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梅林沉默了片刻。有用,她终于说道,某些有用的能力。你想要一把剑。假设一个男人拿着剑向我扑来。我会怎么做?你可以肯定,我会做些有用的事情。我想,我会这样做。一瞬间,伊雯觉得床尾的女人身上有光芒闪烁。然后,空气似乎变得厚密起来;伊雯的眼睛看不出有任何变化,但是,她完全能感觉到。她想提起手臂;它一动不动,她的脖子以下像是被埋在了浓稠的果冻中一般。除了她的头部,其他部位都无法动弹。
放开我!奈妮咬牙切齿。她的眼中闪着怒火,她的头左右扭动,但是她的其他部分僵硬得像座雕像。伊雯这才明白,自己不是唯一被冻结的人。放开我!你觉得,这有用吗?而且,这只不过是空气而已。艾梅林的口吻像在聊天,她们像是在喝茶闲聊,一个大个子男人,一身肌肉,手握宝剑,但是,宝剑就跟他的胸毛一样毫无用处。我说,放开我!而且,如果我不喜欢他所在的位置,哈,我可以把他捡起来,奈妮缓缓地升起来,仍然是坐着的姿势,头几乎碰到舱顶,她狂怒地抗议着。艾梅林微笑道,我经常希望,我可以使用这种能力飞行。有记录说,在传奇时代,艾塞达依可以飞,但是,记录上没有清楚地说明究竟是如何飞的。不过,不是以这种方式。它不能那样用。你相当于伸出双手去搬一个跟你自己一样重的箱子;你好像强壮,但是,不论你怎样抱住自己,你都无法把自己提起来。奈妮的头激烈地摆动着,但是,她的其他肌肉连抽搐一下都不行。该死的,放开我!伊雯使劲咽了咽口水,希望自己不会也被提起来。
所以,艾梅林继续道,强壮、多毛的男人,诸如此辈。他不能对我做什么,而我却可以随意摆布他。怎么,如果我愿意她向前倾身,专注地盯着奈妮;她的微笑突然不再友善我可以把他翻过来头朝下,拍打他的屁股。就像忽然间,艾梅林向后撞去,猛烈得头在舱壁上弹了回来,然后,她留在那个位置,像是被什么东西压住了一般。
伊雯目瞪口呆,口干舌燥。这不可能发生。不可能。
她们说得没错,艾梅林说道。她的声音显得很勉强,似乎呼吸困难,她们说,你学得很快。她们还说,你必须怒火冲天,才能学会。她费劲地吸了一口气,孩子,我们一起放了对方如何?飘在半空的奈妮目光如同火烧,你现在就放了我,否则我会突然,她的脸上露出吃惊、挫败的表情。她的口无声地动着。
艾梅林坐了起来,活动活动肩膀。你并非什么都懂,不是吗,孩子?你学会的还不到百分之一。你丝毫不疑心我可以把你和真源的接触砍断。你仍然可以感觉到它的存在,但是,你不能碰它,就像鱼不能碰月亮一样。等你学会足够的知识可以成为合格的艾塞达依时,再也没有女人可以对你这样做了。你的力量越强,强行屏蔽你所需要的艾塞达依就越多。现在,你认为,你想学习了吗?奈妮紧闭着嘴唇,抿成了一条细线,阴郁地紧盯着艾梅林的眼睛。艾梅林叹了口气。孩子,如果你的潜力稍微少一根头发那么多,我就会把你送到学徒总管手中,叫她把你一辈子都留在那里。但是,你会得到你应得的回报。奈妮睁圆了眼睛,刚刚来得及开口大叫,就响亮地跌落床上。伊雯缩了缩;床垫很薄,床板很硬。奈妮挪动着坐好,动作不大,脸上木无表情。
现在,艾梅林坚定地说道,除非你想看更进一步的演示,我们开始上课吧。我们也许可以说,继续上课。母亲?伊雯虚弱地说道。她下巴以下仍然无法动弹。
艾梅林疑问地看看她,然后微笑。噢,抱歉,孩子。恐怕,刚才你的朋友占据了我的注意力。伊雯突然又可以动了,她抬起手臂,只为了说服自己她可以。你们都准备好学习了吗?是的,母亲。伊雯赶快回答。
