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真的,”我说,“我刚刚看到它的一只爪子动了一下。”
钱伟眼睛瞪得更大了,眼珠子圆得能掉出来:“怎么可能呢?我拿到手上的时候,它就是风干的了。”
他半信半疑地接过来,也凑近到眼前,仔仔细细地看了好一会儿。
然而等了好一会儿,他却只有失望。
周海对章家骠一招手:“阿骠,你也来看看!”
章家骠顿时面露难色。
周海强有力地再度招手:“快!”
我在旁边好言劝着:“就看一眼,忍一忍就过去了。”
章家骠只好带着满脸的不舒服,磨磨蹭蹭地走过来。他抿着嘴,摒着呼吸,竭尽全力地坚持了几秒钟。然后往后一退,便是呼的一口气吐出来。
这是他的极限了吧。
“我也没看到。”章家骠摇了摇头。
我和周海奇怪地对视了一眼。钱伟看不到还情有可原,为什么章家骠也看不到呢?为什么我们就可以看到呢?
“等等,”我说,“让我再看一眼。”
周海索性把红缎子递给了我。
我两只手捧稳了,比刚才又凑近了一分。之前,我因为多少有点儿顾虑这玩意儿,怕它有什么怪味儿,所以也不敢大出气。但实际上靠近后才发觉,别看它样子不好,并没有什么怪味儿。这次靠近便基本是正常地呼吸了。
一次,两次,三次……
不知道呼吸到第几下,大家都大吃一惊。
除了我自己,其余的人都异口同声地大叫出来:“动了!”三个人的声音汇聚在一起,显得更响。
老鼠崽子真动了。
这次动得很明显,是它的头扬了一下。
既然大家都看到了,那足以证明不是谁眼花了。
钱伟脸上什么表情都有,又是惊又是喜又是怕,还疑惑得很:“这,这是怎么回事?”谁让这玩意儿是他的救命符。
他问我们,我们也不知道啊!
冷不防章家骠叫出来:“我明白了!”
于是我们三个刷的一下,一起盯住了他。
可我们盯住了他,他却又说不出来了。我和周海马上意识到,可能是不方便当着钱伟的面说。
“行了行了,别一惊一乍的了。”周海有意糊弄过去。
钱伟哪有那么好糊弄,马上追问章家骠:“你明白什么了?”
章家骠一脸要便秘的模样:“……”
这实心孩子……你倒是随便说点儿什么,就一笔带过了啊!你这什么都不说的,僵在那里,比瞎说还不如。
我急中生智,赶紧也大叫一声:“我也明白了!”
成功地将钱伟的注意力从章家骠的身上,吸引到我的身上。
钱伟无限期望地看着我。
这让我多少有点儿内疚,但我现在也只能先瞎说。
“这玩意儿一定不是普通的老鼠崽子。”我说,“清妙观的师傅把它交给你的时候,它就是活的。”
钱伟迷迷瞪瞪地看着我。
我说:“这一定是什么宝物。你以为它被收拾了,其实它还一息尚存。”
“对了,你不是说做完那个梦后,很长一段时间,除了听到噪音睡不好,其它的怪现象都消失了吗?”
“梦里面,它虽然被捏死了,可它也奋力咬断了你妈的一根手指――当然了,你梦里的那个妈肯定不是你真妈,是那个一直缠着你的东西假冒的。那东西利用你的梦,除掉了老鼠崽子,但是也被它重伤了。”
钱伟将信将疑地插了一句嘴:“可是,只是被咬掉一根手指而已啊……”
我:“那只是你在梦里面以为的。”
钱伟:“不啊,我后来醒来,确实发现了一根烂掉的手指……”
我:“因为你在梦里看到的是手指,先入为主了,其实不一定是手指啊。你自己都说已经烂掉了,怎么肯定就一定是手指?”
钱伟被我问住了。
说着说着,我自己都觉得很有道理,并不是瞎说了。起码可以算是一种,有一定根据的大胆推测。
“就算是手指,也不一定不是要害。那东西又不是人。”我继续振振有辞,“总之,它一定是受了很严重的伤,所以才会暂时蛰伏了。”
不光是钱伟,连周海和章家骠都被我说服了。
周海:“对,这样就能解释,为什么它已经除掉了老鼠崽子,不仅没有马上对你下手,反而拖了这么久。”
钱伟:“那它直到最近又开始复苏了,是说明它已经恢复过来了吗?”
