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长栖难掩心中的失望,四处升腾起一片迷雾,全然不知那些迷雾是哪来的,却这样飘着,几乎让人以为不在人世,她低低地叹了口气,“好吧,没想到世上竟也有你不知道的事。”
“帝女这话说得。”他轻轻笑了笑,“难不成我是神仙不成”
风长栖从岩石上跳了下来。
“多谢,罗家,我自会去寻访的。”
“帝女慢走。”他依然站在那处岩石上,饶有兴趣地看着他的那些美男子练剑,并没有出来送送风长栖的意思。
风长栖一蹦一跳地下山去,那个青色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了群山之中,就像一团绿雾一般,堂主的表情却是不容乐观,一缕凝重悄然浮上了脸来,他蹙紧了眉,对着底下穿蓝袍的弟子一扬手。
蓝袍弟子立刻会意,跳到岩石上来,半跪在青石上,毕恭毕敬地说:“堂主有何吩咐”
风知竹头也不回,长长地望着底下那片松翠的竹林,雾气在里面蒸腾,最终缭缭地升了上去,“去,把我镜玄堂内最精锐的暗器拿出来。”
弟子半跪在冰冷的青石板上,有些震惊,
那些乃镜玄堂的宝贝,从不轻易示于人前,现在居然还投入使用,他抬起头来,“堂主,是出什么事么”
风吹起风知竹的衣袍,风知竹轻轻摘下自己的银色面具,在手中把玩,一张脸上无悲无喜,“血滴子重现江湖了,虽然我还不知道是谁,但我在江湖中仇人也算不少,拿出来,也算有个防身之物。”
青石底下就是深深的悬崖,一片绿意,云雾缭绕,更显幽深,悬崖底下传来一阵阵呼啸,风知竹嘴角上扬,带着一丝冷意,令人看了觉得胆战心惊。
“是。”
这一趟去得没有什么收获,风长栖跑到惊云司,青书却告诉了她一个好消息,“帝女,我研制出了一种膏药,能使人断臂立刻接上,恢复后和从前无二,不会有任何后遗症。”
“哦你真做出来了”风长栖来了兴趣,这种神药若是推广,可是利民的大好事,看着青书的脸,她越发有兴趣,原来青书闷声不响,好久都没来见他,是去做了那个,“给我看看。”
青书很快端上来一个青花底的瓷盆里,里面咕嘟咕嘟冒着淡青色的药浆,药浆有着极寡淡的香味,药浆还在沸腾,而且似乎有些粘稠,风长栖心一动,这人真是有些本事的,“试过了吗”
“试过了。”青书点点头,“那个人的断腿已经接上,可以自己下床走路了,只是我现在还差一味曼陀罗的种子,帝女可以帮我弄来么”
“哦连你也弄不到的药材,那定是极珍稀极难得的药材了。”
“还望帝女帮我这个忙。”他拿出一张图纸,“这种曼陀罗的种子,的确难办,不过我拿着好生培育,第二天,就可以开出很大一片花来,都是可以入药的。”
风长栖打开图纸看了一下,图纸画得很详细,果然是花瓣重重叠叠极其美丽的一种花朵,花瓣是月白色的,看起来极为柔嫩,中央有着烟黄色的花蕊,远远看去像是飘出了几缕轻烟,
风长栖从未见过这样好看的花,即使是宫中精心栽培的花朵,也比不上这些,如此精巧,好像是剪出来的一样,不敢想象自然培育出的花海究竟是何风味,风长栖越看越爱,情不自禁想把它放在宫里点缀,“你培育好后,可不可以送我一些,我想放在宫里,送给花娘娘。”
“当然可以,不过在此之前,帝女得助我弄到种子。”
风长栖再看看。
这花,的确和普通植物大为不同。
“这叫什么花真是曼陀罗么我怎么看着不像”
“帝希曼陀罗,只有深山野林中才有,帝女得派武功高手,还得是精通药理之人,此花气味幽芳香,通体沁凉,如同寒冰,通常在山崖险峻处生长”
风长栖犯了愁,这花如此难得,也没个固定的位置,难道大山,真要靠人力一个一个脚印地去找不成
“公主说这个么”这时候,蓂音突然端着一个盘子,出现在了门外,晶莹的玛瑙盘里放着鲜红欲滴的樱桃,看了就让人胃口大开,“不如让我去。”
“蓂音姐姐”风长栖想得正入神,冷不丁被人打断,“你怎么来了”
“我听公主和神医在谈话,就站在窗口听了一会。”蓂音笑着款款走进来,她穿了身月白色的长裙,一根极细的腰带随风飘舞,越发显得顾盼神飞,她浑身好像有光在流动,蓂音将那碟樱桃放在了桌上,“我知道在哪有这帝希曼陀罗。”
