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是谁暗中惊动了承安宫,太后急匆匆地赶了来。
对于事情原委貌似也知道的七七八八,格外稀罕,半点都未曾动怒,看着这一屋子的人,显得格外淡静。
“皇上已经发了这么大的火,想必也不那么生气了吧?”太后朝着风帝看着笑了笑。
到底是这风国的老祖宗,风帝纵使是再怎么动气,也只能忍着。
“想来太后也都知道了。”风帝铁青了一张脸,坐在一边,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只是神色间格外狼狈。此等子屈辱,他如何受得住?到底是自幼就放在跟前养着的女儿,风帝对风昭自然是十分疼爱,见不得她这样糟践自己。
“这样吵嚷下去,只会闹得人尽皆知,昭儿的声名,日后难道就不要了么?”
风帝一听,顿时就没了言语。
“皇祖母,昭儿不愿意同阿娘分开。昭儿知错,昭儿知错了。”风昭哪里还敢嘴硬,眼看着就要同自家阿娘分开了,她心慌意乱,一早就忘了跟木胤昀之间的婚事。
“昭儿既是知错了,皇帝也就莫要追究了。以后若是昭儿再犯,便再不姑息了。”
风帝面色难看,摆了摆手,将曦妩同风昭都赶了出去。
一出西暖阁,曦妩才觉着自己半边脸痛得厉害,好在没出什么大乱子,她生怕因为此事,风帝对风昭彻底失去耐性,若是如此,日后如何都弥补不回来。
她们一路匆匆到了玉坤宫。
刚进宫门,曦妩就隐隐约约觉着哪里不对。芳心最是机警,看着自家主子的脸色,便侧过身子,到了内殿。
只见得玄关打开,孙岩破一身血污,正被吊在上头。也不知是死是活,芳心被吓得不轻,轻轻地唤了几声。
自知出了大事,芳心忙不迭地奔了出去。
曦妩听着芳心的话,哪里还有心思来教导女儿,当机立断,站起身子。
“这几日,你好生在似锦宫戴着,今时今日的情形,你也见着了,若非是我之前就派人去了承安宫,今日你是逃不掉的。”曦妩长叹一口子浊气,“阿娘只得你这么一个女儿,若是你都给阿娘添堵,阿娘这日子,也就不用过了。”
风昭兀自点头,面如死灰,带着一路宫人,径自往自己的似锦宫去了。
曦妩找人将孙岩破给放了下来,没死,却是身受重伤。
看起来也不过就是被抽了数十下的鞭子,只是力道极中,这孙岩破到底是个阉人,本就是个不中用的,如何受得住这些。好容易才等到那人醒了,曦妩毫不迟疑,忙问:“是谁劫走了那个贱人?”
孙岩破心里发虚,冷汗层层,匍匐在地,回到:“还请娘娘恕罪,还请娘娘恕罪,奴才半点不知。”
怎会如此?
当初曦妩也是在御花园那头见着浅月的,趁着那人身子有伤,这才一举拿下。倒也不知这些时日她到底是跟谁暗通款曲。一连打了几个时辰,那人愣是半句话不肯多说。
是个铁骨铮铮的巾帼英雄!
曦妩紧紧地攥住了手中的帕子,心下犯难,一旦是让那人去了,无异乎是放虎归山,若是又被这后宫里头的人加以利用,日后她的日子可就难过了。
出于这之类的考虑,曦妩决定暗中搜寻浅月。但凡没有离开这后宫,她自有法子叫她现身。
风雨替花愁,风雨罢,花也应休。
劝君莫惜花醉,今年花谢,明年花谢,白了人头。
眼看着到了暮春,风长栖在惊云司处事风生水起,风帝算是见识到了自己这个女儿的能力,一心想着委以重任。
玉无望作为风长栖的师父,一听风帝的打算,止不住阻止。
“公主到底年幼,惊云司的事儿公主处理起来也颇有些吃力,至于其他的,皇上,倒不如等公主年长一些再行安排?”
风帝听了,哈哈大笑,饮了一盏子酒水,“这话固然不错,只是朕见着长栖性子沉稳,大有帅才。”
此言一出,玉无望登时就变了脸色。
依着风帝这意思,分明是还想着让风长栖往沙场上去,简直可怖。
“公主年幼,现如今边关也有大将镇守,不会出事。”玉无望想到风长栖那张稚嫩面孔,心里一颤。
风帝作为一国之君,自然是没有什么可以置喙的地方,只是在为人父这方面,却是叫人胆战心惊,着实叫人失望。若是被风长栖知晓此事,怕又是一场风波。
风帝仿佛并不满意这样的说法,眉头轻蹙,半晌才抬起头来,看定玉无望,“长栖到底是跟着你的,国师本领非凡,我们都知晓。”
玉无望骇笑连连。
“皇上此言差矣,公主纵使是臣的徒儿,可她到底十分年幼。沙场之上,危机四伏,皇上,若是公主有个好歹,又该如何?”
