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座，上海区交通员陈仓来了！”勤务兵说。

　　 戴笠坐在办公桌前，桌上放了五六叠公文和电报稿，他正在一份电报稿上批写着什么。

　　 戴笠自顾自地批示着，好象没有听见。沈醉看了一眼勤务兵。

　　 戴笠批示完了那份电报稿，将它放在另外一叠上，揉了揉两个太阳穴，挪椅子转过了身子。

　　 “小沈，什么时候来南京的？”戴笠微笑着问。

　　 沈醉双脚并立：“报告处座，中午到的南京，刚刚到的总处！”

　　 “既然是报告，那就要敬军礼嘛！上次忘了给你说，咱们对外虽保密，但本职还是军人嘛！”

　　 “是！处座！”沈醉并脚敬了一个军礼，笑着说：“报告处座，上海区交通员沈醉前来向您汇报工作！”

　　 “这表情不太象个军人！”戴笠笑着说。一指旁侧的沙发：“坐吧！”

　　 沈醉笑嘻嘻地在沙发上坐了下来。经过杭州与戴笠的谈话后，他觉得自己顿悟了不少，也觉得戴处座是个平易近人的人，没有区部一些人传说的那样令人惧怕，甚至这会儿觉得在戴笠面前很放松，比和勤务兵在一起还放松。

　　 戴笠对勤务兵说：“这会儿没什么事了，等会儿了有事我叫你！”

　　 勤务兵也没说什么，出了房间，轻轻带上了门。

　　 戴笠转向沈醉：“小沈，最近工作怎么样啊？”

　　 沈醉笑嘻嘻地说：“牢记处座的‘勤勉’二字，踏踏实实的工作！”

　　 话是拍马屁的字眼，但沈醉是真实道来，又是笑嘻嘻地说出，就不象是在拍马屁了。

　　 “嗯，不错！”戴笠说：“昨天有一封电报说，上海区要押送一名内部亲.共嫌疑人到南京接受审查，你一定就是两名押送人之一了？”

　　 “只有我一个人，”沈醉笑嘻嘻地说：“我是想了个办法把嫌疑人押送过来的！”

　　 沈醉就是想把这件事告诉给戴笠，不待他开口问，就一五一十的把余区长将任务交给了自己，自己怎样动脑子想出了这个办法，然后顺利地将徐昭波带到了南京总处的事情讲了一遍；又绘声绘色的讲了在火车上两人各怀心思的趣事。

　　 “嗯，好！”戴笠听完笑了：“能想出这样的好办法真是不简单，可见是动了脑子了！做事勤勉，再加上虑事动脑子，如果真能坚持做到这样，一定会前途远大的！”

　　 “是！”沈醉提高声、笑着说。

　　 “你们小组的组长被带来接受审查了，那你觉得谁任你们组的组长合适啊？给我推荐一下。”戴笠问。

　　 本来可以不考虑这个问题的，因为事情还没有调晒清楚。但徐昭波这个人戴笠知道，是黄埔三期的毕业生，仗着资历老，却嫌官位低，常牢骚满腹、工作上并不积极。

　　 戴笠很痛恨军政内部这种论资排辈的风气。自己是黄埔六期、因故肄业，论资历在军政这些要员中是小字辈，这些年来一直被压制着，千辛万苦得到的一些情报都被别人拿去居了功，要不是后来自己不顾人言，得到情报后不管刮风下雨总守在校长官邸门口，将情报面呈校长，最终得到了校长的赏识，那只怕自己再出生入死地做事，还会被那些老资历挡在身后。

　　 所以到现在，有些黄埔前期的“老资历”投身戴笠麾下，他还是很高兴的，心想，你们也终有服气做我门下的时候！但如果到了我的门下，还摆老资历，想着不卖力做事还要得要职，那我也是决不姑息的！

　　 所以他已经决定了要拿这个徐昭波开刀，不管审查出有没有问题，不好好做事，连这个组长你也没得做。

　　 沈醉认真地想了一下说：“二组里面都各有所长，我不好说哪个适合当组长！”

　　 戴笠笑了：“你还挺会说话的，那些人都是老组员，我了解，你就直说鱼龙混杂各有神通好了！”

　　 沈醉笑了。

　　 确实是这样，那些组员原先都是三教九流皆做过，就是现在在外面也是几重身份，有的还没有脱离原先的帮会，有的与地方的军阀关系不清。

　　 “那你怎么没有想过你做这个组长呢？”戴笠微笑着说。

　　 “我？！”沈醉吃了一惊。这个想法他还真没有过。就是有，也是想着几年后再考虑这个问题。那些人可真同戴处座所说的鱼龙混杂，岂是现在的自己能管控得了的。

　　 “我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沈醉笑着摇了摇头：“我现在的资历只怕那些组员都不会服气，管不了他们！”

　　 “讲什么资历！”戴笠沉下了脸：“我只认能力，从不认什么资历！”

　　 看到戴笠突然沉下了脸，自有一股威严，沈醉的心也一下紧张了起来。

　　 “是！”他说：“我是说我才进这一行不到一年，有好多东西还没有学会！”

　　 戴笠放松了脸上的表情，用手指点了点沈醉，微笑道：“记得在杭州时，你给我谈了你心中的一番抱负，没想到竟连一个情报组长的位置都没想过、都怕做不好，那你的那一番抱负岂不是空谈？！”

　　 “是！”沈醉说：“处座教训得是！”

　　 “术有专攻！”戴笠说：“特工这一行业包罗万象，任你一辈子也学不完这其中的学问！就象你想的押送徐昭波的好办法，要将脑海里好的想法运用到现实中，将在实践中学到的东西消化掉，这便是你用心了！”

　　 沈醉点了点头。

　　 “说到管理人，”戴笠说：“不在于言语而在于行动，你做到了再拿来要求属下，虽难他们也莫能推辞；你如果自己只是夸夸其谈，自己没有身体力行，那他们做事也多会敷衍你，既使你严厉的处罚，也多是不服。”

　　 沈醉点头道：“处座，我记住了！”

　　 经过戴笠刚才那会儿脸一沉，沈醉这会儿跟戴笠说话不由得变成了严肃的表情。

　　 戴笠转过了身去，拉开了抽屉，取出一张公文笺。他提笔在公文笺上写了两行。放下笔，拿起桌右上方的印章，在笺上盖了章。

　　 戴笠转过身来，将公文笺递给沈醉：“收好，这是我的任命信，回去交给你们余区长！”

　　 沈醉心存感激，双手接过：“是！谢处座！”

　　 他没有想到竟会有这样意外的结果。

　　 沈醉也是运气好，戴笠这两天刚好在鸡鹅巷53号办公，平日他常在洪公祠1号，那地方不要说外区的人员，就是南京总处的外勤特工也不知道，只知有情报上报鸡鹅巷53号，却不知道重要的情报是由这里转到洪公祠1号的。如果这两天戴笠不是在鸡鹅巷53号这块儿，那沈醉这次还真很难见上。

　　 付出了有时候还需要机运好，但如果你不付出机运再好也与你无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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