服得五体投地:“师傅神人也,还请救命!”
“大人是身在其中才受此困惑,贫僧岂敢称救命。”金坷垃笑道,“此事其实与大人无关,置身事外即可。”
管家大惊:“如何置身事外。”
“贫僧偶经此地,却也听说杏花楼大名,只是员外有公职在身,怕惹人闲话。若是大人将姑娘约出,便替你家员外解了愁苦之事,今后陪同员外,这家里的事员外自然替你安排,你就不必再置身其中了。”
“啊……那夫人那边……”
“安排个娘家人做小,夫人不会为难吧?如此一来,大人忠义两全,岂不美哉?”
管家拍手大笑:“岂止是忠义两全啊!简直是财色双收啊!”
管家一高兴,掏出一锭银子。
“贫僧只收一文。”
“大师莫要客气!”
“大管家心意贫僧心领,只收一文。”
管家真的是很不好意思,这样的人才只给一文怎么对得起自己的身份呢。“大师既然坚持,那以后有事,尽管来找我!”
要得就是你这句话!
“贫僧确有一事,大人若是有心,可助贫僧一臂之力。”
月黑风高夜。
杏花楼乃是沂州府里有名的烟花之地,带红了一整条花街柳巷,老板娘经营有方,又善调教,姑娘个个尺度惊人,各种花样都会,让人是目不暇接。
楼上雅间,七八个奴才举起酒杯,喝作一团,员外府莫大管家坐在陪酒席上,主席乃是一和尚。虽然有些突兀,但只要有钱,杏花楼从不拒客。赵员外与沂州知府,一个是奸商,一个是贪官,底下的奴才也都互相熟识,莫大管家请客,知府的奴才们自然就来了,一看还是花酒,乐得合不拢嘴。
大管家一边给奴才们介绍新朋友,一边抱着美女讲荤段子,花和尚也不含糊,一个接一个,很快大家就打成了一片。
奴才,往往性格比较变态。一方面在老爷面前他就不是个人,随时随地会被侮辱。在下人面前,他又是个爷,可以任意打骂把从老爷那受的窝囊气都撒在下人身上。唯独就是没有朋友,可想而知,这尔虞我诈的深深庭院中,哪里有什么友谊啊。莫大管家和他们没啥瓜葛,又都是奴才,这才谈得到一块去,酒肉朋友也是朋友嘛,总比没有好。
第二天,金坷垃又请这帮人喝酒。大家是主宾尽欢,睡得两腿发软,那些无耻一些的还可以互相交流经验,盘算着给哪个性感的女子“三通”。
风老千有点急了,这一顿花酒就是30两金子!
第三天,金坷垃还请他们喝酒,一百两金子就剩下10两。奴才们有点不好意思了,人家和尚是出家人,一天30两金子这么请花酒,实在有点铺张浪费,而且这位“梦遗”大师也是有点名气的,这么吃是不是有点不太好呀。
奴才们便问:“大师,您这么看重我们这些奴才,请我们喝这么好的花酒,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我们帮忙呀?”
金坷垃笑笑:“一件小事,你们平常做的。”
奴才们奇怪了,这什么事儿啊?值得这么几顿花酒。
“简单,明日我去拜会知府大人,你们就在门口给我拜一拜,然后引进门去就行了。”
奴才们说这好办呀!多简单的事情对吧,没问题!不仅引进门,还给你好茶伺候着。
金坷垃回到住处,把剩下10两金子拿出来,告诉风老千:“第一,给我弄一套华丽的袈裟,越华丽越好。第二,租一辆车,要最好的。第三,准备好几个人,要搬重物。”
风老千不知道这是干什么,却又不敢问,既然法王说了,那就照办吧。
那一日,沂州知府门前照旧的门庭若市,送礼的人排着队在巷子里候着。金坷垃也不管这些人,命车夫驾着马车就往大门走。
“这谁啊,排队不懂啊!”
“谁啊这么不懂规矩?”
马车一路前行,送礼的奴才们骂声一片,都等着看笑话。知府门前的奴才把他们都拦在外面,根本就不让进门。知府大人啊!你们这帮子想见就能见的?送的礼那得够数!你看看这人,马车轻飘飘的,根本没带礼物,一准被轰出来,还敢插队,什么东西!
马车一停,金坷垃缓缓走下来了。知府门前的奴才们一看,带着几个下人呼啦一下都跪下了。奴才们立即打开大门跪迎进门,等这和尚和他随从进去了,才爬起来把门砰的一声关起来。
外面的人全傻了!我的妈呀!这什么情况啊!
我们拿着拜帖,顶着太阳,扛着这么多的礼物,这些奴才连正眼都不给,统统丢外面等着。这什么人啊,直接插队,奴才跪拜,恭恭敬敬的就这么迎进去了。
这……这是哪家寺庙的大法师?还是知府大人的师傅?反正肯定是牛逼得不行的人物!
金坷垃少坐片刻,径直出门,头也不回,乘车就走,这奴才们呼啦一下跪倒一大片。
“慢一点,别让他们跟丢了。”金坷垃笑得前俯后仰。
装完逼就走,真TM刺激!
送礼的人不明就里,有机灵点的马上追上去,就看这辆车停哪里,不机灵的一看人家跟了,自然也跟着走。金坷垃停在莫大管家安排的官驿门口,进去了。
“你们干什么?我们法师不见客。”风老千扯着嗓子喊道。
“是是是!法师世外高人怎会见我们这些俗人呢,不知大人怎么称呼啊?”
风老千这插千的活儿干了这么些年,一瞬间戏魂上身,张口就来:“法师还在休息,想办事儿的把东西留下,写个帖子,等法师回头再看。”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啊!”这奴才连滚带爬,将礼物抬进来,又列了礼单,写了帖子,说明白什么事情。千恩万谢,拜别而去。
奴才们都是如法炮制,不到一刻钟,这事先准备好的场地竟已堆满了,风老千使劲维持秩序,这才没打起来。
风老千大喜,三步并两步跑进内室,却是当面飞来两块黄橙橙的东西,他躲闪不及,脑门上正好挨了一下。
“唉哟!”
“一共一百两,还账。”
风老千一看,刚才飞过来的就是两锭金子。
“这一箱死沉的,差不多一千两,活动经费,不许乱花都给我记账!”金坷垃严肃说道,“要是违反纪律,军法从事!”
“是!法王。”
“其他的,全部打包,晚上给知府大人送过去。”
老四这才明白事情的脉络,连环用计层层叠叠,心中惊讶之余不得不服,一想法王如此精明,自己的账目必然骗不到他,当下收起坏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