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木胤昀爱上了一个舞娘。
听闻那舞娘风姿妖娆,叫人看着便十分神往,那木胤昀乃是个直性子,一见着那人就仿佛认定了一般,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她带回深宫。
本想着同她成婚的,奈何南梁国君不依,那舞娘虽然面上说愿意当个外室,对那些虚名没有半点渴求。可是谁成想,不过三五个月的光景,木胤昀就当场捉奸,他一气之下,将那一男一女都给烧死了。
而后他才知晓,那烧死的男子乃是奂齐亲王的亲弟兄。
这些年来,也不知被人追杀过多少次,回回都是火灾。正所谓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那些人就是打的这个主意,他是半点法子都无,只能哑忍。
风长栖听着,也不吭声。
对于这些男女之事,她向来十分迷糊,看不清道不明。这事儿她也不知该怪谁才好,这人一气之下杀了不该杀的人,这才遭此厄运。
怪不得这接二连三发生火灾。
“你若还在耀京城,还不知有多少地方要被毁了呢。”
木胤昀一脸狼狈地笑了笑,“对不住。”
玉无望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南梁虽说只不过就是一个小国,可是他们所研制出来的武器,却是各国之间最厉害的,若是日后风国有难,倒是可以让南梁帮衬一二。
相同的,若是这一回将此人赶出耀京城,许多事,可就说不准儿了。
这么一想,玉无望心里已经拿定了主意,朝着一边的风长栖说道:“先走吧。”
风长栖鼓了鼓嘴,冷哼一声,跟着玉无望出了别苑。
刚一出门,风长栖就按捺不住,朝着玉无望问道:“当真要把他留在这里不成?”
“必有大用。”
风长栖不吭声。
这日后的事情,她不知道。可是她却看得出,这眼下的局势,却是不容乐观。
那样好的驿站,一炬成灰,这都是那位太子爷的功勋。
未曾想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在第五日头上,宝华坊又发现一具女尸,一丝不挂,饱受凌辱而亡。
风长栖见着这样的情形,心里森森然。
这若是再死一个人,必定会叫宝华坊的这些百姓心里戚戚然。到底是惊云司的人办事不力,怪不得百姓埋怨。
玉无望带着开阳,脚步匆匆,赶到现场。
看着那女尸的惨状,他眉头轻蹙,朝着风长栖说道:“宝华坊这事儿,交给我可好?”
虽说这是一句商量的话,但是那其中的不容置喙,风长栖也听得出来。
固然不是嫌她蠢笨,却也足够让风长栖心塞的了。她好歹也是惊云司的女官,现如今出了这么一档子事情,岂能束手旁观。
“不成。”风长栖犹豫半晌,坚定地摇了摇头,“若是我对此事不闻不问,那我还配当惊云司的女官么?那些人在我跟前不敢多话,背后一早就开始议论,若非我这皇室宗亲的身份,还有国师师恩庇护,怎能进惊云司当女官?”
这小妮子的执拗脾性又来了,玉无望苦笑。
他只是不忍心叫她这么年幼的小丫头,日日见着这样血腥的场面。
等医官一来,才将那尸体带回了惊云司。
风长栖在宝华坊的酒肆中坐了许久,等到玉无望前来,她还在神游太虚。看样子吃了不少酒水,小脸酡红。
“师父。”见着玉无望来了,风长栖朝着他招了招手,“听闻,那些女子都是红尘紫陌里头的舞姬,无有爹娘。”
玉无望点了点头,默不吭声地拿开了一边的酒壶,“作案的人手段残忍熟稔,想来是惯犯了。也不知可有什么卷宗可查?若是惯犯,有无可能是刚被放出去的犯人?”
玉无望听了,暗惊这小妮子心思活络。
“立刻让开阳去查。”
“再有,”风长栖挣扎着起身,“那些女子无一不是一十四五岁的韶华年纪,若是想要引蛇出洞,师父,您看,用我来可好?”
此言一出,玉无望的一颗心都悬到了半空中。
“用不着,我有办法。”
这小妮子胆子这样大,竟然还想着用自己当诱饵,若是那些人当真那样穷凶极恶,那风长栖的安危都得不到保障。依着玉无望的性子,岂能让一介女流吃苦受罪?