“神医要别的可还好。”蓂音笑吟吟地道,“可偏偏要这种子,我告诉你,除了我,旁人可弄不来这种子。”
“哦姑娘这话怎讲”
蓂音看了看自己的手,她长期和各种毒虫打交道,一双手却依然是纤白如玉,一点瑕疵也没有,“我去采药,常经过那个地方,那里就有神医要的帝希曼陀罗,不过外围有毒虫守护,难以驱散,所以,我不常去那里。”
“一次,我偶然路过时,手被荆棘划伤,血滴到花瓣上,谁知花竟自己枯了,茎干变得很软,剖开后,就是黑色的种子,我想那就是神医要的东西。”
青书喜得拍手:“姑娘说得极是,帝女手底下果然藏龙卧虎,随便挑一个就是高人,我还没来得及和帝女说,那花根茎极硬,就是刀斧也不一定能劈得开,但一样却可以软化根茎,那就是极寒之人的鲜血。”
他将目光放在了蓂音身上,一副笑吟吟的样子,“这位姑娘居然有这种体质,一定十分擅长蛊和毒吧”
蓂音看起来有些木讷:“正是。”
“医毒不分家,往后在下还要和姑娘讨教。”青书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风长栖知道有人能让他在医术上谦虚些许,已是十分难得,他现在看起来却是一副虚心求教的样子,“姑娘莫要嫌弃。”
蓂音这张脸在阳光下变得苍白而透明,她整个人像是失了一下神,见着他鞠躬,才猛然醒转过来,匆匆地还礼,“常听公主说神医医术惊人,天底下就没有神医治不了的顽疾,神医看得起我。”
“不过神医真是见多识广。”她看起来有些惊讶,“我极寒之体的事,连公子都不晓得,神医居然知道”
“不才,不才。”神医眉开眼笑,连连作揖,“不敢和国师相提并论,只是在医术上,略胜他人一筹罢了。”
蓂音不过去了一上午,下午就回来了,不过她回来得却极为狼狈,伤口吓坏了惊云司不怎么处理血腥案件的文官,血淅淅沥沥地滴了一路,扶到风长栖面前已是气息微微,风长栖惊呆了,只见衣服死死地黏在皮肉上,仿佛成了另一层皮,她睁着一双大眼睛死死地看着风长栖,眼里浮现出深深的痛处。
左手臂几乎要断裂了,看得出是刀口,极整齐地切开,有些伤口已是深可见骨,森白的一点颜色,正在源源不断地涌出血液来,风长栖情不自禁地走上去,要扶住她,可看见她那伤口却抽回了手,生怕弄疼了她,“蓂音姐姐你你这是怎么了”
她心头一阵愧疚。
眼里几乎要涌出热泪来。
“蓂音姐姐是谁帮你弄成这个样子的都怪我,如果不是我,让你去弄什么劳什子种子,你就不会受这种伤了”
扶蓂音回来的正是风知竹,看见那张脸,风长栖几乎有些惊讶,他有一个多月没出现了,蓂音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不怪公主如果不是风知竹来得早,我这条命,恐怕要交代在那里了。”
风长栖急急地命人叫青书来,这下好了,青书刚研制出的这种药,现在是派上用场了,用在蓂音这条几乎断裂的手臂上,想必是一点后遗症都不会留,所幸还没有伤及内脏,不然那才是真的麻烦事,看着蓂音身上的那些伤口,仿佛痛在了风长栖自己身上,她心痛无比:“是谁将你弄成这个样子的”
蓂音定了定心神:“从祖云那里听来的血滴子,我今日算是见识了。”
风长栖一惊:“你什么意思”
“十丈之内能使用的血滴子,我算是见识了,”蓂音正色道,脸色依然残留着恐惧,“我若非用武功逼得那人现身,恐怕就不能活着见到公主了。”
“我这手臂。”她指了指那看起来触摸惊心的裂口,脸上露出了难以言状的憎恨来,“就是差点被那种圆形的血滴子给卷了进去。”
风长栖看得心惊肉跳,可想当时战斗是如何激烈而凶险,她更是懊悔,为什么偏偏这个时候派蓂音去,不然蓂音回不来了,后果她简直不敢想下去,“不过帝女放心好了。”蓂音笑笑,“那人不过仗着手中的暗器厉害,神出鬼没的,其实武功还不如我呢,他也没沾着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