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年,你做的很好,云州被你打理的井井有条,没让寡人失望。”
“李忻愧不敢担,都是陛下英明决断。”
赵烨坐在榻上,看着毕恭毕敬的李忻,笑道,“又没人外人,不必和寡人生分,坐吧。”
李忻依声坐下。
“可曾回家过?”
李忻摇头,那个家她还不知道怎么回去。
“回长安,直接就进了宫中,还未回家。”
赵烨叹了口气,“这些年你一直在外戍守,从未回来,这次就待久一点再走吧。”
李忻一怔,然后拱手,“感谢陛下体恤。”
“姑母对于当年的事还是有些介怀,寡人让人收拾了一处宅院,既然是冠军侯,怎么能府邸,别院也别去住了,怪冷清的。”
李忻叩谢,出了宫门。
到了城门口,落音脚陷入雪中。
李忻将手炉塞给他,上了马。
“你去城门,可以让他们进来了。”
落音点头,复又问道,“那咱们是回公府还是别院?”
“城西东平街冠军侯府。”
落音一怔,想着主子什么时候有座侯府了?又看看这巍峨的宫城,心下明了。
李忻独自一人,骑着马走在街上,东平街她知道在哪,但是她并不想去。
转着转着,到了工部衙门。
李忻下马,到对面茶铺叫了一杯茶。
热腾腾的茶水,立刻温暖了整个肠胃。
捧着茶盏,李忻注视着工部衙门。
到了时辰,陆陆续续又官员出来。
直到看到熟悉的身影,李忻才走了上去。
李三爷本来正跟人交谈他最近新得的名画,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便停了下来。
“李兄,你怎么呢?”
旁边的大人喊道,李三爷却置之不理,而是缓缓转过身去。
五十步之远,还下着大雪,可是李三爷就很确定,那个一席红衣银狐大氅的女子,是他的皖姐儿。
“阿皖~”
李三爷步履有些踉跄,当初知道女儿远赴边关的时候,他把整个大陈都骂了一遍。
“四年不见,怎么胖了~”
李忻笑出声,“您就这么欢迎我的?”
“你是自家人,欢迎什么,去,去,去,你母亲念叨你好多天了,咱们先去给她买个桃酥,她见到爷带着你回去,肯定开心~”
“父亲,桃酥很贵的,你是故意的?母亲不喜欢桃酥,是您要吃吧?”
“怎么会?你记错了,你母亲爱吃的。”
“是吗?”
“是的,就是你记错了。”
工部其他的人瞪大双眼,这就是李三的女儿呀,长得还行吧反正看不清,也没五大三粗力拔山河,怎么就成了三军主帅呢?
李忻陪着李三爷去买糕点,马车在后面跟着,李忻牵着自己的坐骑,李三爷就李忻一前一后走着。
李三爷瞧着女儿牵着的这匹马,眼睛发光,“这马也是大宛良马,不错~”
李忻笑笑,不接话。
接话,这马也得没。
“这次回来待多久?”
“只要云州无事的话,应该可以过完年再走。”
李三爷点点头,也知道边关局势根本离不开女儿。这让他不知道该高兴还是遗憾。
“云州是怎样的风景?”
“大漠,水果,还有美人~”
李三爷眼里露出了向往之色,“若不是你母亲身子虚弱,受不得颠簸,爷就辞了这官身,到那大漠走走!”
看着意气风发的父亲,李忻忍不住泼冷水,“受不得颠簸的是您,不过您要是真的想去,女儿倒是有办法。咱们云州的马车,宽敞平稳,绝对舒适,您要是真的有这个打算,女儿可想办法。”
李三爷赶紧摇头,“爷就是想想,当不得真,当不得真~”
李忻也一样,只是说说,陛下是不会愿意让自己带走父亲母亲的。
他们留在长安,那权势极盛的冠军侯才会是陛下手中最厉害最听话的刀刃。
看着蜜芳斋外面排着的队伍,李忻将马交给李三爷,“父亲找地方坐着休息,我去买吧。”
“钱够吗?”
李忻疑惑的看着李三爷,这话好生奇怪,但她还是点了点头。
“那行,再买些马蹄糕,蜜饯,他们家的马油果子也好吃。”
李忻苦笑,“父亲,莫不是这月的零用都花光了?”
“怎么会,爷是缺银子的吗?”李三爷摇着赤金小扇,一派风流气度。
如今这鬼天气,看着满地的雪还能扇着扇子的,也只有有钱有势的李三爷了。
李忻面带疑惑的看着李三爷,“是嘛?本来女儿还说回来一趟,也没什么东西,孝敬父亲一些银两也是应该的。”
“好吧,上次跟个可恶的家伙置气,买了一副古画。”
李忻一猜就是,父亲这性子,若不是有母亲卡着他月银,指不定整个国公府都被他败了。
李忻从衣袖里取出一叠银票,在里面取了面额最小的那张放进兜里,其余都给了李三爷。
“父亲,可别再乱置气买东西了,女儿也是很穷的。”
李三爷看着这几千两银票,总觉自家姑娘再跟自己开玩笑。
“那行,你先去买,我去茶楼坐会儿。”
李忻看了一眼李三爷所指的茶楼,暗自记下,然后去买糕点。
等她抱着一堆东西,进了茶楼的时候,才看到里面剑拔弩张。
李三爷同几个穿着华贵的小子吵了起来,可能还动了手。
李忻看着地上碎裂的茶盏,其中一个小子额头一片猩红。
李忻将手中的东西拿给父亲的亲随清风,自己走了进去,人群里面还在破口大骂。
“你谁呀你?信不信等下就让人将你关起来?”
这声音稚嫩,李忻记得父亲出衙门的时候可是穿着官服,虽然披着披风,但是里面的官服肯定是看的清的。
也就是说,说这话的人家中定有高官,且在长安无所畏惧。
“去去去,有本事这会就去派人把爷抓走,爷倒是要看看这京都还有没有讲理的地儿了?”
李忻眉梢一挑,四年时间,父亲嚣张的劲儿不亚于当年。
听舅舅说过,父亲当年可是他们那一辈中数一数二的纨绔,也就是为了娶母亲收了心,但是纨绔就是纨绔,就算是收了心,这做派还是不会改变的。
李忻从小就知道,父亲是全府上下最讲究的,非上好的御前不喝,非极品的白鹿纸不写,非苏杭贡绸不穿……
李忻扫了一眼那几个小子,看着都十五六七,面嫩,她也没见过。
不过其中一人被簇拥着,看样子是里面的头,刚才与父亲叫板的就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