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人惊讶地打量着林园,“你……你会雕刻木雕像?”一个小丫头而已嘛。
林园点头,“大叔,我敢下保证,就当然会啦。我爷爷是雕刻行家,我从小就跟着学哩。对方要你赔个一模一样的,我不如重新做个一模一样的,你看行不?”
这中年书生还没有开口,对方那个老汉马上说道,“这尊木雕寿星,是我们少爷送给咱府上老夫人的寿礼,寿宴在半月后,你要是能雕刻个一模一样的,那是再好不过了,我也能交差了,但时间可不能拖延哩。”
林园发现,这老汉看着摔坏的木雕像,又紧张又焦急,只差没有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可见,这雕像于他十分的重要。
他这想必是带着底下的仆人,将木雕寿星抬到哪里去呢,损坏了的话,他也会有个看管不当的罪,是要受重罚的。
她重新雕刻好,当然是两方都欢喜了。
“给我同样的木料,我赶下工的话,不成问题。”林园点头。
这尊木雕的技法,还不如她前世应付爷爷交的差呢,拙劣得很。
她认真雕刻的话,比这可强多了。
中年书生大喜,朝林园拱了下手,说道,“小姑娘,你要是雕刻好了,价钱好说。”
林园笑道,“你赔他多少钱,给我多少就行了,我也不要太多。”
她这么说,实在是不知道县城木雕的价格。
说多了,怕人家不理会她,说她吹牛,反而不要她雕刻了。
说少了,自己吃亏了。
中年书生便问那老汉,“你要赔多少?”
老汉伸手捋了下山羊胡须,说道,“算了算了,我们老夫人的大喜日子跟前,我也不想闹得不愉快,惹着晦气。就不要你的双倍价钱了,你照原价赔吧,十八两八百文。”
十八两八百文?
林园心头大喜,好多银子!
不过又一想,也不算太多呀。
跟现代那世的木雕,是差不多的价钱。
这个时代的物价,大米三文一斤,白面四文一斤,猪肉十八文一斤,手掌大的肉饼子一文一个,鸡蛋一文一个。
一两银子一千文,按物价来换算的话,差不多是一千块了。
十八两八百文的木雕,便是一万八千八百块!
在现代那世,像眼前这件三尺左右高的精品木雕,的确会要价万元以上。
上好的黄杨木雕,柏木雕,更好的沉香木雕,形体更大件的,卖到几十万上百万元一件的都有。
听老汉报价格,中年书生皱了下眉头,似乎觉得银子有点儿多。
老汉不耐烦了,“咋地,你不愿意赔了?这木雕可是我们少爷从外地运来的,你不想让这姑娘雕刻,你去福州自己找人做个一模一样的来赔我也成。不过我可提醒你一下啊,我们老夫人的寿辰日是四月二十一。木雕得提前一天摆在她的院子里。那么,你得在十九日就将雕像给我。”
林园掐指算着,今天是四月初一,从这里到福州,有千里的路程,一来一回加上雕刻,没个两个月完成不了。
她在算时间,中年书生也在算时间,自己到福州做一尊赔给人家,那是又费钱又耽误事。
不去福州,在本地找,又不知谁会雕刻。
万一找不到人呢?
这可是有钱有势力的金家呀!
对方发火了把他告到牢里,可就惹大麻烦了。
不管了,先脱身再说。
他咬了咬牙,“成,我赔你就是了。”谁叫自己走得匆忙,将人家东西撞坏的?
是他不对在先。
中年书生从腰间扯下个荷包,摸了几块银子递给那老汉,“这里有二十两。”
“我不会多收你的,你等会儿……”老汉在自己衣兜里,摸了把铜板数了数,递向中年书生,“我找你零钱。”
中年书生将钱接在手里,一指林园,“我钱赔给你了,雕刻的人也有,后面的事,你自己处理啊,我可要走了。”
“成成,你走吧。”老汉朝他挥挥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中年书生松了口气,拂了下袖子,赶紧走掉了。
老汉瞧着林园,“姑娘,下面就看你的了,你调刻得好,这十八两八百文,我付给你。”
林园点头,“没问题呢,大爷,您找材质一样的木头给我,粗细长短要比这大一些。不出半个月,我就能雕刻好。”
“那太好了。”老汉大喜。
因为雕刻一尊两三尺高的寿星像,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完成的,而林园又住在三十里外的秀水村,如果每天来回奔波,就会浪费不少时间。
最后,老汉想了个主意,要求林园住在县城里,雕刻好了再回家。
林园想了想,这个主意也不错,算是打个短工吧。
半个月时间能得十八两,太值了。
“也成,您给安排着吧。”林园点头。
老汉朝两个伙计挥了下手,“把这个抬到四方巷我家里,不得跟府里人透露寿星摔坏的事,否则,少爷要是知道了,有你们好受的。”
“晓得了,齐管家。”两个伙计一起点头。
林园跟着齐管家一行人,穿过集市,沿着大街走了约莫一刻的时间后,拐进了一条巷子,在巷子第二间的小宅子前停下了。
他上前敲了下门。
没一会儿,宅子大门吱呀一声从里拉开了,一个五十来岁,穿墨蓝色上衫墨色裙子的妇人站在门口,“这……这是什么?怎么回事?”