艾梅林朝奈妮挑起一边眉毛。
过了一会儿,奈妮生硬地说道,是的,母亲。伊雯舒了一口气。
好。现在,开始吧。清空你们的脑海,只留下花蕾。艾梅林离开的时候,伊雯大汗淋漓。她曾经以为其他艾塞达依中的一些算是严格的老师,但是,这个脸带微笑、容貌平常的女人耐心地榨干了她们的最后一滴精力,把它扯出来,每当似乎再没有力气剩下时,她像是可以伸手到你的体内一般搜出更多。不过,训练的成绩斐然。舱门在艾梅林身后关上后,伊雯抬起一只手;一簇小火焰几乎贴着她的食指凭空诞生,在她的指尖上跳跃着,然后,从一只指尖跳到另一只指尖。本来,她不应该在没有老师至少也得是个见习使照看的情况下做这样的事情,但是,她对自己的进步太过兴奋了,把这个规矩丢在脑后。
奈妮一跃而起,抓起自己的枕头朝着正在关上的舱门砸过去。那那个讨人嫌、卑鄙、可耻的巫婆!愿光明烧死她!我要拿她去喂鱼。我要用可以把她下半辈子都变成绿色的药来灌她!我才不管她的年纪是不是大得可以当我母亲,如果我能把她揪到艾蒙村去,她就再也不能舒服地坐下她的磨牙声响得让伊雯吓了一跳。
伊雯熄灭手中的火焰,坚决地低眼看着自己的膝盖。她祈祷自己能想出一个不被奈妮发现地溜出船舱的法子。
这次课程对奈妮没有什么帮助,因为她全程都在按捺自己的脾气直到艾梅林离开。一直以来,奈妮不发火的时候都无法很好地发挥唯一之力,而当她发火之后,力量又会一口气全部爆发。艾梅林已经想尽办法激发她,但是一次又一次地失败之后。伊雯真希望奈妮能忘记自己也在场,看到、听到一切。
奈妮挺着胸僵硬地走到床前,站定,盯着床后的舱壁,双手握着拳头垂在身侧。伊雯渴望地看着舱门。
不是你的错。奈妮说道。伊雯愣了愣。
奈妮,我奈妮转身,低头看着她。不是你的错,她重复道,语气却不能令人信服,但是,如果你敢泄漏一个字,我会我会一个字都不说,伊雯飞快地回答,我甚至什么都不记得了,一个字都无法泄漏。奈妮瞪着她,过了好一会儿,点点头。突然,她一扭嘴唇,光明啊,我想不出还有什么东西的味道能比生羊舌根的味道更难吃的了。我会记住的,下次你再做笨鹅的时候所以,你小心点。伊雯缩了缩。那是艾梅林用来激发奈妮怒气的第一个法子。艾梅林先是用唯一之力困住了奈妮,然后,一团黑色的像油脂一般闪光、气味难闻的东西突然出现,强行塞进了贤者的嘴里。艾梅林甚至捏住她的鼻子逼她吞下去。奈妮的记性很好,只要她见别人做过一次,就能记住做法。伊雯也知道,一旦奈妮决定要这样对付她,她将想不出任何阻止的方法;虽然她自己可以成功地让一簇火焰跳舞,却永远不可能把艾梅林压在墙上。至少,你不会再晕船了。奈妮咕哝一声,然后短促尖利地笑了一声。我太气愤了,忘了晕船。她又沉闷地笑了一声,摇摇头,我太郁闷了,没心情晕船。光明啊,我觉得自己像是被人拖着倒过来穿过一个木板节孔。如果学徒训练就是这个样子,你一定很有动力拼命学习。伊雯朝着膝盖愁眉苦脸。跟奈妮相比,艾梅林对她只不过是循循诱导,对她的成功露出微笑,对她的失败表示同情,然后再次诱导。但是,所有艾塞达依都说过,到了白塔,事情就不一样了;将会更艰苦,虽然她们都不肯说如何艰苦。如果她必须日复一日地经历奈妮的遭遇,她相信自己是扛不住的。
船的移动出现了变化。摇晃减弱了,头上的甲板传来脚步声。一个男人在呼喊什么,伊雯听不太清楚。