宝华坊知云巷。
一座废旧宅邸里头,正有三五个人吃肉喝酒,他们都随便坐在一边的破旧桌椅上头,嘻嘻笑笑,说着不堪入耳的浪荡话,一脸淫笑。
若是从外头看,这宅邸除了寒酸一些,跟旁边的宅院并无半点不同。
只是那里头花草遍地,杂乱无章,外头的两座石狮子,也被腐蚀的没了多余棱角,毋庸置疑,这不过就是一座废宅。
“若是办得好了,自然有你的好处。”
“这一次可算是彻底得罪了左相了。”
“不妨事。”他们笑了又笑,“得罪了又有何妨?那些人断然查不到咱们头上,左右是主人的命令,咱们也不过就是听命行事。”
“此言有理。”
那些人又哄笑一阵,将跟前的几只叫花鸡就着浊酒,三下五除二,吃的干干净净。
风长栖跟玉无望是跟着乞儿查到这里的,听那些乞儿说,这几日四更天的时候,总会见着三五个男人往左相废旧宅邸去了,他们害怕那些人乃是匪盗之属,本想着去报官的。
风长栖心里欢愉,这些时日的阴郁也一扫而光。
等到他们到了那宅邸,风长栖喃喃,“那些乞儿见着的,莫不是也是乞儿?”
“不会。”玉无望摇了摇头,“他们不会认错。”
玉无望在数年前就知道知道这些城狐社鼠也有大用,这么一个偌大的耀京城,若是想要查出什么事儿来,当真是难上加难。可是他们自成体系,消息格外灵通。他每月都有一日施粥,那些人得了他的好处,是以,每每想要追问一些什么,也比旁人来的要容易几分。
这宝华坊固然是十分繁华,但是到了四更天的时候,路上行人也是稀稀落落的。这些时日那些人几乎每日都能见着那相同的四五个人,必定有鬼。
他们一行四人,窜进了这座老宅子。这里头的布局十分规整普通,并无半点新奇之处,反风长栖留心看着四周,只见得那中堂里头,还摆着三五个巨大的墨洗,只是蒙尘已久。
中庭还有许多花架子,各式各样的,纵使是被废弃在一边,却也好看的紧。
风长栖瞪大了眼睛看着,也不知那左相甄志锡怎的就将这样好的院子给荒废了,到底可惜。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也不知怎的,风长栖就想起这么一句话来。前前后后看了一通,风长栖跟着玉无望穿过九曲回廊到了后庭,那后头跟碧霞山相接,树木葱茏,相互掩映,在日光底下,影影绰绰。若是到了夜里头,只怕是枝干崔嵬,犹如夜里出没的恶鬼一般吓人。
风长栖鼓了鼓嘴,丝毫看不出端倪。
那些人应该也没有那样痴傻,若当真是左相的人,还跑到左相废弃的旧宅来。
这分明就是为了引战。
风长栖暗忖,“今夜在这里守着,嗯?”
“嗯。”玉无望应了一声,“已经安排重兵夜里巡逻宝华坊,不能再死人了。”
风长栖深有同感,要是再死一个人,连她自己这关都过不去了,遑论那些百姓呢?那宝华坊也不知有多少女子,现如今青天白日里头都不敢随意出门,就是怕被那些人瞧见。
一日不找出凶手,一日不得安心。
风长栖这几日都未曾回宫,她心里又惦记着花珑跟浅月。曦妩乃是个阴狠毒辣的主儿,先前因为她的缘故,又把她给得罪了,莫要趁着她不再宫里对花珑下手才好。
玉无望见她这样心不在焉,心里清明。
“今日送你回宫一趟可好?”
风长栖鼓了鼓嘴,讪讪一笑。
“想来宫里一切安好吧?若非如此,师父必定一早就同我说了。”
玉无望看了看天,万里无云,明日必定又是个和煦天气。
“曦贵妃的手腕,你我心里都清楚。越是没有半点动气,就越是要好生防范。”
毕竟,暗箭伤人,着实可怖。
风长栖听他这么一说,一颗心就这么砰砰直跳,不再多想,准备明日回宫。
宫中之事瞬息万变,若是在宫中,什么都知道倒也罢了,可若是在宫外,就会十分被动。到底是在宫外还有羁绊,若非如此,她也不管深宫大院里头的腌臜事。
风长栖又想着那朝堂之中的风起云涌,只觉着脊背发寒。
“师父,朝中之事我知道的不多。”她微微一顿,似乎还在思考,“只是前些时日徒儿在坊间听闻,好似左相在朝中并不得人心,也不知是真是假。”
左相甄志锡居功自傲已有多时,得罪了一众人等,自然不得人心。
只是这事儿还未曾水落石出,许多事自然也不好胡乱猜测。看着风长栖这么一脸激动的模样,玉无望骇笑两声。
“这话在我跟前说说倒也罢了,切莫被旁人听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