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花园,这女子就被林园注意到了。
只要有她在的地方,马上就有一群人围上前去,她是那中心人物,其他人都是崇拜者。
社交手段可以嘛!
出于对这姑娘的好奇,出于替欧阳明珠出口气,林园决定应战。
青儿一脸感激地看着林园,欧阳明珠心中长长松了口气。
“阿林,加油!”青儿轻轻拉拉林园的袖子,心中则道,这阿林姑娘,简直是她家小姐的福星呀,小姐为难时,她总会出手相帮。
林园回以一个微笑。
“韩紫菱,我今儿手指疼,硬得捏筷子都费劲,我没法弹琴。正好,我这侍女打小就会弹琴,让她上吧。她弹我弹,都是一样的,我们是一家的。”欧阳明珠扬唇一笑。
这话一落,把个韩紫菱气得差点倒地,她堂堂韩太师的孙女,当今皇后娘娘的堂侄孙女,居然同一个侍女比试?
当她是谁呢?
“要我同一个侍女比试?哈,欧阳明珠,你什么意思?你在嘲讽我?拿我跟侍女相提并论?”韩紫菱冷着脸,一声冷笑。
她身侧的两个侍女,也是一脸不善地盯着欧阳明珠和林园。
欧阳明珠的父亲,是朝中二品大员,手握实权身居要职,正被皇后器重,母亲一族也是京城的名门望族,四个姐姐都嫁入了家世显赫之家,她是从小被人捧着长大的,一直是天不怕地不怕,除了怕没人赏识,怕没人夸,哪里怕身份差不多的韩紫菱?
她笑了笑,“韩紫菱,你不敢应战,还发着脾气,是不是怕我的侍女超过你了?连我的侍女都怕,都不敢应战,你的琴技,一定很烂吧?”
“你……”韩紫菱气得嘴都歪了,这个欧阳明珠,怎么不肥死?活着简直是个祸害,气死她了,“比就比,谁怕谁?”
气上头的韩紫菱也不管什么身份了,马上应下挑战,同意同林园比试。
“哦,就那开始吧。”欧阳明珠点头,她喊过一个站在亭子外则服侍的侍女,“去,再拿张琴来,我们要比赛用。”
这是东宫的侍女,侍女应了一声,下去拿琴去了。
今天是选太孙妃的日子,琴这等乐器,东宫里准备了不少。
侍女离去后,不多时便抱着一张琴前来。
林园接过琴,平放在亭中的石桌上,捏了一根琴弦,试起音来。
琴的做工,比她相像中的要好。
韩紫菱见她捏琴弦的动作,十分的专业,心中诧异,这叫阿林的女子,究竟是什么人?会抚琴的女子,怎会甘愿当一个丫头?
还是,另有别的什么身份?
韩紫菱蹙着眉头,想着心事不说话,她的侍女以为她怯场,给她鼓着势气,“小姐三岁开始学琴,还怕一个乡巴佬?”
丫头听出,林园说的京城话中,杂着外乡的口音。
所以,京城出生的她,瞧不起外乡来的林园。
“谁说我怕了?白术,摆琴。”韩紫菱微抬着下巴,转身走出亭子去了。
亭子太小,挤不出多少人。
再说了,在亭子里赛琴,吸引不了多少人前来看,还不如,摆在空地上,人来的越多,越会惊动太孙陆子翊。
她来了半天了,仍不见陆子翊出现,她才出此下策,找人来赛琴。
她的琴技,在京城首屈一指,她就不信,吸引不了陆子翊前来观看。
亭子前面,是一大片草地。
在韩紫菱的示意下,东宫的仆人们,马上搬来桌子椅子等物,在草地上摆开来。
这边闹的动静很大,马上吸引不少人前来观看。
有丫头不怕死,居然敢应战韩紫菱的琴技,这还是头回听说的稀罕事,人们马上议论开来。
不多时,整个东宫都知道了。
陆子翊听着明公公的汇报,只淡淡说道,“赛琴而已,让她们赛吧,届时,你将比赛的结果汇报与我就是了,我这会儿正忙,就不去了。”
明公公道,“老奴看那丫头气度不凡呢,想必是哪家的世家小姐,故意装成侍女,以此吸引人注意,殿下真的不去看看?”
