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检查。”士卒一声喝令。
金坷垃示意冈坂日川不要激动,张开双臂让对方检查身体。自从同意金坷垃给海老治病,杨成杰将这里的防卫又升级了一番。金坷垃只是微微一笑,自己去给海老治病,安妮在外面搞宗教活动,如果他聪明自然应该盯住安妮这条线,却管自己治病,实在是舍本逐末。而且,你能从这里得到什么呢?
“海老在上,小子有礼了。”全身上下都被摸了一遍的金坷垃整理好衣冠,乖乖的拜在廊下。
“不必多礼,你药到病除,深得医家妙传,该是老朽谢你才对。”海老摆摆手屏退左右,示意金坷垃到内里说话。
这一到里面,海老立即活蹦乱跳,坐上高位,笑道:“你小子!”
“海老病愈,可喜可贺。”
“你个小鬼头,你是如何抓出我脉象的?”海老翘起二郎腿,坐着樟木椅,侧身歪头,一派顽童气。
“莫非海老易筋经已臻化境,竟能控制自身的脉息?”金坷垃怪道,他虽不懂号脉,却听嘉木说过有人内功练到一定程度,是可以控制自己脉息的。此等高手万中无一,除了少林寺达摩院之外,恐怕也只有白莲教九宫真人有如此境界,故而刀枪不入百毒不侵。可惜不防弹。
“哈哈哈哈!”海老大笑,“哎呀呀,你小子也有不懂的时候呀!什么易筋经,就是一个红木球!”海老取出两个红木球,在手上把玩起来。
金坷垃恍然大悟,将木球夹于腋下,脉象便会微弱,时有时无,就像病入膏肓一般。海老凭着这个办法骗过无数郎中大夫最后却被一个根本不懂号脉的家伙给撞破了。
“实不相瞒,小子根本不懂医书,海老的脉象是我猜的。”
海老换了一条腿翘起来,老脸前倾,兴趣大增:“小子,杨成杰明明让一切看起来平淡无奇,你又是如何识破的?”
“因为一个内奸。”金坷垃顿了顿,这句话他不知道该不该说,毕竟是兰芳共和国的内部事务,如果说错了那便是冤枉好人。只是海老开诚布公并无一丝隐瞒之意,自己若是言无不尽,那就是不够君子。君子面前你要比他更君子。
海老起初只是一愣,听完分析眉头紧皱冷汗淋漓,连说没想到。
“海老,您真不知道?”
“我已将岸上事务都交给了杨成杰,船上那边陈恩接管之后确实很少碰见海盗,个中缘由我也不曾过问,没想到内奸不止一个呀!”海老长叹一声,“你既然来见老朽,必有所求,那就出个价吧。”
“价钱第一回见您的时候已经出了。我出钱您出地,建一个铁厂。”
海老哈哈一笑:“好好好!老朽就喜欢你这等真小人。老朽给她举荐,不过话说回来,便是老朽这么做了,她也不见得能坐上这个位置。”
“怎么?这里还有人不讲民主么?”
“哈哈!讲民主的人在下边呢!”海老做了一个死翘翘的手势。“兰芳公司兵民结合,平时务农战时集结,坤甸有一千常备军,全部由杨成杰控制,如果有变……”
金坷垃大笑不已:“海老确定只有一千人?”
“一千可不少了!”
金坷垃心想,海老毕竟没有见识过近代化军队的威力,自然觉得人多就厉害。
“海老放心!小子别的本事没有,这打架可是不怕谁。”
“好小子!怪不得敢揍荷兰人!”海老端起一杯茶,抿了一口,“不过老朽的价钱涨了。”
“海老……你这可……”
“嘿嘿!你们初来乍到,只凭她一个圣母婊,两条军舰,就想赢了一个大统制啊?”
“那海老的意思?”
“你拜我为师。”
金坷垃嘴巴张的牛大,这什么意思呀!
“虽说青红白本是一家,可小子毕竟是白莲教门下,您老是洪门的人,这怕是不合适吧。”
海老突然一脸的不高兴:“不答应那这生意不做了!”
金坷垃郁闷不已,这海老一向喜怒不形于色,这脸分明就是摆给自己看的。
“我说海老,这拜师收徒是两厢情愿的事情,您这是干什么?”
海老身边的小厮正在奉茶,听见这番说话不禁插上一句:“我们海老啊,那是看上你啦!”
金坷垃看着老头子不怀好意的笑容,心知这是难逃一劫。不过海老毕竟德高望重,算是自己师叔一辈的人物,拜他做师傅并不丢人。而且海老说得很对,凭她一个圣母婊,两条军舰,就想赢了一个大统制,就算安妮坐了上去,也不一定坐得稳当,自己成了海老的土地,一切就顺理成章得多。
“海老,我总觉着您有什么阴谋在等着我。”
海老是又气又有些得意:“臭小子!老头子没有阴谋,只有阳谋咧!”