她瞧见两个伙计抬着的木雕,惊讶问道。
这个妇人是齐管家的娘子。
木雕损坏了,怕路人看见起疑问,事情会传到主家去,齐管家便在上面盖了块墨紫色的旧布遮着。
“唉,别提了,出了点麻烦。”齐管家叹口气,朝两个伙计招手,“快些抬到最右边的空厢房里去。”
“是,齐管家。”
伙计抬着木雕进了宅子。
林园也跟着走了进去。
“这谁呀?”妇人看了眼林园,问着齐管家。
齐管家便将刚才集市上发生的事情,跟老妇人说了,“现在只有这么办了。”
老妇人得知主家老夫人的寿礼摔坏了,吓得脸都白了,她一拍大腿,“那还不赶紧着准备起来?”
齐管家道,“我这不将人都带家里来了么?我去找木头,你给姑娘安排间屋子住。”
“晓得了晓得了。”齐老太忙说道。
齐管家于雕刻一事,一窍不通,遇上选木头的事,当然还是得林园亲自去。
齐管家找了辆小驴车,带着林园上县城的木料市场选木头。
林园借此机会,将县城的街景,看了个够。
今天正好是初一,是小县城赶大集的日子,几条主街上,四处都是叫卖的商贩,或前来采购的人们。
来来往往的人群中,有穿着华丽或骑马或散步闲逛的公子老爷,有坐着轿子马车出行的高门妇人千金小姐,也有穿着短打衫,从乡下赶来城里寻生路或是买货物的穷苦大众。
外加带着七大姑八大姨走亲戚的。
总之,一派热闹,看得她眼花缭乱。
县城不大,林园和齐管家,没走多远就到了城中一角的木料市场。
“林姑娘,你看看哪个木料合适,快些挑一个。”齐管家催促着林园。
露天的木料市场,各家的摊位前,都堆着各式各样,高低不齐的木料。
但大部分都是盖房子的杉木,榆木,柳木,用来雕刻的黄杨木和柏木很少,更没有看到沉香木。
林园将木料的情况跟齐管家说了。
齐管家从她的分析中听出,这小姑娘分明是个行家。
“那你是说怎么办?只要你在半个月之内雕刻出来,你说咋样就咋样。”齐管家都快跪着求林园了。
林园说道,“得到城外树林里寻一寻了,你那损坏的木雕,是上好的檀木,这木料市场上,没有哇,这里全是些杂木,不适合雕刻,而且,都太细了。”
“成,按你说的办。”齐管家忙点头。
两人又坐着驴车,往西城门而来,这里是林园进城的城门。
这个时候,也快中午了,林园到了城门口的时候,正好看到张贵财叔侄俩,也赶着牛车到了。
林园高声喊道,“贵财叔,喜梅妹妹。”
张贵财听到声音回头来看,“是阿园啊。”
林园对齐管家道,“这是我邻居,我叫他捎个话到我家,免得我家人担心。”
齐管家没有反对,点了点头。
林园跳下驴车,朝张贵财走了过去,她将自己要留在县城打短工做木雕的事,对张贵财说了,“贵财叔,我得半月后回家,你回去跟我爹娘说一声。”
张贵财一脸惊讶,“啥?你一个小姑娘,独自一人在县城打短工?你爹你娘还不得急死!”
说着,他用不相信的目光瞧了眼齐管家。
齐管家被人怀疑用心不良,当下就怒了。
他梗着脖子道,“你这人咋这样看我?我是县城金府的大管事,我有名有姓有地址,你要是不信,你上我家看看去。”
“看看就看看。”张贵财道。
他将牛车掉了个头。
出门前,他受了林园娘的叮嘱,要他务必看好林园,现在林园说不回去,他当然是不放心了。
林园也怕家中人担心,也同意张贵财去看看。
“那就走吧,我还要赶时间哩。”齐管家也将驴车调了个头。
到了齐管家的家中,张贵财里里外外打量了一番,又问了街坊,确定齐管家一家的人品没有问题后,他才对林园说道,“园子,你在这儿打短工,可不得四处乱跑,有啥事去城中悦客酒楼找陈来顺,那是虎子的舅舅,他在那儿当帐房先生。我这就回去同你爹娘说一声。”
“诶,有劳贵财叔了。”林园笑道。
张贵财走后,林园和齐管家继续寻木头。
……
张贵财回到秀水村,还了牛车之后,让喜梅带着买回来的东西回家,他马上前往林园家。
这个时候,陆子翊正好带着媒人上门问日子来了。
张贵财单独喊过林大柱夫妇,对他们说了林园要打短工的事,林大柱夫妇得知后,顿时吓得不轻。
心中埋怨着林园,口里却不好说,只对张贵财说道,“我们晓得了,有劳贵财大兄弟递话了。”
张贵财走后,夫妻两个站在院子里,小声的议论起来。
“他爹,这可咋办?要不,你去趟县城看看?她个小姑娘家的,我不放心啦。”林大娘子担心林园遇上坏人,急得不得了,“陆家带了媒人上门来了,她却跑外面不回来,让人家知道了,可咋想?”
林大柱点点头,“只有这样了,我明天一大早就去县城找园子。”
“林大叔,林大婶。”陆子翊的声音,在二人身后说道,“还是我去趟县城吧,大叔一离开的话,家里的一堆事情就没人做了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