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王建忠和张妤夫妇庄严便陷入了沉思。
张妤好像有些排斥治疗,这不是一个好现象。
虽然他口中说张妤的情况不算太糟糕,可是他知道再这样下去张妤迟早会丧失自知力,整个人的精神也会跟着崩溃掉,那个时候就算再有本事的心理专家也无能为力。
张妤的症结就是她那个已经死去的孪生妹妹,她始终不能接受妹妹已经死了的事实,张婕一直都活在她的心里,不只是活着,而且还正试图改变她,占有她。
她真的只是因为太思念自己的妹妹吗?
庄严的心里存着几分怀疑。
不过张妤与张婕是孪生姐妹,他也听说过孪生兄弟或是姐妹之间有着一种异于普通人的心灵链接,甚至还有说得玄乎的,说他们是灵魂伴生,如果一个出了事另外一个就会出现各种反应。对于这一点庄严没有进行过研究,也不知道是不是这样。不管是不是这样,张妤的情况庄严都看在眼里,她的病情已经有些严重了,接下来她如果配合高彬的治疗或许会有所改善,如果她排斥甚至拒绝治疗的话后果将不堪设想。
“张妤对你好像有成见。”叶玫望着王建忠他们的车子离开,轻声说。
庄严扭头看看叶玫:“我知道,她在怪我多事。”
叶玫笑了:“你确实是一个多事的人,我就奇怪了,为什么你走到哪儿都能遇到事情,你就是个事儿妈!”
张达也说道:“叶玫说得没错,小庄,你就是个不祥的人。”
庄严没好气地说道:“说什么呢?是她先出了事建忠才打电话让我来的好吧?你们也看到了,她的情况并不乐观,我建议她去看心理医生有错吗?”
叶玫说道:“在她看来你是错的,你自己也算是个心理专家,至少他们是这么认为的,你完全有能力帮助她,偏偏却让她去找别的医生,一来你让她感觉你压根就不想帮她,二来这算是他们的家丑吧,家丑不能外扬,你这个老朋友知道也就算了,现在还让她到医院去看医生,知道的人就更多了,他们会觉得没有面子。”
叶玫用的是他们,也就是说叶玫也看出了王建忠或许对这件事情也有些不满意。
庄严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叶玫说得没错,他并不是没有能力帮助张妤,可是他却没有那么多的时间,更重要的是他与王建忠的关系摆在那儿,有这么一层关系他对张妤的治疗就会受到一些影响,效果就不会好。正是基于这样的考虑庄严才建议王建忠带着张妤去茶城找其他的心理医生。
不过庄严没有解释,这些道理解释了叶玫他们也不一定能够明白。
“好了,我们也回吧。”叶玫见庄严一脸的尴尬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上了车张达说道:“小庄,我总觉得张妤这事儿透着古怪。”
没等庄严询问,开着车的叶玫先说话了:“古怪?怎么说?”
“失去亲人的那种滋味确实不好受,可是再想念一个人怎么可能会像她那个样子呢?”
对于张达的这番话叶玫并不苟同:“谁说不会?从古到今这样的例子还好吗?就拿梁山伯与祝英台来说吧,梁山伯因为思念祝英台茶饭不思,最后抑郁而死。”
“那种没谱的传说你也信?我就给你科普一下吧,之所以会有梁山伯与祝英台的故事其实只是人们对于美好爱情的一种向往,为什么会向往,就是因为这种事情在现实当中根本不可能发生。还梁山伯与祝英台呢!”张达有些不屑地说。
叶玫不干了:“谁说没有美好的爱情,古往今来琴瑟和谐的婚姻也是不少呢。”
庄严苦笑:“二位,你们能别争了吗?”