金坷垃摆摆手:“不行,拜了师以后会怎么样你得告诉我!”
海老嘿嘿一笑:“这个简单,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以后你娶老婆生孩子什么的都听我的就行了。”
“唉!我生个孩子姓什么也得听你的?”
“那是!男的跟我姓,女的跟你姓!”
“啥!我当个徒弟还成太监啦!”金坷垃当场就蹦了起来,这什么乱七八糟的规矩。
小厮赶紧出来打圆场:“法王,海老这是逗您呢,头胎跟师傅,后边的还姓金。”
“不得插嘴,老头子可把话撂这了,你要是答应,我拼去一条老命也帮着贵教克复中原,要是不答应……那老朽也爱莫能助。小子仔细考虑。”
仔细考虑?还真是要仔细考虑。金坷垃顿觉怪异,海老明明急需帮忙,这种时候还会反价,这丫的要是做生意那还不是亿万富翁啊!转念一想,安妮是三十六离岛的海盗,名义上是兰芳公司的人,但心理隔阂绝不会小,海老要把江山托付给这么一个人,自然不会太放心。可是凭什么他信得过自己呢?
凭两人的智商么?须知有的人见一面就可以托付性命,有的人相识一辈子也不敢信任。
捉摸不透的老者呢!
“依朕看你就拜了吧,朕为了当上大统制,不也成了你白莲教的圣母吗?”安妮只穿一件轻纱,叉开大腿半躺在椅子上,自顾自的摇着扇子。
“你那是装的,我这是真的!”
安妮吞下一口冰镇西瓜,慵懒的说道:“什么真的假的,你演一个不就行了吗?”
“你还真的出卖我?!”
“什么叫出卖啊!堂堂兰芳四老之首的徒弟,是那么容易当上的吗?你就做他徒弟,反正这边的事情忙完了,你还得回国的不是?”安妮眨了眨眼睛,明白啥意思嘛?
对哦!听师傅的话那得在跟前才能听,他要回去推翻满清,这是洪门、青帮、白莲教的共同政治诉求,海老德高望重恐怕也不能强人所难。等自己回到中土,那对不起师傅的话我可就收不到了。
“也是!我怕什么呀!”金坷垃自言自语道,“我这就拜他为师,加入洪门。”
“这就对了!下周大选,让我们共同用力!”安妮端起酒杯,“大展宏图!”
“为了你这个大统制,我可是多了一个爹!”金坷垃恼道。
“为了称王称霸,人家曹操的爹还到处认干爹呢!你这不亏的!”
金坷垃一屁股坐到地板上,有一种受人摆布的无力感:“认就认吧!对了,这几天让玻璃碴和岳漫步都准备好枪支弹药,多备几支火箭。”
“怎么?”
“以防万一。”
金坷垃合上房门,身后骤然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这是杨成杰的人,现在这个时候他不盯着自己反而是不正常的吧。海老说得对,为了权力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他手里有这么一支武装,到时候用不用没人说的明白。今天剩余的时间是留给吃宵夜和兵棋推演的。既然已经认为可能发生情况,那么这一千人驻扎的地方和他们控制城市的时间就要计算好,自己船上的水手多长时间可以登陆,也要计算好。
等明天拜师结束,很多事情就不能回头了。
翌日
金坷垃跪在地上磕了几个响头,又给海老敬了茶,这就算成了他的关门徒弟。
“乖徒弟,进了洪门就要守门规哟。”
“全听师傅吩咐!”金坷垃给他拜了两下。
海老非常高兴,看着这位年轻人,就如同看见当年的自己。人哪有不喜欢自己的。
“好!依洪门的规矩,有欺师灭祖者,杀无赦!”海老眼中突然冒出凌厉的寒光,让金坷垃猝不及防,心头为之一震。
“海老……师傅,您的意思是?”
“哼!先下手为强。你看这是什么?”
金坷垃接过海老递上来的盒子,打开一看,竟然是杨成杰的书信!还是写给荷兰驻新加坡总督的!
“这……他竟然。”
“没想到吧?做生意求一个安稳,老朽也不反对,可他里通外敌,想要做荷兰人的王,老朽便万万不能答应!”
“师傅,会不会是有人离间?”
“之前老朽也曾想过,只是你说了陈恩那边的事情,老朽两边对照也就明白了。”
擦!兰芳四老之一,不,很可能是三老都被人家收买了。但兰芳国损失多少商船对他们的地位都没有影响,所以杨成杰不会把荷兰海军巡航区域告诉陈恩,反倒会把陈恩的航线告诉荷兰人。也就是说!两个其实都里通外敌!可是,如果是这样,他们互相为什么会竞争呢?很简单,地下活动都是单线联系,他们可能互相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