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五章 通往未来的路29
第二天，对面送来了一份肉。
齐阿姨按照老太太的要求买的肉烧的肉送的肉，人站在门外瑟瑟发抖，看着念初脚边跃跃欲扑的一大三小，赶紧走了。
念初捧着碗闻闻味道，忒香了！看着不像猪肉，估计是牛肉。
小姑娘揉揉大狗脑袋：“有口福了你。”
再瞧瞧配色，黄的玉米粒，红的胡萝卜，白的不知道是什么，搅在一起下水煮成肉丸子，让她都想咬一口。
老虎生怕小姑娘真吃它口粮，跃高高搭在她膝头，盯着瞧。
“好好好，给你给你。”念初换了个狗盆，顺便把手机上的牛肝取消了。
以前也不是没给这家伙做过自制狗粮，可没一回见它高兴成这样，吃独食，根本不让三个小崽子碰，一过来就用爪子拎开。
黄蛋蛋气嘟嘟地坐在地上，肥嘟嘟的后臀因为毛发茂密而更显肥硕，它朝狗爹汪了一声，老虎根本没回头，呼哧呼哧舔干净，这才过来，张口一咬，把狗儿子咬在嘴里，让它闻闻那香味儿。
黄蛋蛋伙同其他俩兄弟不理老爹了，哼哼唧唧扒拉念初的裤脚，要她呼呼疼疼开罐头！
所以，这天，老虎吃的是特制牛肉丸子，三只小狗吃的是罐头。
夜里就不成了，念初起来上厕所，发现总是跟着的老虎这回没跟上，回头唤了声，这才看到大狗奄奄一息躺在地上，吐了一地，怕吵着她休息，愣是忍着没吭声。
也不知道这样多久了。
念初一下就慌了。
她没见过老虎这样，大狗省心，一直健健康康，平时除了打疫苗根本不用上医院。她也不再是从前的她了，以前在工地扛沙包能干一晚上，现在她坐在轮椅上，连她家狗都抱不起来。
幸而，今天宁言书在家。
晚上在她这儿待到九点多才过去，明儿没班，说要睡到天荒地老。
这节骨眼也顾不得其他，电话打过去，因为着急和无能而掉下眼泪：“小宁哥！老虎生病了！”
宁言书是迷迷蒙蒙接的电话，听完人就清醒了，手机没挂，通着话，让念初别慌，他爬起来拿了件外套就出门，正巧碰见老太太起夜。
秦筝第一反应是：“有，有急诊啊？”
宁言书简单说了一下：“老虎病了。”
老太太垂下眼，不做声。
***
他没顾得上太多，几步到了对面，念初在低低地哭，一声声喊着老虎，人已经从轮椅上下来了，她那腿，手术后长期不运动，肌肉和筋脉都过于僵硬，也不知道是怎么把自己弄到地上的，陪在老虎身边，一下一下摸着毛儿，说：“你别吓我啊虎儿！”
宁言书最先是把女孩从地上架了起来，让她重新坐到轮椅上，然后看看老虎的情况，猛一看是真吓人，之前还特别精神的大狗突然就这么一动不动躺着，喊它也不应，宁言书心疼坏了，但到底不是兽医，蹲下来先检查一下呼吸，其他的则不能做更多，一把扛起老虎要走，被小丫头拉住了衣角。
之前怎么都不愿意出门的女孩，眼里含着泪，说：“小宁哥，我也去。”
宁言书点了下头，答应着：“我先抱它下去再上来。”
“恩！”念初急急忙忙找外套和手机，不知道要用多少钱，她把理财取现，想想，又摸了张卡揣在兜里。
家里三只小狗也都吓坏了，呜呜呜地扒拉着念初的拖鞋，想要老爹快点好起来。
念初看着脚边健健康康的三只小崽子，突然想到什么。
宁言书上来得很快，见小丫头已经准备好了，就推着轮椅带她下楼。三只狗是不可能也带去的，任凭怎么闹，也还是要锁在屋里。
黄蛋蛋胆最大，从门缝遛出来，甭管平时怎么要好，这会儿觉得这男人是坏人，冲他汪汪直吠，念初出声制止，宁言书没放在心上，手指隔空指了指狂躁的小狗，看了眼对面微微敞开的门。
宁言书带着念初离开后，微微敞开的门内蹒跚走出一位老人。
黄蛋蛋委屈又害怕，呜呜地奔过去，想让老人抱抱它。
从没让黄蛋蛋近身的老太太，破天荒地将小狗捞了起来。
她自己行动不便，弯腰这个动作做得非常吃力，还不说黄蛋蛋是个胖的，更是让老人差点没站稳，唯一能动的那只手，几乎抱不住，又怕摔了它，只能揪着胖的几乎看不着的肉脖子上的皮毛。
黄蛋蛋也不叫疼，就乖乖让老人这么拎到了屋里。
***
另一边，宁言书开车将老虎送到了宠物医院，夜里值班的小护士一瞧老虎这体积，立刻进去找大夫，这大半夜的，宠物医院倒热闹，不少猫狗兔子排队候诊，老虎属于急诊，立马被送进了诊疗室。
念初等在外面，不安地攥着宁言书的手，她没工夫去管别人看她的目光是不是带着探究和可怜，她只想她的老虎能健健康康，平平安安。
她不敢去算，她的老虎到底多大了，怕一算，这事就没有转圜的余地。
一会儿后，大夫出来问老虎的基本资料，跟宁言书平时问病号的差不多――
几岁？既往病史？药物过敏？发病经过？
宁言书拍拍念初的后背，让她稍微安定一些，这些问题对治病还是很重要的。
念初眼眶红着，捏着手心，说：“具体时间我不确定，记得很小的时候虎子就在，和我一道长大的，它没生过什么病，几乎就没来过医院，所以我不知道有什么药物过敏，发病……”