她抬头看着奈妮。你觉得是不是塔瓦隆?只有一个查出来的办法,奈妮回答,然后,坚决地从钉子上取下斗篷。
她们走到甲板上时,水手在四处跑动,拉动绳子,收起船帆,准备长桨。此时,风已经减弱成了微风,空中的乌云正在散开。
伊雯冲到船栏边。是的!是塔瓦隆!奈妮面无表情地走到她身边。
眼前的岛屿是如此庞大,以至于更像是河流被分成了两边,而不是被河流包围的一片土地。蕾丝一般的桥梁从岛屿两边的岛岸伸出,跨过河流和沼泽。城墙,塔瓦隆的光辉之墙,在穿透云层的阳光之下闪闪生辉。岛屿西岸,在天空衬托之下,黑色的龙山耸立在城后,折断的山峰喷出一丝薄烟,独自屹立在平原和丘陵之中。龙山,龙神死去的地方。龙山,因龙神之死而诞生。
伊雯真希望自己看到那座山的时候不要想起岚。一个可以引导的男人。愿光明保佑他。
河面上,河水中,立着一道高大的弧形墙壁,河之女王从一个宽阔的开口驶了进去。里面,是一个长长的码头围绕着一个圆形海港。水手收起最后一片船帆,仅靠船浆来操纵船只,船尾先入地开进船坞。沿着长码头,其他一起来到下游的船只在已经停在港里的船只之间穿行,挤到各自的停泊位置。本来已经忙碌的码头上,白火焰旗帜促使工人更加快了脚步。
艾梅林走到了甲板上,船的缆绳还没完全系好,但是,她一出现,码头工人就立刻搭了一个踏板通往岸上。莉安娜走在她的身边,手里握着火焰手杖,其他船上的艾塞达依都跟着她们俩上了岸。没有一个艾塞达依朝伊雯或者奈妮瞥一眼。码头上,一群披着披肩的艾塞达依上前迎接艾梅林,正式地鞠着躬,亲吻艾梅林的戒指。码头一片忙碌景象,忙着卸货和迎接艾梅林的到达;士兵们上岸之后开始集合,男人卸下一箱箱货物;喇叭声跟观众的欢呼声争响。
奈妮大声冷哼。看样子她们把我们给忘了。来吧。我们自己照顾自己。伊雯还舍不得离开她的塔瓦隆第一印象,但她还是跟着奈妮走下船舱去取行李了。等她们俩手臂上挽着包袱回到甲板上时,士兵和喇叭手都不见了艾塞达依也不见了。男人们正在把甲板上的舱口盖打开,或者收缆绳。
甲板上,奈妮抓住了一个水手的手臂,是一个穿着棕色粗布无袖衬衣的魁梧男人。我们的马匹,她开口说道。
我很忙,他怒道,挣脱手臂,马匹会送进白塔。他上下打量她们,如果你们要去白塔,最好自己去。艾塞达依不喜欢拖拖拉拉的新人。另一个正在对付一个一个脱离缆绳的大包的男人朝他喊叫,他头也不回就走开了。
伊雯跟奈妮交换了一个眼色。似乎,她们真的要靠自己了。
奈妮大步走下船去,脸上挂着阴沉的决绝神色,而伊雯则沮丧地走下踏板,在码头上滞留的气味中穿过。她们都说希望我们来,如今,她们却根本不在乎我们。
一道宽大的台阶向上升起,通往一个宽阔的深红色拱门。到达拱门之后,奈妮和伊雯站住脚步,目瞪口呆。
虽然拱门附近的建筑多数从招牌上看来是旅店和商店,但是每一座都像一座宫殿。处处都是华丽的石建筑,每一座建筑的线条似乎都是下一座的补充和引导,引领着目光往前流动,一切似乎都是一个庞大设计的一部分。有些结构甚至根本不像建筑物,而是像巨浪、或者大贝壳,或者各种各样风化而成的悬崖。就在拱门的前方,是一个广阔的广场,有一个喷泉和许多树木,可以看到远处还有一个广场。一切建筑之上,是众多优雅的高塔,有些高塔之间由悬在高空中的桥梁连接。在所有高塔之上,还有一座最高最宽的、与光辉之墙一样雪白的白塔。