“不去。”
“殿下,其中比赛的还有韩大小姐呀,那是皇后娘娘侄儿的女儿,是您的堂表妹,您真的不去看看?”
“本宫一再强调,此时手头上有正事忙着,不去,你没长耳朵吗?”陆子翊的脸色阴沉下来。
明公公见此,便不劝了,道了声“是”,退下了。
明公公走后,陆子翊的手里,翻止了翻文书,眸光微凝,心中暗忖,兵部尚书五女儿的侍女,敢应战韩太师的孙女?
这是什么人?
京城有如此胆大的女子吗?
正好奇时,门外又传来脚步声,一个清脆的声音传来,“哥,哥,你怎么还在看书呀?出事儿了!”
陆子燕提着裙子,飞快跑进书房来。
陆子翊转身过来,瞧着她,“出什么事了?”这丫头表情怪异。
陆子燕往四周看了看,确实无人监视后,她走到陆子翊的身边,朝他小声耳语起来。
陆子翊大吃了一惊,“你说什么?”林园,应战韩紫菱?
原来,明公公说的侍女,是林园扮的?
也是,也只有林园有这个胆子,不将京城的豪门贵女们放在眼里。
“哥,你还坐着不动?还不快去看看?”陆子燕催着陆子翊,“韩大小姐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赢了还好,输了的话,她会闹翻天的。”
陆子燕说的,并不是危言耸听。
韩太师在朝中支手遮天,韩皇后执掌朝政三十多年。
有这姐弟二人做庇护,韩家人在京城,一向横着走,是个从不肯吃亏的家族。
韩大小姐又是被家里人捧着长大的,更是不可能甘心输给林园了。
若是输了,还真可能会闹起来。
陆子翊丢开文书,站起身来,“去看看。”
“你跟我来,我知道在哪儿。”陆子燕道。
因为明公公安排事情去了,这会儿只有明公公的徒弟福顺跟着陆子翊。
福顺一向跟明公公对着干,明公公叫他暗中盯着陆子翊,他呢,口里答应着,但从不照着做。
陆子翊发现这一秘密,便悄悄拉拢着福顺。
走出书房后,陆子翊便找了个借口,将福顺打发走了。
兄妹二人的身边没有了其他人后,陆子燕这才又悄悄说道,“哥,你是不是没有将今天的事情,告诉给园子姐?”
林园开了家商铺,每天忙着赚着钱呢,已经有好些日子没有去鎏园了,陆子燕又不能天天离开鎏园,所以,她没有见着林园,而关于陆子翊选妃的事,就无法告诉给林园。
陆子燕相信,这么大的事情,哥哥一定会跟林园说。
但看今天的情况,林园似乎是刚刚知道事情的,要不然,也不会装成侍女混进来呀。
面对陆子燕的询问,陆子翊的眉尖皱了起来,“没有跟她说。”
“啊?”陆子燕一脸吃惊,伸手一拧陆子翊的胳膊,“真是个呆子哥哥!叫我怎么说你才好?”
陆子翊叹了一声,“我不是有意瞒着她,实在是,不知怎么开口跟她说。”
“她可是林园啦,她是天下最聪明的姑娘,你能瞒得住的?”陆子燕都无语了,“再说了,京城就这么大一点儿地方,你的身份又特殊,你有什么事情,会一下子传遍京城。她会不知道?再说了,她还开着铺子呢,她的铺子里,来往的都是京城名门贵女,那些女子不会透出一丝风声给她?”
陆子翊伸手揉了下额头,他也头疼了,“我一会儿再跟她解释。”
陆子燕耸耸肩,“我看你还是去向护卫借个头盔戴为好。”
陆子翊不解问道,“为何要准备头盔?”
陆子燕笑得幸灾乐祸,“嘿嘿,我担心你会被园子姐暴头。”
陆子翊:“……”
……
兄妹二人走到那片草地的时候,已经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不少人了,林园和韩紫菱已经开始比试了。
有悠扬的琴音,自围观的人群里传来。
人很多,但没人说话,全都安安静静地听着琴音。
或站着,或坐着。
连个交头接耳的人也没有,可见,琴音十分的美妙。
“弹得好好,这是谁在弹?”只看到不少背影,但看不到抚琴人,陆子燕嘀咕着问道,又叹了一声,“一定不是园子姐,园子姐可不会抚琴啊,唉,她为什么要应战呢,只为引你出来吗?”