我捧着红缎子,严肃起来:“它至今还只是在卧室门外徘徊,可能就是还对老鼠崽子心存忌惮。因为它知道它还没死。”
钱伟看着老鼠崽子的眼神变了,忙上前双手捧过红缎子。那种紧张里还带着一股子虔诚,简直就像信徒得到了某种神物一样。
“幸好没把你扔掉……”他对着老鼠崽子道,恨不得亲一口似的。
“你暂时还是安全的。”我安慰地道。
钱伟捧着红缎子纠结了一会儿,却还是苦笑起来:“是啊,暂时。还能支持多久呢?”
我凝神沉思了一会儿,抬头和周海、章家骠交换了一个眼神。他们都很支持我。于是,我就大胆地问了:“你要不要跟我们再试试,看能不能离开这里?”
钱伟很惊愕地看着我们。当然也有惊喜,但是还是惊愕的成分更多。
我也不敢打包票就是了:“我们也不能保证一定就能成功,不过……总可以再试试吧?”
钱伟惊愕中又有些感动,但也有些怀疑:“你们……真的是警察吗?我说的这些话,你们居然都相信?”
我想了想,觉得不宜透露太多。但是一点儿风声都不漏,也只会加剧钱伟的疑惧。
“你也看过我们的证件了,”我说,“你就当我们是专门管这种古怪事件的警察好了。”
钱伟迟疑着。
“要不要再仔细看看我们的证件?”我主动掏出来。
钱伟也没客气,接在手里正正反反,连封皮都看了好几遍。
他就是看一千遍,我们也不心虚。证件可是比真珠还真的。只不过有问题的是人而已……
钱伟看够了,把证件还给了我:“还有专管这种事的警察?”
这一问并不是他还不相信我们,只不过是觉得很新奇而已。就像有些事明明已经知道是事实了,却还是会说竟然会有这种事?
“那,你们真能带我出去吗?”钱伟又用那种满怀期望的眼神看着我了。
我本来想再重申一遍,我们也不能保证一定就能成功。但一看到钱伟那副好像终于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的模样,我就心软了。
“我们一定尽全力。”我只能这么说。
我问钱伟有没有要带走的东西。钱伟说只要手机在就行了。现在电商这么发达,真是方便了我们的生活。以前要跑个路,就算不要大包,至少也得带个小包,搜刮个金银细软什么的还是很有必要的。后来嘛,变成各种银行卡。现在有了支付宝等一众移动支付,连银行卡都可以省省了。
钱伟想想,又把老鼠崽子还用红缎子包包好,一起揣在口袋里。
“行了。”他说。
我便让他抓紧我的手。周海一向都先锋,走在第一个,章家骠殿后。
走到门口,周海已经一脚踏到外面了,钱伟还是紧张起来,不由自主地停住了脚步。
我安抚道:“就这一步了,总得闯一闯。”
钱伟似乎有所触动,豁出去地点了点头,自嘲地笑道:“最差也不过还是老老实实待在家里嘛。”
我们给不了他任何承诺。
这时候真挺怀念邵老师傅的。有他老人家在,估计都不算个事。
话说回来……我们都多久没有跟邵老师傅联系过了?
“走吗?”
钱伟的声音把我及时拉回来。
我连忙点头:“嗯,大步地走。”
钱伟便抓紧了我的手,我也更抓紧了他的手。我先在前面走一步,一脚跨出了大门。现在变成我在门外,钱伟在门里,我们俩的手还紧拉在一块儿。
“来吧!”我看钱伟,很鼓励地道。
钱伟深吸了一口气,眼睛紧盯着自己的脚下,一咬牙一踏了出去。
接下来的事,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上一秒,我们分明都眼睁睁地看着钱伟一脚向门外跨过来,可是他就是在我们眼前不见了。我跟他还紧紧地拉着手呢!
我们连忙向房里一看,就见钱伟脸色惨白,正站在客厅的中心几乎是绝望地看着我们。
周海问我:“怎么回事?你们的手怎么松开的?”
钱伟马上出声道:“我没有松手。”
周海连忙安抚他:“我知道,我们不会松手,你更不会松手。我就是想问问刚才是什么感觉?”
我也很纳闷:“我真没感觉。就是手里一下子空掉了。”
章家骠却有些欲言又止:“我……”
周海:“有什么你倒是说啊?”
章家骠:“我刚刚好像有点儿感觉。”“什么?”我和周海异口同声地问。
钱伟的视线也很殷切地投射过来。
章家骠:“就在钱伟一脚踏出去的时候,我好像感觉到有东西站在我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