第一眼就让人叹为观止,她们身后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第十眼、第一百眼依然如此。伊雯转过身。一个艾塞达依;伊雯很肯定,虽然对方没有披披肩。没有人能拥有这种岁月无痕的容貌;而且,她有一种自信的神态,更肯定了这一点。再看看她的手,戴着巨蟒噬尾金戒指。这个艾塞达依有点胖,笑容温暖,是伊雯见过的模样最古怪的女人之一。她的胖掩不住高颧骨,眼睛向颧骨倾斜,眼珠是最清澈、最苍白的绿色,她的头发却几乎跟火焰同色。伊雯好容易才阻止自己盯着她的头发,和那双稍微倾斜的眼睛看个不停。
当然,是巨灵建造的,艾塞达依继续道,而且,有些人说,这是他们最杰出的作品。这是裂世之后最早建起的城市之一。当时,这里加起来只有不超过五百人其中我们的姊妹只有二十个不到但是,他们的建造是为将来的发展而建的。这是个美丽的城市,奈妮回答,我们要到白塔去。我们是来接受训练的,但是,似乎没人在乎我们是去还是不去。有人在乎,女人微笑道,我到这里来就是接你们的,只不过,我跟艾梅林说了一会儿话,所以迟了。我是纱里安,学徒总管。我不是来当学徒的,奈妮语气坚决,只是有点太过匆忙,这是艾梅林亲口说的,我要成为见习使。我听说了,纱里安的语气很快乐,我从来没有听说过这样的做法,但是,她们说你是个例外。不过,你要记住,就算是见习使,我也一样可以惩罚她。相比学徒,这样做需要打破更多规则,但是,这样的事情已经有先例。她对奈妮的皱眉只当没看见,转向伊雯,而你,是我们的新学徒。有新的学徒加入总是一件开心的事情。我们最近的学徒太少了。加上你,就有四十个只有四十个。其中,只有不超过八个或者九个可以升级为见习使。不过,我认为,你不需要太过担心这事,只要你努力学习,全心投入。训练是很艰苦的,就算她们都告诉我说你很有潜力,也不会有丝毫轻松。如果你不能无惧任何困难坚持到底,又或者,你会在压力之下崩溃,那我们最好现在就查出来,然后让你离开,而不是等到你成为真正艾塞达依,承托着其他人的依靠时。一个艾塞达依的生活不是那么容易的。在这里,我们会让你做好准备,只要你拥有必须的能力。伊雯吞了吞口水。在压力下崩溃?我会尽力的,纱里安塞达依。她弱弱地说道。而且,我不会崩溃。
奈妮担忧地看了她一眼。纱里安她停下来深深吸了一口气,纱里安塞达依这个敬称像是被挤出来一般一定要对她这么严厉吗?血肉之躯的承受能力有限。我对于学徒必须经历的磨炼有所了解。当然没有必要用故意打击的方法来查出她有多坚强吧。你指的是艾梅林今天对你做的事情吗?奈妮的背僵硬地挺直了;纱里安的样子像是在竭力忍笑,我跟你说过,我和艾梅林说了一会儿话的。不用担心你的朋友。学徒训练很艰苦,但没有那么严重。那是新见习使开头那几个星期的情况。奈妮惊讶地张大了嘴;伊雯觉得贤者的眼睛都快要从眼眶里跳出来了,是用来考验少数也许躲过了本该接受的学徒磨炼的见习使的。我们不能冒这个险,容许我们艾塞达依中混入可能在外面世界的压力下崩溃的人。艾塞达依上来用胳膊搂住她们的肩膀,一边一个。奈妮几乎没有注意到她在做什么。来吧,纱里安说道,我会带你们去你们的房间。白塔在等你们。
弑亲者匕首上的夜晚很冷,大山脉里面的夜晚总是如此。从高耸的山峰刮来的风里携带着积雪的冰寒。岚在坚硬的地上动了动身体,把斗篷和毛毯都裹得更紧,半睡半醒。他的手伸向放在旁边的宝剑。再等一天,他迷迷糊糊地想着。最多再等一天,然后我们就继续走。如果明天再没有人来,不论是英塔还是暗黑之友,我就送丝琳回卡里安。
