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人拼了命把将两人扯开,曦贵妃狼狈的倒在贴身宫女的怀里,“这个贱人!给本宫掌嘴!”
“是!”
“啪!——”
巴掌落在花珑的脸颊上,一声又一声。
她盯着曦贵妃的背影,不顾嘴角溢出的鲜血,恶狠狠的一笑。
直到宫人全部离去,花珑听到“咚”的一声传来,她转过眼去,风长栖正从屋檐下跳下来。
风长栖蹲到她的面前,她似乎是想摸摸看,到半途又收回手,“痛吗?”
花珑眨眨眼,突然放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痛吗?痛吗?”
在这冷宫十几年,这还是第一回有人问她,痛吗?
怎么会不痛呢?
痛又怎么样呢?
她笑出了泪,眼泪顺着伤口,和着血液一起消失在泥土里,风长栖望着她,满脸不解。
院门处传来扣门声,“扶我起来。”花珑道。
风长栖扶着花珑,两人走到门口。
打开门,花珑放开她的手,娇俏的脸因受伤变得紫红,轻声道,“去吧。”
风长栖疑惑回望,才发现方才进去的那些内监已经出来了,他们手里抬着盖着白布的担架,她指尖颤抖,她已经猜到那里是什么了。
她跌跌撞撞的冲过去,像幼时牙牙学语走路不稳时一般,冲向母亲。
只是这一次,等待她的不再是母亲温暖的怀抱,而是冰冷的躯体。
风长栖颤抖着手,轻抚着阿娘的脸。
她哽咽的难以成语,以头触地,任由泪水肆意,“阿娘,我是长栖,我来送您最后一程。”
我会记住阿娘的教导,会好好的活下去。
你就跟着风走吧,一路飞到长生天的身边,你要笑啊。
她合上白布,看着花珑塞了个荷包给为首的内监。
风长栖跪在原地,夕阳将担架的阴影拉的很长,她一直盯着,直到一切消失。
“他们会把阿娘送到哪里?”
花珑立在原地,沙哑着嗓音,“乱葬岗。”
风长栖抬起头,看到她眼角一闪而逝的光,垂下眼去。
她不知道乱葬岗是什么地方,但听名字大抵不是个什么好去处吧。
枯藤,寒鸦,距离那场大火已经过去两天了。
凛冬来临,冷宫寒气逼人,风长栖散着发睡在榻上,布衾冷似铁,她不由得蜷缩起身子。
一墙之隔的永巷,宫人扫雪的声音传来,风长栖撑起身来,窗外雪白一片,她穿着寝衣走出门。
指尖微凉,下雪了。
花珑站在廊下,望着她的侧脸定定出神,片刻后,她道:“你去把这个月的月例领来。”
大风的冷宫妃子,也是有月例可拿的。
风长栖换了一身洗得发白的宫衣,她摩挲着腰封的粗糙花边,这是阿娘亲手给她做的唯一一件衣服,脚上的鞋也是捡了个内监穿剩下的。
她哈口热气到手心,一头闯进冰天雪地。
高大的城墙包裹着永巷,风长栖抬头望着这一线天地,眼中满是阴影。
迎着风雪来到内务府,风长栖在门口跺了跺脚,薄薄的布鞋已经被融化的雪水泡透了,在门口探着脑袋往里瞧。
今天是发月俸的日子,各宫的宫人络绎不绝。
其余宫人见风长栖面生,又穿的寒酸,插队的插队,挤兑的挤兑,等到了风长栖的时候,除了她和发俸禄的小太监,再无其他人。
“永巷,花珑。”尖利的音调响起,风长栖动动没有知觉的脚走上前。
这太监叫陈有德,是发俸的掌管太监,长了一张尖嘴猴腮的脸,青白无须,眼下青黑,让人看着无端胆寒,
他将荷包放在手心上下抛洒,眼睛却落在风长栖的脸上。
即使穿着落魄,即使形容消瘦,却也别有一番傲骨凌寒之美。
陈有德的目光肆无忌惮,风长栖自然察觉,她冷声道:“我的月俸。”
“我?”太监尖利的声音响起,让风长栖忍不住皱眉。
陈有德站起身,“果然是冷宫出来的奴才秧子,没半点儿规矩,这是什么地方容得下你,我啊,我的?”
风长栖眼神盯着他手心跳跃的荷包。
她凭本能行事,心干净的像一块菱镜,自然不知眼前这人看她的眼神有多污秽。
“想要啊?”陈有德一把摄住那张如玉的小脸,腥膻的恶心气息扑面而来,“想要,就陪陪爷,说不定爷一高兴,再给你在里面添点儿。”
风长栖试图挣扎,力度却是蜉蝣撼大树一般,丝毫不见效果。
“你放开我!”
这模样非但没有激怒陈有德,反而让他更加兴致高昂。
“放开你?小贱人,爷爷刚才说的话忘了吗?这宫里哪来的你呀我呀?只有杂家,奴婢,今天就让爷爷好好教你规矩,免得你日后冲撞了贵人,小命都保不住。”陈有德一面说一伸伸手撕址风长栖原本就单薄的宫衣。
袖上的花边早已历经几个春秋,哪还经得起这搬撕扯。
风长栖步步后退,直到抵住了记录名册的桌子。
面对着陈有德的紧逼,她下意识撑着桌子,伸手摸到了桌上的砚台。
就在这分神的档口,陈有德猛然扑了上来。
油腻的大嘴凑近她雪白如玉柔嫩的脖颈,腥膻之气扑面而来,让人几欲作呕。
“我可是花珑宫里的人,你放开我!”风长栖咬牙冷道,阿娘交代过她,在被承认之前,不能让人知道她到底是谁。
今日一劫若是躲不过,她也一定要活下去!
她不怕死,她更不能死,阿娘费劲心思让她活下去,她不能就这么死了。
“啪——”
陈有德拧着脸,一耳光扇到风长栖的脸上,凶道:“花珑?她算什么东西,不过是冷宫里的一个弃妇罢了,这宫里,最不值钱的就是女人!你最好给我老实点,否则爷爷不介意找几个老友一起乐呵。”
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风长栖捏紧了砚台,“砰——”一声,狠狠的将砚台朝他的后脑勺拍去。
“啊——”
陈有德的身体应声软下,鲜血顺着雪地蜿蜒而下。
风长栖惊魂未定,一阵风吹来,她打了个冷战,回过神来颤抖着探向陈有德的鼻尖,顿时犹如触火般抽回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