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过他们!我全都告诉你!放过他们!”
马二凄厉的惨叫声,响彻夜空。
大哥当着自己的面被人一刀割断了喉咙,老三怕是也如那黄脸汉子所言,当真死了。
兄弟三人,如今就剩下自己……而自己,怕是也活不过今夜。
完了,全完了!
留在孟村的家小,也被人知晓了,怕是老三失手之后,人家就开始寻查。
短短两日工夫,竟然查到孟村,自己兄弟三人费尽心机做的布置,简直可笑!
这一切,都是那雇主害的!
若是知道目标如此不好惹,我马家兄弟,说甚也不会接这单买卖!
马二目睹马大被割断喉咙,推断马三已经失手被杀,一众家小又被人探知了落脚地,如今,满腹的怨恨,全都聚在了花钱买凶,谋害韩姑爷那人身上!
“我说,我全都说!只求好汉放过一众家小,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啊!”
外表越是凶戾,行事越是乖张,往往心理防线并不如表面那般坚固,只要如眼下这般,将他逼入绝境……
这也是韩琛一刀了结马大,却留下更为暴戾的马二的缘故。
相比之下,马大的心思更加阴沉,更不好对付。
做销售的,哪能不懂点心理学?
直到此时,老魏才一手持火把,一手拎着一个干巴瘦的中年人,从巷子中走了出来。
他身后,赫然跟着陈厚照陈小相公。
“子龙,你去巷子口守着,莫要让旁人看到你。”
韩琛侧身,挡住了陈厚照的视线,“为兄逼问出幕后真凶,便去寻你。”
“大哥,不妨事的。”
陈厚照涂了易容材料的脸上,露出一丝轻笑,“我早就见过杀人了!”
被涂料遮盖,黝黑的脸上,满是不在乎的笑,像极了上一世,那些穿大人衣服,叼着烟模仿大人样子的少年。
“去巷子口守着,听话。”
贵族世家出身的孩子,尤其是嫡长子,许多胆子很大,应变能力也强,韩琛也听说过一些传闻,说这些家族,会有意识的对嫡长子进行某些心理承受方面的训练。
但是,他可以熟视无睹陈厚照喝酒听曲逛青楼,就是不想让这小子见到血腥场面。
要知道,接下来,可不仅仅是杀人那么简单。
见陈厚照的小脸上,满不在乎,大大咧咧还想说什么,韩琛沉声说道:“别废话,你是兄长我是兄长?”
陈厚照一窒,被涂料遮盖的脸上,也看不出太多表情,嘴里嘟嘟囔囔,倒是乖乖的转头走了。
只是背影,怎么看都像是松了一口气。
陈厚照怀里,抱着老魏的雁翎刀,凭他自幼刀马娴熟,自然有自保的能力。
火把下,背对着韩琛的老魏,嘴角上扬,却是露出一丝不易被察觉的笑意。
将手中拎着的干瘦汉子扔在泥地中,老魏笑眯眯的冲韩琛言说:“韩相公,这就是那中人,绰号老泥鳅,最是滑不留手,刚刚老奴已经问了几句,您再审审?”
韩琛脸上带笑,对跪在烂泥地里磕头如捣蒜的老泥鳅视而不见,拍了拍老魏的肩膀,“你问过就行,先让马二说,看看这俩人的口供能不能对的上,若是不一样……”
“老奴自有手段!”
老魏的腰,弯的更低了。
自家小爷这位结拜兄长,并不简单,普通的读书人,能懂这些?
马二明知自己必死无疑,为了保住藏在孟村的家小,将自己知道的东西说了个明明白白,小腹的伤口一直在流血,也只是单手按住,交代完之后,凶兽般的脸上,已是一片灰白。
买凶之人,是个中年人,言行打扮,应是某个大商号的管事之流。
剩余的有用信息,只有那人付的定钱,五锭十两的银锭子。
双方约定,事成之后,那人再付纹银一百五十两。
韩姑爷长长舒了口气,本姑爷的命看来挺值钱,要知道,老子如今,也只剩三十两的零花!
“那用来付定的银锭上,印着沈记银号的戳儿?”
此时武朝商业极其发达,银号已是平常,楚小姐的闺蜜李采薇家中,就开设有银号。
不过,银号操作繁琐,极为谨慎,兑票自不用提,大额的现银上,也会醒目的留下独特的标识。
沈记银号有些耳熟,韩琛却是一时半会想不出在哪里听过。
那买凶之人用现银付款,为的就是不会被人通过兑票查到自己身上,但沈记银号流出的银锭,却也有迹可循。
毕竟,做正经买卖的生意人,更加喜欢兑票,而不是携带不便的现银。
马二确实见过那买凶之人,只不过做这种买卖,对方不可能将自己的身份和盘托出,除了沈记银号,他所能提供的,也只有对方的长相。
花白头发,刀条脸,精瘦干练,说话不疾不徐,留着一撮山羊胡……
老魏在一旁点头,示意那老泥鳅也是这般说辞。
“如此的话,我便没什么问的了……老魏,交给你了,挖出更多的东西,韩某欠你一个人情。”
“相公折煞老奴了!您的人情,老奴可不敢当!您放心,人交到老奴手中,定然连他五岁偷看小寡妇洗澡的事,都乖乖吐出来!”
老魏满脸红光,韩琛的态度让他颇为受用,再加上多日来不曾施展过手段,难免心痒痒,正好用老泥鳅和马二过过瘾!
韩琛脸上带笑,在老魏的肩膀上又拍了拍,冲他点点头,朝巷子口走去。
身后,传来了凄厉的惨叫声,以及哭喊求饶的话。
这海临坊,还真是个好地方!
巷子里闹的如此激烈,偏偏没一个人敢出来查看,怕是小巷附近,都没人敢走了吧?
沈记银号,也算是有点头绪了。
不过,和自己之前的猜想,差距颇大啊。
原本韩琛暗戳戳的以为,谋害越国公楚家,想要楚家断子绝孙的,应该藏在朝廷里面,可自从得知劫杀自己那马三的身份之后,这个推断就有点站不住脚了。
这幕后黑手的身份,当真让人挠头。
巷子口,抱着雁翎刀的少年,蜷缩在阴影中,一双眸子甚是明亮,死死盯着外面的街道,听到脚步声,少年转过头:“兄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