这句话他之前也已经对自己说过。每一天,他们都呆在山侧,监视着胡林说在另一个世界里,痕迹曾经在的地方——丝琳说,在这个世界里,暗黑之友一定会从这个地方经过——他跟自己说,是时候离开了。然后,丝琳就摸着他的手臂,看着他的眼睛,说瓦勒尓之角如何如何,而他,不知不觉地就答应再等一天才走。
寒风之中,他哆嗦着,想起摸着自己手臂看着自己眼睛的丝琳。如果被伊雯看到,她一定会把我的皮给扒了,还把丝琳的也扒了。伊雯此刻应该已经到了塔瓦隆,正在学习如何当艾塞达依了吧。下次她看到我的时候,可能会尝试安抚我了。
他挪了挪,手从宝剑上移到了装着索姆墨立林的竖琴和笛子的包袱上。无意识地,他的手指捏紧了吟游诗人的斗篷。那时的我觉得自己很快乐,虽然我在逃命。卖艺维生。我完全不知道究竟在发生什么事。已经不可以回头了。
颤抖着,他睁开双眼。唯一的光亮来自刚过满月不久的娥眉月,低低地挂在空中。营火会把他们暴露在他们监视的对象眼中。洛欧在梦中喃喃自语,就像隆隆低响的雷声。一匹马儿跺了一下脚。胡林是第一个守夜的,坐在山侧略高一点的突出石块上;他很快就会来叫醒岚换班。
岚翻了个身然后定住。月色下,他可以看见丝琳的身影,在他的鞍囊上方弯着腰,手在扣子上。她的白裙在微弱光线下很显眼。“你需要什么吗?“她吓了一跳,转身盯着他。“你——你吓到我了。“他爬起来,推掉毛毯,用斗篷包着自己,走过去。他记得很清楚,自己躺下时,鞍囊就放在自己的身边,他总是把鞍囊放在身边。他从她手中取回鞍囊。所有的扣子都还好好的,就连放置那面见鬼旗帜的那边扣子也是。我的命怎会因为留着它而得救?如果被人看见它,认出它,我会因为拥有它而死。他怀疑地看着丝琳。
丝琳留在原处,抬头看着他。月光在她的黑色眼睛里微微反光。“我想起来,“她说道,“我一直穿着这条裙子太久了。如果我能找到其他衣服临时穿一下,那么我至少可以用刷子把它刷一刷。也许,我可以穿你的衬衣。“岚点点头,突然觉得松了一口气。在他看来,她的裙子跟他第一次见到的时候一样干净,但是,他也知道,如果伊雯的裙子上出现一个污点,那么她只有立刻把它消灭掉才会甘心。“当然可以。“他从塞着行李的那边解开足够大的口子,扯出一件白色丝衬衣。
“谢谢。“她把手伸到背后。他意识到,她是要解裙扣。
他睁大了双眼,跳起来转过身。
“如果你能帮我解,会容易很多。“岚清了清喉咙。“这不合适。我们又没有订婚,或者“不要再想了!你永远不能跟任何人结婚。“就是不合适。“她轻柔的笑声引发一阵凉意沿着他的脊梁流过,如同被她的手指沿着他的脊梁滑过。他竭力不去听身后的嗦嗦声。“呃明天明天,我们就去卡里安。““瓦勒尓之角怎么办?““也许我们搞错了。也许他们根本没有往这边走。胡林说过,通过弑亲者匕首有几条路可以走。如果他们再往西走一点,根本不需要走进山里。““但是,我们跟踪的痕迹到这里来了。他们会来的。号角会来的。你现在可以转身了。““虽然你这样说,但是我们不知道“他转过身,没说完的话都吞了回去。她用手臂勾着裙子,她的身上穿着他的衬衣,松垮垮的架在她身上。那是一件长尾衬衣,是量着他的身高而做的,但是,丝琳在女人中算是高个子。衬衣的下摆把她的大腿遮挡了一半多一点。倒也不是说,他从来没见过女孩的大腿,双河的女孩常常把裙子挽起来绑住,在水树林的塘子里涉水。但是,她们一到梳辫子的年纪就不会这样做了,而此刻,周围环境也很黑暗。月光似乎使她的皮肤发亮。