陆子翊也忧心起来。
林园只是个村里姑娘,连女子学堂也没有上过,会的几个字,还是跟着林大柱和秀水村的一个老秀才学的,她连琴都没有摸过,她会什么琴技啊?
想到这里,他加快了脚下的步子,往人群方向走去。
“太孙殿下来了。”
“见过太孙殿下。”
有人看到陆子翊来了,马上闪身让道。
很快,围观的人们让开了一条道来。
陆子燕和陆子翊,清楚地看到了抚琴的人。
让陆子翊和陆子燕同时惊讶的是,抚琴的不是韩紫菱,而是林园。
居然是林园!
不会抚琴,但听了不少琴音,被陆大娘子勒令着学琴的陆子燕,多多少少分辨得出,琴音的高低,她听出林园弹的琴音,是上上层。
陆子翊不会抚琴,和陆子燕一样,只凭感觉,这是绝佳琴音。另外呢,他看到不少人的脸上,呈现出惊讶的,佩服的表情,还有韩紫菱气急败坏和慌乱的神情,由此可判断,林园的琴技,不简单,将一众人全都惊住了。
也将韩紫菱吓住了,乱了她的分寸。
陆子翊的神情,松缓下来,一颗悬着的心,也落了下去。
他的林园,究竟藏着多少秘密?
陆子燕也十分的高兴,心中暗道,林园真是不简单啊!
居然会抚琴,而且还是高手。
陆子翊走进了人群,有太监讨好着,搬了椅子给他坐下。
韩紫菱见到陆子翊前来,唇角悄悄勾了勾,迈着小碎步,娉婷走上前,拜倒在地,大声说道,“小女韩紫菱,参见太孙殿下。”
她说话的声音很大,周围所有人都听得到。
陆子燕狠狠地皱了下眉头,心中的厌恶感,腾腾腾往上升。
这韩紫菱什么意思啊?没见她的园子姐正在专心比赛吗?她一嚷嚷,园子姐乱了分寸,抚乱一个琴音怎么办?
她诚心的吧?
陆子燕当即冷笑,“韩大小姐,所有人都在静心听琴,参见我哥时,说话的声音小声又小声,你为什么这么大声说话?是不是故意惊吓对手?让对方输?”
欧阳明珠一直想讨好陆子燕,以得陆子翊的刮目相看,马上走来附和,“我看八成是这样的,她怕输给了我的侍女,而脸上无光。”
“要是这样的话,韩大小姐的心胸,可可谓狭隘啊!有本事挑战,没本事应战?”陆子燕又是一声冷笑。
“是呢是呢,刚才她还打算走掉呢!”欧阳明珠又跟着附和。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把个韩紫菱气得嘴歪。
而陆子翊呢,不说话,只淡淡看她一眼,又扭过头去,继续看林园抚琴。
没有得到回复,韩紫菱只得一直屈膝着行着礼。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欧阳明珠和陆子燕轮番笑话也就罢了,还被陆子翊忽视。
韩紫菱只想找到地洞钻进去。
心中更是骂着林园,这个叫阿林的侍女,究竟是什么来头?为什么这番惊扰,她都不会乱一丝琴音?
韩紫菱却不知,林园的前世,是打小就学琴的。
而且她练琴的地方,跟人与众不同,不是幽静的地方,而是坐在菜市场的门口练的,练的是不乱心境,区区几声大声说话,哪里能惊扰得了她?
在说了,她又不是古人,太孙在这些人的眼里,是高高在上的人,在她眼里,不过是个男人而已,是未婚夫。
她怕什么?
皇帝来了,她也不怕!
琴照抚,事照做。
就在人们沉浸在美妙的琴音中时,琴音以一个完美的转折,停止了。
“哇,太好了。”
“真是不错啊,比宫里的琴师还要强呢!”
夸赞声不断。
欧阳明珠走到韩紫菱的面前,笑微微说道,“韩大小姐,该你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