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3章 黑云盖顶(1)
“殿下且慢。”见李承乾被说动,房遗爱不由动起了小九九,“酿造蒸酒一事,不宜大肆宣扬。若是被越王、晋王知晓,怕是会受制于人的。”
“越王!晋王!”听房遗爱提起李泰、李治二人,李承乾双眉愁错,喃喃道:“御妹夫所言不差,但此事……御妹夫你觉得命人开筑酒房如何?”
“好便好,但总要找一个心腹之人。”房遗爱想起那在工部充当七品小吏的房遗则,不由升起了对血亲同胞的手足之情,“此事应为工部着手,房俊斗胆向殿下举荐一人?”
“御妹夫是想说房遗则?你家三弟?”李承乾邪魅一笑,悠悠道:“好!早就听说遗则被派去工部做一个小小的七品小吏,如今御妹夫开口,小王准了便是。”
见李承乾答应的如此爽利,房遗爱心中有些发虚,言语试探道:“殿下难道不怕引得国舅不悦?”
“哼!”李承乾微微皱眉,“舅父宽宏大量,此事绝非他有意为之,想来应是他的门生故旧擅自做主。”
李承乾这番话既否定了房遗爱的试探,又没有开罪长孙无忌,虽然将事由推在关陇一派身上,但却也不失为一条上策。
“这样,小王待会写下一封手喻,命遗则出任工部员外郎,全力督促蒸酒一事。”
说完,李承乾伸出二指微微敲桌,道:“不知这御酒……额……这民间酒水该交与何人采买?”
“此事虽然要瞒过越王、晋王,但总归是要通知万岁的。与其这样倒不如太子主动一些。”
“御妹夫是想推荐白简去做?”李承乾揉了揉双眼,喃喃道。
房遗爱拱手回应,“白简乃是掌印太监,在宫中威望不小,殿下若是想要堤防越王,少不得要与他活络。”
“可父皇未必欢喜小王与内侍臣有来往。”李承乾眉头微皱,事到临头反倒变得畏首畏尾起来。
房遗爱心中稍感失落,不过面色却是一如既往,带着微笑道:“此事只是蒸酒而已,况且先前万岁曾有御旨传来,何谈结党营私?”
“嗯……好!全听御妹夫的就是。”李承乾心中的疙瘩被解开,朗笑一声,“御妹夫,这蒸酒除了你所说的消炎之外,可还有其它功效?”
“可驱寒,活络筋骨。”
“活络筋骨……”四字一出唇,房遗爱立时便后悔了,“坏了!太子的腿疾……”
李承乾脸色微变,看向房遗爱,接着低头缄口沉默,“活络筋骨……御妹夫妙手回春,可有法儿治疗小王的腿疾?”
房遗爱的医术在长安广为流传,此时李承乾再次问起,房遗爱退无可退,只得不甘的道:“微臣愿尽力一试。”
“好!”李承乾举杯拱手,正色道:“如此有劳御妹夫了。”
和李承乾对饮一杯,房遗爱起身站立,搬着座椅走到李承乾身侧,轻声道:“殿下请抬玉足。”
“御妹夫,这使得么?”见房遗爱示意自己将脚放在他的腿上,李承乾沉吟一声,面露为难的道。
“如何使不得?殿下千金之躯,房俊受宠若惊。”
李承乾小心翼翼的抬起残腿,按照房遗爱的示意,将脚放在他身前,喃喃道:“御妹夫随身带着金针?”
“此番为殿下诊治,微臣只用点穴、推拿即可。”说着,房遗爱暗自催动真气,双手把在李承乾的小腿腹处,装模作样的点了一个穴位,实则是在利用手指将真气输送到李承乾的残腿之上。
过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房遗爱收回双手,拱手道:“殿下起身请试上一试。”
“先前御妹夫推拿时,小王只觉得膝盖发热,现在……试试?”
李承乾缓缓起身,迈步在宫中徐徐行走,虽然走路的姿态还是有些不雅,但相比之前却是好了几分。
“呀!御妹夫,小王的腿走起路来不酸痛了!”李承乾诧异的看向房遗爱,继续道:“走姿仿佛也好看多了!”
“全仗万岁天威、全赖殿下洪福。”
房遗爱拍了一个蹩脚的马匹后,正要提及襄城回宫一事,一个小黄门却突然神色慌张的跑进了殿中。
“殿下,祸事了!”
“嗯?”
“这?”
耳听小黄门说出“祸事……”二字,房遗爱和李承乾一齐皱眉,最终由李承乾问道:“何事惊慌?”
“后军督府……长孙驸马,在五马道遭遇突厥敌军伏击,乱箭攒身……捐躯报国了!”
声音渐去,偌大的宜春宫中,只有小黄门那带着颤音的回禀悠悠回响,而房遗爱和李承乾却是同时愣住了。
长孙冲死了,死在五马道中,那个房遗爱曾设奇兵杀的哈迷蚩近乎全军覆没的地方。
而此番五马道设伏,袭杀长孙冲的罪魁,不用说必定是那突厥国师哈迷蚩。
一瞬间,无数个思绪在房遗爱脑海中涌现,随着新的思绪产生,如数宛若过江之鲫一般,转眼便被抛诸脑后。
“御妹夫。”
过了半晌,宜春宫中这才重新回想起了人声。
李承乾迈着残腿,一深一浅的走到茶桌前,手扶椅柄落座,双眸扫向房遗爱,其中早已不见了那残躯初愈的喜悦。
房遗爱颔首看向脚下布履,剑眉紧蹙近乎挤出水来,“长孙冲为什么死了?”
“他早不死晚不死偏偏死在后军督府的任上。”
“而且还是在五马道中被伏兵乱箭攒心。”
房遗爱目光呆滞的喃喃几语,举杯喝下亲自督促酿造的蒸馏酒,享受着那前世为数不多的熟悉的感觉。
李承乾喟然一叹,微正身躯,沉声道:“此事怪不得御妹夫。”
等到舌尖味蕾彻底失去了蒸馏酒所带来的辛辣、呛鼻后,房遗爱这才后知后觉的放下酒盏,哀声道:“殿下相信,怕是满朝文武无人信服。”
听出房遗爱心中的无奈,李承乾怒拍桌案,起身道:“小王信便是了!”
说完,李承乾微闭双眸,吐进胸中闷气,颇为无奈的道:“此事……小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