风帝一听,顿时就是一阵胆寒。
好容易才得了风长栖这么个可以倚仗的公主,他自然不愿见着她以身犯险。只是叫她在深宫里头待着,亦或是只当个惊云司的女官,他总觉着有些大材小用,是以不大甘愿。
“也罢,那就依着国师的意思,再好生教习长栖三五年可好?”
这样商量的语气,也委实难见,玉无望也不是个不知好歹的人,点了点头,“三五年后,若是公主有所成,必定可以为皇上分忧。”
这番话,既不会忤逆风帝的意思,也不会叫风长栖日后难为。
总得留个商榷的余地。
当皇室子女,到底可怜。玉无望看的通透,已然为风长栖捏了一把汗。
三日后。
风长栖同玉无望一处,脚步匆匆赶往永安里。
永安里这头只得稀稀疏疏几户人家,都是富贾大宅,市价不可估量。
这每一处宅院,纵横广阔,赛得过永乐坊那头的七八户宅院,如此看去,只觉着十分显贵。
这几日惊云司的人都在调查耀京第一坊宝华坊的凶杀案,若非如此,风长栖也断然找不到这永安里来,从永安里到宝华坊也不过一刻钟的脚程。
这会子见着墙头上下的碧鳞瓦,双眼发直。这些富贾,一旦是到了用人之际,从来都找不见他们,可是在这种时候,还真是叫人很难忽视他们的存在。
从永安里绕过去,就见着一堵高大围墙,这后头就是宝华坊了,只见得这一片墙上都有一大片青绿色藤蔓,也不知是哪种绿植,在这春日里头欣欣向荣。隐隐能听着那里头此起彼伏的吆喝声,风长栖屏息凝神,半晌,她猛然转过身子看定玉无望。
“师父,若是查不出来该当如何?”
半个月前在司丽楼的火灾,这会子也没有半点头绪。
虽说玉无望依旧是平常的安稳样子,但是风长栖这心里总归还是带着几分隐忧。
她现如今接手了惊云司,这耀京城大大小小的案子,都从她这里经手,若是不管,乃是渎职。若是管了,她这心里又苦熬不住。越是看穿了这其中的算计阴谋,越是觉着这人世可怖。
当初她阿娘说的不错,越是想要在这乱世中活下去,只能依仗着自己。
“不会。”玉无望眸光暗闪,紧紧地盯着风长栖那双茶褐色的水眸,“且安心便是了。”
玉无望从不妄言,他这会子既然敢说,想必这心里也已经有了计较,只是也不知真的,风长栖的一颗心就这么七上八下,十分煎熬。
“师父,之前司丽楼纵火一案,我未曾查出来,你可是忘了?”
“没有。”玉无望伸出手,擦了擦风长栖脸上的汗,“有人可以隐瞒,自然查不到。”
“谁?”
“木胤昀。”
玉无望目光笃定,分外的阴森。
风长栖看着胸口一颤。
这次宝华坊的凶杀案,不过三天就死了五个无辜女子,皆是奸杀。风长栖乃是个不同人事的小丫头,调查起来,自然艰难。好在有玉无望帮衬一二,倒也过得去。
她心里终究还是把司丽楼的事儿放在心上,听到玉无望这么一说,她第一个反应就是往凰磬坊走一遭,好好问问那位了不得的太子爷。
“若是这样唐突问了,那人必定也不会说半句实话。”
风长栖听得心口发颤,“可是这关乎咱们风国跟南梁日后的邦交,他日后也是南梁国君,难道连这些都不在意?”
若是木胤昀连这些都想不到,倒不如将那皇位拱手让人,唯一的可能性就是,那人已经走投无路,唯一的法子就是留在耀京城。
毕竟,躲在泱泱大国,还有谈下驰名的惊云司护佑,他的安全,能护佑个七七八八。他若是将一切都和盘托出,依着风长栖的意思,就算是使出强硬手段,也非得把此人赶走不可。
“他在意,可是更在意自身性命。”
风长栖有些窝火,冷哼一声。
“这样的人,也能当一国之君么?”言语之中对那位南梁太子,也不知有几多鄙夷,“简直可笑。”
“南梁乃是小国,注意到他们的人并不多,比不得风国。也不知有多少人对咱们这地界儿虎视眈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