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抽了抽手,还没从他抓握的掌中抽得出手来,这小子力气还挺大的。
有些莫名,不知哪里惹恼了他,要是弟弟小同我还能琢磨出原因来,可我这小相公微妙的心思一时间还没法掌握。只得软着声柔和地问:“阿平,怎么了?哪不高兴了啊?”
顿了有一会,才听见闷闷的声音从他口中溢出:“我不是小狗。”
脑回路跟不上,不知道他何出此言。然而也不指望能从他嘴里听到解释,我又想去摸他的头安抚时却被他给向后避让而开,然后用控诉的眼神看着我。
愣了又愣,终于明白过来他的意思了。
原来是排斥我摸他的头,因为那种摸头方式就跟摸小狗似的,这逻辑,我表示无语。
看着那双有些委屈和不平的眼,心里头对阿平有了大概的了解。他其实不能算作是傻,只是智力像个孩子,然后不爱说话。很多时候性格天真,没有那许多弯弯绕绕千转百折的心思,高兴了、难过了、动怒了,都会直白地表现在这张脸上。说具体点,在我原来那个时代,他就是有些自闭,心智还不够成熟。
估计刘寡妇因着这原因也从不让他出门,可这乡村山野的再小的事都能传扬出去,传到外边就成了人们口中的傻子。
老实说我没与这样的人相处的经验,小同虽然体质差,离不开吃药,但该有的男孩活泼性子都有,甚至身体好的时候还很调皮。但对我倒是有那么一些依赖,尤其是在生病时,只肯吃我给他喂的药。
此时我在涮着锅正自兴叹,忽而锅中水面起了涟漪,竟是多了阿平兴风作浪的手。就见他竖着一根食指在水中划转一圈,然后轻轻一挑,水滴在空中半扬而落,他又再挑,水滴再落,玩的不亦乐乎。
我抓了他的手冲他摇头,“脏。”
洗锅水能干净到哪去,上面还有一层油,于是他的手指上油腻腻的。
其实他的手很漂亮,手指修长,指甲盖圆润微红,一看就知刘寡妇从未让他动手做过家务。几曾我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如今却要为君操劳做羹汤,两只手比在一块,我这女人的手都还没他的白嫩,反而掌心还有着薄茧。
我朝着一旁的水缸努力努嘴道:“去用那个水盆打一些干净的水把手洗了。”
他乖觉地走向了水缸,在目测他会打水后我才继续刷锅。
“许兰。”
听见自己名字从阿平口中出来时我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还问了句:“你说什么?”
许兰,他又重复了一遍。
先不问他唤我何事,我好奇的是他竟然会知道我的名字。瞧了瞧门处,婆婆这会一时半刻应该不会过来找事吧,拉了阿平往灶窝里坐下,既暖和又隐蔽,然后开始我的拷问。
“阿平,你咋知道我的名字的啊?”
“……”
“咱们的事你娘是怎么和你说的?”
“……”
“突然家里多了个我,你会觉得奇怪吗?”
“……”
一直都是自言自语模式,他从头至尾都懵懂地看着我,似明白又糊涂的样子,最后我失笑着摇头,咋就起念想从他嘴里套出讯息的呢。克制了又要伸手摸他脑袋的冲动,实在是对着这双懵懵懂懂的眼睛我就有种想抚爱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