叶玫鼻子轻轻哼了一声,张达也闭上了嘴。
庄严说道:“叶玫,其实达子说得没错,我也觉得张妤身上发生的事情透着古怪。”
“那你说说你为什么会这么想?”叶玫问道。
庄严轻咳一声:“我发觉每次当我说起张婕的时候张妤多多少少都会有内疚的表现,她也和我说过,如果当时张婕不是为了她的婚礼去帮她采买东西的话也就不会出这样的事情了。”
“这种事情就算换了是我也会觉得内疚的。”叶玫说。
庄严微微点了点头:“没错,所以我便自动过滤掉了她的内疚。内疚加上思念,让她的所作所为看似顺理成章,可我们却忽略了一个关键性的问题,那就是时间。”
“时间?”张达也很是疑惑。
庄严说道:“没错,就是时间,我们都知道,人的伤痛也好,思念也好大多都会随着时间而慢慢地变淡,所以才会有时间是愈合一切伤口的良药这一说法,可是在她这儿却恰恰相反,过了这么长的时间她的内疚与思念却变得更加的强烈了。正常情况下就算她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也应该是张婕死后不久,而不是现在。”
庄严这么一解释叶玫和张达都豁然开朗,细细一想庄严说得没有错,这确实是有些令人费解。
“那你说这代表了什么?”叶玫问。
庄严眯缝着眼睛,手里玩着一支还没有点火的香烟,那香烟在他的指间不停地转动着,就像是在舞蹈。
“压制与爆发!她的心里应该一直在压制着什么,压不住了,所以才会一下子爆发出来,或许她一直都将自己的这份内疚与思念压制着吧,又或是别的什么,这样的压制也很危险,一旦压不住了,那么它就会一下子爆发出来,而这种爆发的能量是巨大的。我想高彬现在也很头疼,他一定也很急于弄清楚张妤的症结所在,这样的心理问题,有时候实质并不像我们看到的表象那么简单,只有一层层地抽丝剥茧才能够看到事情的本质,而这个过程往往都会很残忍。”
张达说道:“听你这么说我倒是很同情张妤的,她之所以会变成这样不知道心里承受了多大的苦楚。”
叶玫轻打着方向,转了个弯:“可是她自己却什么都不愿意说。”
庄严叹息道:“如果只是不愿意说那还好,怕就怕是不能说。”
叶玫和张达都看了庄严一眼,张达问他什么意思,庄严只是淡淡一笑,却没有回答。
张达提出的问题庄严没有回答,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张妤的事情就像是一团迷雾,他也看不清楚。
叶玫的电话响了,是瓮水警局那边打过来的。
“警方传唤了蒋桂林,他承认自己吸毒,但他并不承认他是故意拉那些女人下水,他说只是朋友聚会的时候大家嗨一下,他也没想到那些女人会上瘾。警方追问他毒品的来源他也如实地说了,是在夜场里买的,不过卖毒品给他的那个老万警方没有找到,老万这个名字应该是假的,另外他并不是本地人,而且据蒋桂林所说老万也是个瘾君子,应该是以贩养吸的主,也是小打小闹,他们想顺着老万这条线挖出大的卖家看来是不可能的了,老万去了哪里,是不是还活着都难说。另外蒋桂林还承认他认识谢小写宝,可是两个人的关系并不好,他经常往谢小宝的店子里跑只是因为店里的营业员漂亮,他起了色心,但他却是个没有色胆的人,谢小宝还警告他店里的女人不是他能够染指的,他呢就是贼心不死。”
叶玫说完,庄严略一思忖道:“也就是说蒋桂林最多就是罚点款,然后强制戒毒了事?”
叶玫苦笑:“不然你想怎么样?”
庄严说道:“他要是进去了那么我追出来的这条线就算是完了,而且我觉得这小子应该没有说实话,他是诚心想进去,这样我们就无法再从他的身上突破了。”
叶玫觉得庄严的话很有道理,她也赞成放长线钓大鱼:“要不我给他们说一声,先别急着动蒋桂林?”
