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名是她名正言顺的夫君,也是世界上对她最好的人,她要把王妃带回家,众人都没有意见,唯独柳鱼一人,依依不舍的目光在王妃身上打转。唇瓣轻启,却什么话都没有说。
毕竟是母女——
沈名的目光落到柳鱼身上,相较于第一次见面时候的疏远,他现在的态度要温和得多。或许是因为知道亲缘关系没有办法切断的缘故,沈名尽可能用温和的声音跟柳鱼说着话。
“你要是想见她,随时可以进宫。”
话音未落,一个侍卫已经走上前来,双手奉上一样物件。定睛一看,竟是一块镀金的腰牌,其上刻画着繁复的图案,还有一个名字,显然不是普通物件。
柳鱼不敢去接,下意识向后退去:“这是?”
“拿着吧。”沈名淡漠道,“这块腰牌属于我,见它如见我。以后你要是想进宫,带着这块腰牌去便是,没有人会阻拦你。”
起初,柳鱼并不愿意接过腰牌,当日沈名对她的态度,说的话语都还历历在目,她不愿意跟他扯上关系。可是目光一转,她又看见了被沈名抱在怀里的王妃,她紧闭着眼睛,也不知道昏沉中梦到了什么,神情异常温柔。
那一瞬间,柳鱼心中层层叠叠的冰霜都被融化,她在心里叹息一声,伸手去接那块腰牌。
腰牌很重,不仅重在沉甸甸的分量上,还重在它所代表的意义上。
接过这块腰牌,便代表着对沈名那些话的谅解,以及今后的某种可能。不论如何,柳鱼都懒得去思量了,她才不在乎沈名的死活,能够被在意的只有王妃一个人。她攥着腰牌承诺道:“我会进宫的。”
沈名点点头:“你心里有数便好。”
许是因为庭院里的声音太过杂乱的缘故,房间的门吱呀一声响起,被一双白皙修长的手打开,白清瑜精致的面庞出现在视线中。
她半皱着眉头,目光在众人脸上转了一圈,停在沈名处。
沈名也在看着她。
用不着过多的解释,单是看见王妃躺在沈名怀抱里这一件事,白清瑜已经想明白其中关窍,对此她一点都不感到惊讶。沈名从来就不是一个好人,像他这种坏事做尽的人,不敢心上人处于危险环境里也很正常。
白清瑜连问一句都懒,默默打了个呵欠。
“白前辈。”沈名目光灼灼的看着她,“不要忘记我们当初定下的约定。”
“当然。”
沈名离开皇宫来这里的目的已经达成,自然也就没有继续留着的必要了。他抱着王妃转过身,迈步向门外走去,跟他过来的侍卫们也迈步跟了上去,片刻功夫,那十几个人全部消失在夜幕中。
柳鱼依依不舍的收回目光。
沈阔撇撇嘴,忽然想起难过的事情,扯着风长栖的衣袖连声叹息。他这分明就是不想让风长栖走,却又苦于找不到让风长栖留下的理由,便只能叹气,又叹气。
风长栖看了他的脑壳一眼,只觉得眼前的小鬼可爱非常。
她半低下身,手轻揉着沈阔的脑袋,温声道:“其实你也用不着那么难过,俗话说天下无不散的筵席,终究是要分别的,这么伤心难过,倒是让我舍不得走了。但我是一定得走的。不如这样吧,我们定下一个约定如何?”
小孩子终究是小孩子,听到约定二字,立即抬起头来,眼眸中闪闪发亮。不仅沈阔,月舞也是。
两人盯着风长栖问:“什么约定?”
“约定,约定便是多年后再相见!你们看你们自己,都还那么年轻,世界又那么大,总有一日能够碰上的。”
这个约定一听就知道是拿来糊弄人的,但月舞跟沈阔却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沈阔伸出小指头:“我们拉钩。”
这三人许下承诺的模样,惹得旁边之人不由自主的勾起唇角,就连一张淡漠的白清瑜,神情都比之前温柔了那么一些。不过也只有一点而已。
她的目光悠远,神情竟有些不自然:“你们下一步打算怎么走?方才沈名来到这里,除了把人接走以外,应该还跟你们说了现在城里的局势吧?”
白清瑜不愧是活了几百年的人精,一看就懂。
“不错,方才摄政王确实跟我们说起了城中局势,还告诉我们明日便要彻底关闭城门禁止出入。”玉无望神情复杂道,“正如白前辈之前所言,城里局势果然有很大的变动,现在要走估计有些难办。”
白清瑜微微迷起眼睛:“你们可曾想好离开的办法了?”