念初仰头瞧了瞧宁言书，说：“其他没什么特别的，就今天吃了一顿牛肉丸子，自家做的，里头有玉米和胡萝卜。”
“以前吃过么？”
“没……别人做了送来的，以前我偶尔做顿牛肝喂它。”
“大夫，到底什么情况？”
“我们现在要拍个CT，你在同意书上签个字，不排除食物中毒的可能，它年纪大了，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
念初一颤，仿佛回到了几年前，奶奶最后住院那一次，大夫也让说了差不多的话――年纪大了，要做好心理准备……
生老病死本是自然轮回，可在念初这儿，却是一次次痛彻心扉的失去与离别。
“我什么都没有了……”她无助地说，“您千万救救我家老虎吧，求求您了！”
“我们会尽力的。”
很久之后，老虎被推出来，前爪上打着吊针，已经醒了，一双眼珠子无神地看着外头等着它的念初与宁言书。它想动，却没办法，低低地呜呜出声，眼角有一颗眼泪顺着滚下。
念初死死捂住嘴，不让自己哭出来，宁言书比她坚强，揉了揉大狗的头：“嘿兄弟，你得住几天院，甭担心，家里小的有人照顾，我俩就跟这儿陪着你哪也不去，等你好了，咱一块回家。”
一块回家。
老虎想家了。
它平日里威风神武，这会儿却迅速地衰败下去，仿佛和人类六七十岁的老人没有什么区别，速度快到叫人不敢相信，前几天它还勇敢地制服了一个企图欺负老人的醉汉，还得了派出所警察哥哥们的表扬。
那时候，它得意地竖起耳朵，尾巴摇啊摇，笑眯眯地，觉得自个真是世界上最厉害的狗狗了。
现在，它躺在半夜的宠物医院里，虚弱得连爪子都抬不起来。
***
大夫稍后出来，下了诊断：“吃的东西没问题，不是中毒，全身器官在慢慢衰竭，只是时间问题，治疗的话……你们商量一下，或者安乐死会让它少吃点苦……”
这一句才说完，就被宁言书揪住了白袍。
这位兽医忙了一整晚，他在一旁看着，知道他这一晚收了多少动物救了多少动物，都是当大夫的，宁言书很明白这其中的辛苦，但并不代表他能让他们放弃治疗，他能对老虎的生命不抱有希望。
“你要干什么！？”兽医想把宁言书的手掰开。
宁言书突然想到，自己现在的样子，和医闹没区别。
念初哭着阻止，小手拉着他的衣摆，无力地喊了声：“小宁哥……”
老虎的眼全无生气，看着跟前弩拔弓张的俩人。
它不想叫他们为它打架，它一直想做个省心省力能干的大狗，守护着它的小姑娘，不让她被人欺负，逗她开心，陪伴在她身边。
如果可以，它想活很久很久，它不愿意离开她。
“给我治。”宁言书松开了手，将白袍抚平，低低道，“多少钱都治，不差钱。”
念初急急忙忙掏出带来的卡：“大夫，我们不放弃治疗，多少钱都成，您想想办法救救它吧！”
“不是钱的事。”大夫叹口气，“药都上最好的，最终还是要靠它自个，我在这里见了很多这样的情况，奇迹会有，但是不是这回，我不敢保证。我说那些话没别的意思，只是很多情况一味的坚持其实更加痛苦，出于人道主义我提出建议，希望你们不要误会。”
虽然知道，但心里很难接受。宁言书摇摇头：“我们还是想试试看。”
这一夜，两人没合眼，守在老虎身边，念初说了一夜的话，说到最后嗓子都哑了。
翻来覆去，不过是这几句――
“虎子虎子，你快快好起来，我不能没有你……”
“虎子虎子，你很疼吧？你想睡一下么？你就轻轻地睡一下好不好？你答应我嘛，还是要醒来的……我在这儿等你呢……”
“虎子虎子，家里还有儿子在等你呢，你要振作一点啊！”
可到了后半夜，话语变了。
念初抹着眼泪，看着眼前痛苦的大狗，觉得其实，大夫说的是对的。
她说：“虎子，其实我自己能照顾好自己，你别操心我。”
她说：“小宁哥也在呢，你放心，想睡就睡吧，没关系。”
她说：“小崽子们我会照顾好，你别担心。”
宁言书没像小丫头那样哭，那样求，那样一声声一句句，他沉默地守在一旁，晨曦破晓而出时，抬手揉揉大狗的脑袋，低语：“舍不得你。”
老虎原本耷拉的眼皮缓缓掀开一些，看着男人，也在说：“舍不得你。”
南春碎碎念：
老虎的事吧，其实在我原大纲里是要比念初先走一步的，本来狗狗就不及人长寿，它陪伴着念初长大，时候也差不多了。
可这大过年的，舍不得，改了。
文圈有个不成文的规定，不死老人孩子和狗，我最起码得把大狗留住。
兽医：为啥记不住你狗的年纪啊？
念初对手指：因为南南忘记了QAQ
妈蛋劳资翻前文翻了半小时都没找着在哪儿写过老虎是什么时候和念初一起的，只能这样了。咱闺女今年不到三十，我查了，大狗的寿命一般十二到十五年，也有二十年的，比较少，能对的上，我不管几岁，总之会好好的。
PS，昨儿的评论让我飙泪，你们干嘛回头看啊？千万别，没啥好看的，去看看其他作者的文吧！老脸红彤彤……
两更合一，感觉这个放在一章看着更好，明儿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