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琛开口头一句,就听的焦润师愣住了。
不是说这韩琛韩不癫只擅诗文吗?
怎的,还通圣人之道?!
焦老狗虽然行骗,可本身却是读过书的,要不然,也蒙骗不了恁多的读书人。
自身见识或许不足,但为了事业,焦老狗也曾翻遍典籍,为自己的歪理邪说寻求依据的。
虽然他那番说辞中,多是牵强附会,但编织这套谎言的过程中,却是被动学了不少东西的。
单单“圣人之道,无异于百姓日用。凡有异者,皆是异端!”这一句,在焦老狗看来,就足以开宗立派了!
“安身者,立天下之大本也。是故身也者,天地万物之本也。天地万物,末也。”
“人有困于贫而冻馁其身首,则亦失其本而非学也”
“身与道原是一体,至尊者此道,至尊者此身。尊身不尊道,不谓之尊身;尊道不尊身,不谓之尊道。”
“人心本是乐,自将私欲缚。私欲一萌时,良知还自觉。一觉便消除,人心依然乐。”
“乐是乐此学,学是学此乐。不乐不是学,不学不是乐。乐便然后乐,学便然后乐。乐是学,学是乐。呜呼,天直之乐,何如此学,天下之学,何如此乐。”
“性而味,性而色,性而声,性而安逸,性也。”
韩琛韩姑爷抛出来的这番理论,说白了,就是人当有同理之心。
你想让旁人当牛做马,世代受苦,可愿意以身代之啊?
若不愿,凭啥让别人接受?
同时,捎带手的,怒怼宋明理不家“存天理,灭人欲”的歪理邪说!
“存天理,灭人欲”也是焦老狗的重要理论支撑,这老狗的意思是,恢复古礼,方才是顺应天理,欲望人伦甚的,都比不了这个。
不管宋明理不家是不是躺枪,韩姑爷都一并怼了,不服气,来咬我啊!
焦润师瞠目结舌,张口无言。
却是,他和帮手的一切设计,都是围绕着辩论自己那些歪理邪说准备的。
你若和他辩驳,他总有话等着你,而且句句引经据典,翻过来调过去的车轱辘话,能累死你。
可韩姑爷直接跳出来,你打你的,我打我的……本姑爷有新的理论说辞,不服气,大家来辩一辩啊!
当即,就怼的焦润师哑口无言。
莫说他这等靠行骗糊口的学渣,便是那躲在一旁观战的诸位文士、大儒,也一个个目露精光,陷入深思。
只觉得,这位韩相公说的东西,真真好,这里面,有大道理!
此时武朝,经济澎湃,市井百姓识字率为历代之冠,市井文化蓬勃发展。
百姓也是听的懂各种道理的,市民阶层也是会思考的。
又有那混在人群中的学子,摇头晃脑的将韩姑爷的一番理论翻译成白话,哪怕有些差池,但大方向是不会错的。
顿时,引来百姓一片赞叹!
韩相公,乃是为我等小民执言!
不愧是苦出身,果真不曾忘本!
当即,一阵阵喧闹,全都是为韩琛壮声威、撑腰子的!
“叮,支线任务5完成,任务奖励《船舶制造:从舢板到航母》。”
得到了系统认证,韩姑爷更加笃定,这焦老狗已然落败!
只是这船舶制造和那枪械制造一般,怎么看,自己一时半会也用不上,当真有些可惜。
望着台下沸腾的人群,韩琛收拾心情,一段段理论再次抛出去,台下的人顿时更加激荡。
但凡有点良知的读书人,都听明白了,韩相公这是替小民发声,却也是阐述真正的圣人之道!
最激动的,却是那是从未有人在乎的小民百姓。
他们发现,韩相公说的道理,我等竟然也能听得懂?!
这便是天大的事了,往日里,那些名士、大儒所言,句句引经据典,说的是人话,可生而为人,我却听不明白……
人群里,一名身穿士子青衫的年轻人望着台子上发愣,猛然一个激灵,癫狂一般吼了起来:“我悟了!我懂了!韩相公真乃吾师!”
临街的一家茶社中,三五老朽凑在一起,默然无语。
忽有一人开口:“有今日这一遭,韩琛此子,当为宗师。”
酒楼之中,即傲且娇苏莘文苏县令,如遭雷击!
“竟然是这样,竟然是这样……”
苏县令喃喃自语,似有所得,“我明白了!本官代天守牧一方,竟然要韩琛点醒,才明白这黎民之道,惭愧!”
说罢,起身,郑重其事的行了个师礼!
“东翁,你这……”
旁边的幕僚唬的一跳,怎的说拜就拜,东翁的脑子果真和旁人不同!
另一侧的屏风内,李采薇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姐夫大才,这一下,稳了!
正在这时,有一李家管事,满头大汗冲上三楼:“小姐,十万火急,商队带回来天大的消息,那焦润师乃是惯骗,于江西一地,卷走巨款一百三十万两!”
饶是李小姐见惯了大场面,也被这惊天的数字骇了一跳!
还未等她反应过来,却听到屏风外面传来声音:“传令许进川,命他拿人!通报兵马司,但凡放走一个贼人,本官定然不会善罢甘休!”
李小姐是知道这楼上还有旁人的,毕竟,她来的晚,属于临时加的位置。
当即带着有容走出屏风,却见一名身穿文士衣衫的中年人,相貌堂堂气度不凡,正在发号施令。
盈盈一福:“采薇见过苏伯父。”
苏莘文冷着的一张脸,当即绷不下去了:“贤侄女竟然也在此,当真帮了大忙!本官还有公务,带我向李老夫人问好。”
说罢,满面春风的带着幕僚下了楼。
若非李家商号将这等天大的消息带回来,本官怕是会在眼皮子底下放走焦润师这么一个惊天巨骗啊!
这等大案,牵扯到一百三十万两白银,在宁波县拿住人犯,旁的不说,单单这份功劳,足以让本官任上无忧!
至于江西的同僚会不会因此倒霉,就不是我苏莘文能够左右的了。
当然,这焦润师一帮人,自也不会在宁波拷问,该是直接送往金陵才是,毕竟,功劳不可独吞,大家伙俱都分润一番,才是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