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
陈南冒出一句,“别人觉得北境苦寒,非称王地,我倒觉得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倒是别有一番滋味。”
夏春惊愕,他不知陈南是有心,还是无意。
他若真的拒绝封王,拒绝那天下兵马大元帅一职,形同抗旨。
神宫那位,等了多少年,才等到这么一位天资超绝的妖孽。
他的宏图霸业,还等着陈南为他实现。
陈南却敢拒绝。
“军主,此事非同小可,不急于做决断。”
陈南却冷哼,“你担心龙都会给北境施压?”
不是担心,是明白的事。
二十五年前,北境势大,因为,有了雪谷惨案。
封无期不过是执法殿区区主事,也敢行此瞒天过海之事?
事后,各方缄默,足以证明,封无期不过是马前卒。
二十五年后,他们会不会故技重施呢?
陈南看透老夏头心思,“今日之北境,可不是任人欺压的软柿子。”
“他们敢擅动,我必挥军南下,兵封龙都。”
夏春不禁打了个哆嗦,立刻朝四周望去。
此等大逆不道之言,若是传出,必掀波澜。
“军主,你应该清楚,多番恩宠,实则是众望所归。”
“华国需要一位青年才俊,总揽大局,开疆扩土。”
“北境这摊水,对你而言,终究还是浅了。”
“你若是明着拒了,怕是很多人,都会受牵连。”
陈家,周家,甚至是整个洛都,都将不复存在。
成神之路,注定孤独,任何牵绊,都会有人为陈南扫平。
陈南负手而立,看着周淑兰笑靥如花,朝他招手。
“臭陈南,啥站着干什么,这里有好玩的,快来啊。”
那笑容,如春风般,浸润人心。
陈南侧身,深邃的眸中,闪过一丝坚定。
“我辈岂是笼中鸟,任人摆布!”
有我无敌的磅礴气势,奔涌而出。
强大的自信背后,是天下劲旅,北境龙军。
百万老兵,都在血水打过滚,千员战将,哪个不是沙场宿将。
铁血丹心四英,皆人间奇才,得一,可护国安邦。
向宇为首,八疯乃不世名将,身怀绝技,独当一面。
北境之外,陆文亭简凡手握京畿重权,前途不可限量。
老将夏春,经历非人折磨,苦尽甘来,踏神在即。
十年布局,一朝结果,必将震惊天下。
这就是陈南的底气。
这就是陈南与段天罡的不同之处。
陈南从来都不是愚忠之人,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这一套,在他这里行不通。
若天压我,劈开那天,若地拘我,踏碎那地,我等生来自由身,谁敢高高在上。
夏春忽然觉得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
不管陈南选择哪条路,似乎都所谓。
如今的北境,拥有绝对高人一等的实力。
世人只知北境常年征战,亏空甚大。
当你亲自去北境走一遭,你会发现,北境库房盈余,武库充沛,所积钱粮,足够五年之用。
陈南上任,推行改革,北境龙军所有的将领,几乎换了一茬。
别人看来,此举太过大胆,形同削弱北境实力。
陈南却看得长远,环境在变,这个世界在变。
老兵老将是不可多得的宝藏,但,新血更重要。
他要让北境龙军,向前跃进一大步。
最起码保持十年的领先。
事实证明,他赌赢了。
一批天资过人的将领,掌握实权,他们思想新,潜力大,更容易接受新战法,感受新变化。
点点滴滴的变化,看似不起眼。
放眼整个北境龙军,便是飞跃。
强者恒强,这太可怕了。
所以,夏春才觉得自己不应该杞人忧天。
十年内,北境的威名,只升不坠,身为北境之主,谁又敢动呢。
“好了,我们有点杞人忧天了。”
“活在当下,不挺好的么?”
说完,陈南信步上前,迎上倩影。
“你怎么这么慢啊,都喊你半天了。”
“快告诉我,这是什么?”
陈南定睛一看,这个摊位上摆着五花八门的铁疙瘩。
是火器。
何秀才这些人,胆子不小,竟然连火器商人,也敢接纳。
千万别小看这些火器,通过精准的火药配比,再加上机括控制,一颗药丸大小的黑火,便可炸平整个山谷。
所以,火器也在华国严格监控范围内。
甚至,各地警备司,也会派人进驻研究火器的世家,以便监督。
“咦,”
夏春站在陈南身边,眯眼打量蜷缩在帐篷里的干瘪身影。
“怎么,你认识?”
夏春有些吃不准,“我若是没看错,那老家伙是雁北凌家的凌不尊。”
“漠北军的火器,大多来自雁北凌家,贵是贵了点,但威力惊人。”
“没想到,这个老鬼还活着,今年,怕是有八十岁。”
帐篷里,凌不尊靠里躺着,看不清样貌。
但从他佝偻的身形和粗重的呼吸来看,此人应该是耀月级,而且,精血亏空,以至于无法压制体内的火毒。
常年从事火器制造的人,体内或多或少,都有火毒。
像凌家这样世代以研究火器为营生,火毒更重。
武者通过修炼,提高境界,可以压制火毒,甚至,可以将火毒排出体外。
前提是必须达到核武境。
只可惜,核武境犹如水中月,看着挺美,想要捞起来,难于登天。
陈南见摊位上摆放的火器,件件不俗,乃是大师手笔,不由得问道。
“就算火器管制,凌家也不至于沦落到跟这些小商小贩争利。”
夏春摇头,“我在漠北军时,是凌家最辉煌的时期,连我们北境想要采购火器,都得排队,后来,听说凌家得罪了大人物,遭致灾祸,家道中落,再加上火器管制,更是断了凌家的生路。”
“落到今天这步田地,也不奇怪吧。”
陈南微微蹙眉,总觉得这件事没那么简单。
“都挤在这里干什么?”
“要买就买,不买别在这里碍眼,若是大帅哥还行,瞧你们一个个长得歪瓜裂枣,也不嫌磕掺。”
一个毒舌女声响起,是个梳着羊角辫的女孩。
女孩年纪与陈南相仿,衣装华美,只是,女孩脸上的倨傲和言谈中的高人一等,让人很不舒服。
“我们凌家的火器,天下闻名,当然,价格不菲,注定只有少数人能买得起。”
“买不起的给我往后退,别让你们身上的穷酸气,熏坏了本姑娘的鼻子。”
一个落魄家族的小辈,也敢骄狂至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