玉无望点点头,从身上摸出一块令牌,正是之前沈浩然送给他们的那一块。之前预感到京城可能有变,他就自作主张去藏匿东西的地方找来了令牌,为的就是防止不时之需,如今果然排上了用场!
白清瑜眼眸中闪过一抹欣赏:“你倒是挺精明,那下一步路吗?怎么走?”
玉无望本来也没有隐瞒的意思,白清瑜问,他就把自己心里的计划给说了出来。沈浩然在梁国显然颇有威望,在太子那边也是,这一点从那些人见到本该属于沈浩然的令牌出现在他们手中后立即放行就看得出来。或许可以试试用令牌去开路。
“师父,我觉得不行!”
玉无望没想到的是,最先跳出来反对自己的人竟然是风长栖,听得风长栖担忧道:“师父,刚才摄政王也说了,太子麾下的将领不是每个都跟他本人一样,只有沈浩然和他自己是一个例外……若我们主动联系对方,万一被当做细作看待该怎么办?”届时陷入危机的人不只是他们,还有帮过忙的沈浩然!
玉无望故意一窒:“这个问题确实不好解决,那其他人呢,可有主意?”
众人面面相觑,皆是选择摇头。
风长栖叹了口气:“要是可以直接联系上沈将军还有多好。”那边大营的情况,沈浩然应该非常熟悉,若是能够得到他的帮助,或许他们能够尽早度过难关也说不定!可惜沈浩然不是他们想联系就能联系上的……
白清瑜略一思索道:“我倒是有一个办法。”
当初王妃跟着柳鱼一同回到小院后,小院的真正主人,也就是禁军副统领就没有再回来过,说是不能跟沈名派来的护卫们见面,以免身份暴露,一直到今天都没有回来,不过他的相关消息也没有断过。
毕竟这是他的家,有些隐秘的地方自然熟悉一些,众人一合计,决定把副统领请回来商量一下。
“他在都城中埋伏多年,想必会有联络友军的办法吧。”
于是副统领连夜被请了过来,众人向他询问明日封城事宜,果不其然,明天确实不再来放城门,整座都城都会处于戒严状态,一直到战争结束的时候才会恢复。被打听的副统领有些不好意思:“抱歉,我还以为诸位贵人会在都城里多留一段时间,封城也无关紧要,便没有过来通知。”
众人纷纷摇头,副统领已经帮了他们不少忙了。
得知他们明日打算离开都城,副统领真的很意外,此时正是多事之秋,尤其是这几日,都城方面只是接到敌军将要前来攻打的消息,具体时间并不清楚,可以说他们现在正处在风声鹤唳的阶段,现在出城只会惹来诸多麻烦。
副统领拧紧眉头:“一定要在这段时间内离开?”
风长栖用力的点头,话语中是令人无法拒绝的坚定:“阿娘等不了太多时间了,每每想到她身体支撑不住,以及星象的事情,我就感到不安,再拖下去……”
再拖下去,白欢的身体能不能撑住另外说,风长栖自己就得要因为焦虑和担忧而崩溃了。
见他们都没有改变主意的打算,副统领也没什么好说的。
“既然你们都做好了决定,那我帮你们联络城外之人便是,因为我多年来一直待在都城里,太子殿下那边的人手究竟有谁撑着也不清楚,我需要一些时间,不过诸位放心,我会尽快的。”
眼下也就只有将希望寄托在他身上这唯一一个办法了。
“有劳副统领了!”
副统领呵呵一笑,不以为意道:“用不着道谢,殿下亲笔书信让我多看顾诸位,那帮诸位的忙便是我分内之事,道谢什么,倒是见外了。”
紫禁城,清平殿内。
宫人们分列两侧,低低垂下脸恭敬的迎接她们阔别数日的主人,也就是梁国摄政王沈名唯一的妃子。
随着脚步声渐行渐近,沈名抱着王妃的画面也倒映在眼帘中。
这并不是第一次,沈名对王妃的宠爱有目共睹,别说是把人抱回宫殿了,就是王妃无聊,想骑在沈名脖子上,他也不见得会犹豫,宫人们都已经见怪不怪了,除了第一次见到时的惊奇和羡慕外,其他时候她们都已经习惯了这种场面。
不过今天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大一样。
宫人们低垂着脸,看不见场面,耳朵却敏锐的听到一声清响。
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