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国公府大门前,聚满了衙役、军卒。
县令苏莘文坐在马背上,和陈继儒一同骑马赶了过来。
这苏县令虽然也粗通骑术,可如这般扬鞭急驶,却是头一回,免不了衣衫不整,狼狈一些。
一帮人挤在这里,却是进不了越国公府的大门。
只因那门前,并排站着十名抽刀在手的大王庄家丁,个个神色冷峻,眼睛里寒光四溢。
在这些家丁眼中,甚的王法、戒律,甚的县令、军卒,全都是个屁!
在韩庄主的教养下,家丁们眼中只有号令,比之那所谓的军卒,还要忠心耿耿。
猛一见到官差、兵丁,家丁们内心其实也有慌乱,可那口令一出,却个个顾不上其他,先执行完命令再说!
当然,十名家丁虽然精悍,还不至于让一众衙役、军卒止步不前,他们忌惮的,却是站在家丁前面的小邓子。
小邓子得了自家小爷的命令,飞马赶去大王庄摇人,领着一帮家丁驰援越国公府。
到了地方,刚巧和掐着点的陈厚照遇上。
当即,陈厚照就分出十名家丁守在门前,自己带着人进了越国公府。
那小邓子手中,持了一枚腰牌,不论是县令苏莘文还是带着兵丁赶到的兵马司参军,都满头冒汗,不敢上前。
只因那腰牌上写着:东厂镇府使魏!
东厂,镇府使,从四品!
见了这腰牌,无数传说自然而然的从心底冒出来。
锦衣卫、东厂,简直就是所有人心底的梦魇!
眼下虽非成祖临朝的时候,凶残至极的锦衣卫也早就被一干文臣治的韬光养晦,可东厂是什么地方?
东厂,可是和锦衣卫不一样的。
说句不好听的,锦衣卫的人,虽然凶残,虽然恶名昭彰,可依然是在做官,即便和正经官吏不是一个系统,可终究是相仿的晋身之路,也要和一众文官打交道的。
东厂呢,乃是后宫太监掌控,是真正的天家鹰犬,他们更为独立,权利也更大,行事手段,更加随心所欲!
东厂的晋身之路,全凭主子心中喜好,所以,更加纯粹,也更加无视外界的干扰。
虽然同样不比从前,但,终究是让人胆寒。
从四品看起来不算甚高官大员,可放在东厂里,怕是排名靠前的几位头面人物!
需知,那东厂厂公也不过是三品的出身!如此,便已经是内侍中的二号人物!
镇府使这职位,便是混的最惨的,在东厂之中,也能排到第七!
这腰牌,宁波县是见过的。
当初韩姑爷在晴雨楼外遭马三劫杀,反击之下将其一刀两断,老魏在处理后续的时候,就曾亮出来过。
后来,老魏为了查看马三的尸体,也曾动用这枚腰牌。
所以,苏莘文心中是有数的。
但是,他没想到,这枚腰牌会大明大亮的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江南官场中的那个传闻,再次浮现心头。
国本私自南游,杳无音信……
艰难的咽下了口唾沫,苏莘文脸上的汗,更多了。
实在是,不敢插手啊!
这特凉的,牵扯到越国公府,本就让人挠头,是江南官场避之不及的一口黑锅。
如今又牵扯到了那一位……流年不利,流年不利啊!
和历代不同,当今圣上子嗣不兴,除了一位小公主之外,只有一位皇子。
只要那皇子不夭折,便是板上钉钉的大统继承人!
连个竞争的对手都没有,你说气人不气人?
若那陈厚照陈小相公,当真是南游的国本……
苏莘文头皮发麻,他是真不想知道这么多啊!
“这位小哥请了,不知为何拦住大门,不让我等进啊?需知,我等皆是驰援越国公府的,耽搁不起。若是在此停留的久,恐越国公府中的贼人,闯下大祸啊!”
兵马司领头那个参军,姓刘,今夏刚从金陵调任,传闻在金陵城里得罪了人,不得已来了宁波。
这一位,平日里也没甚关系、后台,拿来顶缸最是合适,所以,接到宁波县的消息之后,他就被派了出来。
此时,苏莘文苏县令有样学样,直接下巴一抬,老刘,你先上!
那刘参军虽然不清楚其中的牵扯,但越国公府的大名,他也耳熟能详的!
心里虽然不情愿,可本就是受气包,顶缸、背黑锅那是分内事,只能客客气气的拱手,朝小邓子打问。
马背上的陈继儒,赶到的时候,就和小邓子交换过眼神,明白事情已经被自己的两个兄弟掌控。
虽然奇怪小邓子哪里弄来了这般腰牌,可也按住心里的疑惑,心安理得装聋作哑。
那苏莘文苏县令,已经冲着陈继儒抛了无数媚眼,可陈相公一改来时的慌乱,只是抬头望天,整理衣衫,当真闲情雅致的厉害。
这特凉的,陈继儒陈仲醇,你是要把本官放在火上烤啊!
偏偏的,苏县令拿陈继儒没法子,连记恨都不敢。
“这位大人有理了!”
小邓子收回腰牌,平平淡淡冲刘参军还了个礼,“越国公府中多是女眷,诸位大人虽为杀贼,但进去终究不美,我家公子交代了,贼人已经被拿住,等下送出来便是。”
刘参军一脸苦笑,拱手后退下。
这般勋贵豪门,最难打交道。
“等下送出来便是”,说的轻巧哦,大家伙眼前一抹黑,谁知道里面究竟有多少贼人?那些贼人被拿住时,是生是死?
面前这位小哥,人虽小,可油滑老练,说话间滴水不漏,只能乖乖等着。
苏莘文瞪大了眼睛,心底略一思索,却是明白,越国公府内定然无恙,自己只等着处理后续首尾便可。
若是事情办的爽利,说不定,就入了那位的法眼,日后……总归是,坏事未尝不能变成好事!
当下,也不再焦急,只是默默思索,自己究竟该如何做,才能让韩相公那位结义二弟满意。
越国公府内,却是另一番景象。
陈厚照陈小相公,带着老魏,领着家丁直奔后宅。
陈厚照是通兵事的,一番布置有章有法,转眼间,外宅的奴仆下人,全都被控制起来。
后宅中,却是来的刚刚好,罗沈氏母子连带一众沈家下人,全都被撵到一起,正缺看管人手。
“小弟陈厚照,见过嫂嫂,嫂嫂万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