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幽死牢，从上到下，一共十八层。
每一层关押的都是死刑犯。
同是死罪，罪有不同。
狱卒来到最底层，此处只有一间水牢，很久没有关过人。
前两天，送来一位大人物。
军机大臣，叶华。
每一个见到他的苏国人，都会跪倒在地，亲吻他的鞋子。
可谁能想到，他竟然是北境的斥候。
他藏得够深的。
水牢中，几只硕大的老鼠，正在啃噬叶华的身体。
听到脚步声，也不害怕，反而瞪着小眼睛，望着狱卒。
“我的时间，到了？”
疲惫的声音里，透着一丝坦然。
从他离开北境的那一刻起，已经预料到结果。
相比于其他斥候，他已算足够幸运。
这么多年，该享受的，也享受过，临了，还能救军主一命，立死，也可瞑目。
“你运气好……”
狱卒怎么都想不明白，本应该被五马分尸的混蛋，为什么还会被放出黑幽死牢。
“有人来救你。”
什么？
叶华抬起头，乱发遮掩他大部分模样，露出来的双目，透着惊骇。
“他……来了？”
只有他，才能逼不可一世的苏国放人。
可为什么是他，他怎么可以孤身赴险，不可以。
自己的使命已经完成，身为斥候，一旦暴露，也就毫无价值。
水牢打开，狱卒转动机括，叶华被人从水牢里拉出来。
他浑身上下，没一块好肉，泡在臭水里久了，伤口发白，分明已经发炎。
可他从始至终，没有哼一声。
纵然是死对头，狱卒也对这位前军机大臣，抱有一丝敬意。
哗啦，哗啦……
沉重的锁链声，由远及近。
北境众人朝大殿西侧望去，看到一道虚弱的人影。
月光洒落，叶华本以被死志填满的心，不争气的跳动起来。
“军主……”
叶华单膝跪地，重重叩首。
他没想到，自己还能活着走出死牢。
他没想到，陈南会亲自过来接他。
陈南上前，伸手搀扶他起来，顺手斩断锁链。
“北境男儿，除了父母，不跪任何人。”
叶华浑身发抖，有虚弱，更多是激动。
“军主，您怎可亲涉险地！”
“你是我北境的英雄，我来接你回家。”
回家。
家这个字眼，叶华很久没有听到。
为了让自己看上去对苏国死心塌地，他一直告诫自己，斥候就像浮萍，飘到哪里，哪里就是家。
如今，他能回家了。
埋藏在心底最深处的愿望，终于要实现了。
“够了，你们可以走了。”
萨鲁曼声音充满冷酷，两个人竟然旁若无人的叙旧，简直没把他放在眼里。
两个人多留一刻，他内心的屈辱，就多折磨他一刻。
混账叶华，亏本皇对你器重，你竟然有负皇恩。
北境生你，可他们也把你丢到异国他乡，是我给了你荣耀，给了你尊严。
你又是如何回报我的。
你每日出入军机处，还不知道有多少情报，经你手，送到北境。
难怪，这么多年，苏国每战必败，这里面怕是有你功劳吧。
你的手上，染着苏国好男儿的血！
萨鲁曼几欲抓狂，恨不得将叶华碎尸万段。
但，现在，他已经做不到了。
陈南展现出来的超凡境界，苏国无人压得住。
古蛮等六位高手，败得不冤。
“走，我们回家。”
陈南伸手托起叶华左臂，陈铁山托起右臂，两大天神亲自托扶，这般待遇，谁也没享受过。
花岗岩铺成的宽敞大街，一行人踱步其上。
两边，是数十万苏国军民，虎视眈眈。
他们只能用这种态度，来发泄内心的屈辱。
堂堂兽皇堡，被十几个人冲破，连罪无可恕的罪人，也被他们带走。
伟大的兽皇，怕是不会原谅他们的无能。
可他们又能怎么样呢。
且不说，眼前这是三个人，足以扫平兽皇堡。
就算是倾一人之力，留下这十三人，还有陈兵边境的百万龙军呢。
百万精锐，刀早已出鞘，一日迎不回他们的王，刀绝不入鞘。
一旦百万龙军知道他的王，陷落于此，怕是天王老子也无法约束他们。
到时候，毁掉的，可就不止一个兽皇堡，整个苏国，都会陷入战火。
极北诸国，联手与北境斗了这么多年，从未获得胜利。
如今，百万哀兵，兵锋所指，苏国如何挡。
灭国也过是顷刻间。
萨鲁曼走下王座，来到内城城头，看着远处的一小撮身影，表情阴晴不定。
近臣察言观色，上前进言，“我皇，若是现在下令，还来得及。”
“他们给苏国带来了羞辱，给我皇带来了羞辱，绝不能就这么算了。”
“咱们有十万近卫军，战力卓著，一定能留下区区十几人。”
萨鲁曼扭头看向近臣，“你也觉得，我很丢脸？”
这……
近臣一惊，他本想讨好萨鲁曼，只是听他的口气，似乎拍马屁拍到了马蹄子上。
“你是不是也有了反叛之心？”
萨鲁曼一句，吓得近臣扑通跪倒在地。
“我皇明鉴，臣对我皇的忠心，日月可鉴。”
“哦，日月可鉴……好，那就取出你的心，让月亮大神，好好看一看。”
如狼似虎的近卫，上前按住近臣，一人拔出短刀，刺入近臣的胸口，用力一拉，一颗滚烫的心，被抓了出来。
萨鲁曼望向远处渐渐走远的身影。
他何尝不觉得屈辱。
可他又能怎么样。
陈南太可怕的，二十岁的天神境，天赋近妖。
合全城之力，未必能留住他。
对付这么可怕的敌人，若不能一击即中，绝不能得罪。
否则，后患无穷。
天知道，三年之后，他会成长到何等可怕的地步。
还有他身边的四英八疯，个个都是天赋绝伦的好手。
当年，陈南从死人堆里扒出来的四英，如今也能独当一面。
逃出任何一人，都可以整肃百万龙军精锐，挥军北上。
早有人遇见，四英未来的成就，不会比陈南差多少。
言犹在耳，陈铁山已经冒出头。
半步天神，随时都可能与陈南并肩。
他还是四人中，天赋最差的一个。
未来，北境不可欺。
未来，华国不可辱。
作为敌人，这是他们最大的不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