“能行吗?”庄严知道这么做存在着一定的难度,叶玫说道:“这个你放心,瓮水警方也希望能够抓住大鱼,而且我只是提议暂时别动他而已,像他这样的瘾君子要抓他有的是机会。”
庄严点点头,这样当然就最好了。
叶玫当着庄严与张达的面与瓮水警方再次通话,她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瓮水警方那边说是要请示一下领导,他说这事儿他也做不了主。
大约十几分钟之后叶玫的电话又响了,瓮水警方。
他们同意了叶玫的提议,暂时不动蒋桂林,正如叶玫说的那样,瓮水警方已经把这个案子看成了一个机会,如果他们瓮水警方真能够抓住一个大毒贩的话那可就立下了大功,一个微不足道的蒋桂林又算得了什么。
“我倒是想会会这个蒋桂林。”庄严说。
叶玫白了他一眼:“还是算了吧,别到时候他把你给带沟里去了。”
庄严有些不明白,叶玫又道:“你可别忘记了,但凡与他有过接触的人没有一个不成了瘾君子的,别以为你厉害,在那玩意面前再厉害的人都会趴下。”
庄严知道叶玫是担心他会被蒋桂林设计沾染上了毒品,他笑道:“怎么可能呢,我是那么容易落水的人吗?”
“这可说不定,这些女人哪一个开始不是这么想的?温丽霞不也是自信自己不会吸毒吗?后来呢?她还是栽了。”叶玫说,打心底里她不希望庄严去和那样的人接触,不过她也很清楚,如果不和那些人接触的话庄严的调查也是片面的。
庄严说道:“管不了这些,我自己有分寸。”
时间已经是晚上九点了,回到酒店叶玫就直接回她自己的房间去了。
张达和庄严都斜躺在床上,一人点了一支烟,那样子懒洋洋的。
“让你打听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庄严问道。
张达摇摇头:“我问了很多人他们都不知道蒋桂林与谢小宝有什么关系,蒋桂林就是个混混,坑蒙拐骗的主,谢小宝很不喜欢他,可是他却总喜欢往谢小宝的店里跑。谢小宝说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他也不反驳,只要谢小宝没在店里他就跑起去了。”
“难道是我弄错了?这件事情真和谢小宝没有关系?”庄严皱起了眉头,如果这件事情真与谢小宝没有关系的话那么贺春生所说他是被人设计陷害这一说就站不住脚了,而他杀人也是事实,到时候他可不是死刑就是死缓,他这个辩护律师就得以失败者的身份离场了。
张达耸耸肩膀:“天知道,至少表面上他们是没有太多的瓜葛的,私底下么,就得再看看了。”
庄严说道:“这件事情就交给你,你可得好好查一查,我等你的好消息。”
张达一副可怜的样子:“小庄,这次我可是请了假陪你过来的,你可得好好想想该怎么感谢我。”
庄严看都没看他一眼,眼睛盯着天花板道:“你少蒙我,其实就算我不叫你你也会跟着来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记者的狗鼻子尖着呢,这个案子若真是贺春生说的那样而我的推测又没有错的话你的这个独家可是价值不菲。”
张达扭头看了庄严一眼,他没想到自己心里的那点小九九竟然让庄严给看得一清二楚,这次他能够陪着庄严来确实是老总给他开了绿灯,说是这个案子一定要好好跟进,说不定能够挖到宝。
报社的总编可是对庄严很有信心,否则又怎么会同意让张达放下手里的活路跟着来呢,张达可是他最得力的干将呢。
“得,什么事都瞒不过你,我说小庄,你那脑袋到底是怎么长的,你就不怕这样下去你会没有朋友?”张达很是委屈地说。
庄严轻笑:“像你这样的损友少一个好一个。”
张达更是郁闷了,侧着身子不再看庄严。
庄严扭过头:“哟,怎么着,还真生气了?”
张达轻哼了一声,并不搭理他。
庄严说道:“不过达子,有件正经事儿和你说。”
张达听到这话忍不住又转过身来:“什么事?”
庄严说道:“张妤的事,我希望你自己能够把握分寸,她的事情不管最终的结果如何你都不能当作你的新闻素材,明白吗?”
张达愣了一下:“我还是不明白。”
庄严道:“我们都觉得张妤的事情有古怪,我就怕激起你那颗八卦的心,建忠是我们的好朋友,这也是他的家事,不管怎么样你都该替建忠想想,我就是这个意思。”
张达说道:“明白,你真以为我是不知道轻重的人呢,放心吧,我不会的。”
两人没有再多聊,很快回到各自的房间入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