“你不知道什么,岚?“她的声音融化了他的关节。他响亮地咳了一声,转身面对另一个方向。“嗯我想啊我呃““想一想光荣吧,岚。“她伸手摸着他的后背,他几乎要丢脸地怪叫一声,“想一想,找到瓦勒尓之角的人将会得到何等荣耀。当我站在找到瓦勒尓之角的人身边时,我将会多么骄傲。你不知道,你和我,我们俩一起将攀登多高的顶峰。得到瓦勒尓之角,你就可以成为帝王。你可以成为另一个阿图尔鹰翼。你““岚大人!“胡林喘着气冲进营地,“大人,他们“他突然一个急刹,喉咙里发出咯咯声。他的目光掉到地上,绞着双手站着。“原谅我,女士。我不是有意我对不起。“洛欧坐起来,毯子和斗篷都落下了。“发生什么事?已经轮到我守夜了吗?“他朝岚和丝琳看过来,即使是在月色下,他睁大眼睛的动作也足够清楚。
岚听到丝琳在他身后叹了口气。他从她身边走开,仍然不看她。她的腿如此雪白,如此光滑。“什么事,胡林?“他尽量平缓地问道;他是在生胡林的气,自己的气,还是,丝琳的气?没理由生丝琳的气。“你见到什么了吗,胡林?“嗅探者低着眼皮说道。“是营火,大人,就在下面的小山里。我起初没有看见。因为他们把火压得很小,而且藏了起来,不过,他们这样做只是为了躲避身后的人,而不是前方和上面的人。就在两里之外,岚大人。肯定不会超过三里。““是菲恩,“岚说道,“英塔不会害怕有人跟踪。一定是菲恩。“一时之间,他不知道此刻自己该怎么做。他们一直在等菲恩,但是,此刻这个人就在一两里之外,他却不知如何是好了,“明天早上明天早上,我们就跟着他们。等英塔和其他人赶上之后,我们就可以直接向他们杀过去。““这么说,“丝琳说道,“你要让这个英塔得到瓦勒尓之角了。还有,光荣。““我不想要“他想都没想就转过了身,她就在眼前,双腿在月光下白皙如玉,她丝毫不在意,就像这里只有她自己一个人。就像这里只有我们两个,这念头自己冒了出来,她想要的是得到瓦勒尓之角的男人。“我们三个人是无法从他们手中夺走号角的。英塔带了二十个枪兵。““你不知道你是否能夺走它。你也不知道,这个男人带了多少随从?“她的语气很平静,但是很坚决,“你甚至不知道,在那里扎营的人是否拥有号角。唯一的方法就是你自己下去看一看。带alantin去吧;他们一族拥有锐利的眼睛,在月光下也能看清。而且,他也有力气搬动号角和它的箱子,只要你做出正确的决定。“她说得对。你不能肯定,那里的人是否菲恩。叫胡林四处搜寻根本不存在的痕迹,结果真正的暗黑之友来到时,自己却全部暴露在开阔地,那可就好看了。“我自己去,“他说道,“胡林和洛欧保护你。“丝琳笑着走近他,仪态万千如同舞蹈。她抬头看他,月影把她的脸挡住,宛如面纱,显得那么神秘,令她加倍美丽。“我可以保护自己,直到你回来保护我为止。带alantin去吧。““她说得对,岚,“洛欧站起来说道,“在月色之中我看得比你清楚。有我的视力帮助,比你独自一人去看得更清楚,我们可以不用靠得太近。““好吧。“岚大步走向自己的宝剑,把它扣在腰间。弓和箭留下了;黑暗中,弓发挥不了什么用处,而且,他打算去看,而不是去战斗。“胡林,把营火位置指给我看。“嗅探者带着他爬上山坡,爬到岩石上,那块石头就像从山侧伸出的一只巨大拇指。那营火只是一个小点而已——胡林指给他看的时候,他一开始还没看见。不论是谁生的火,一定是不想被人看见。他把它的位置记在脑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