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鸡鸣,苏淮景装作没事人一般照常去了县令府,修堤坝费了银子,刚进腰包的也一分没少,县太爷一时得意,一大清早便拉着苏淮景出去应酬,又是与盐商吃酒,又是去了朱翠荣她家的矿场。
“大人带小人今天来见了这么许多,可是有什么打算?”
苏淮景是个精明的,刚与人辞别,就直接挑开了话头,眼里隐晦的透着几分担忧。
“你果真是个精明的,账本上的事情你还不清楚吗?这些银子总不能一直放在我这里,实在是太冒险了,这盐务、矿场、海运可都是当下最好的行当了,投钱在这里面,可是稳赚不赔的。”
县太爷一听,便立马欣慰的大笑,还慎重的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一脸洋洋得意,高谈阔论自己的见解。
苏淮景脸上的表情都快要僵硬了,这么大一笔巨款,县太爷居然还想着钱生钱,打着别的心思,真不知道是夸他精明能干,还是老奸巨猾。
“从前,我看你这人老实,本以为你是个不开窍的,这次你做的很漂亮,海运这一块儿上手快,你放心,我不会亏待了你的。”
苏淮景沉默不语只管陪笑,让县太爷一个人陷入了尴尬境地,凭他往日里的手段,自然懂得笼络下臣,当即便开出了丰厚的条件。
“多谢大人,小人在这方面什么都不懂,还要仰仗大人扶持。”
苏淮景若是再不开口,恐让人察出不对来,他顷刻间便一口答应,好一幅难得的同流合污的做派。
顺风顺水便让县太爷晕了头,与苏淮景谈了两句风雅的事情,便迫不及待的要去后院里照顾自己的女人,苏淮景只能迅速闪人。
一切都像是算准了的一样,林浅的丫头彩环,就在县太爷来的前几分钟,就送了郎中准备好的安胎药进林浅的屋子。
那浓郁的难闻的味道,以及那乌黑发亮的液体,只让林浅觉得心中作呕,手中攥着李澜青几日前送来的口信儿,心里乱的像一锅粥。
“夫人,主君身边的下人来报,等会儿主君可就过来了,您还是赶紧把这药喝了吧,对您只有好处没坏处的。”
彩环捧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到林浅的面前,极其谦卑恭顺的劝着。
门外急促细密的脚步声传来,隔着老远便能听到一阵阵声响,林浅忽的心被提了起来,一脸的愁苦别开了脸,手不知所措的来回搓着。
狠狠地吐了一口气出来,林浅这才轻慢的接过彩环手上的药,毫不犹豫的将药往花盆里倒,还不紧不慢的慢慢倒,任由那药味往整个屋子里蔓延,那乌黑乌黑的汤药宛若一道瀑布一般,连绵不绝的往下流淌。
“小娘这是做什么,这可都是郎中给您开的药,都是对您和肚子里的小少爷好的。”
彩环不知其中内情,见到林浅此举,急的急火攻心,想要阻拦林浅却又不敢,只能苦着一张脸不知所措。
门外的脚步声顿时没了声响,世界静悄悄的,完全听不到任何旁的声音,林浅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一下一下的敲击着她。
“喝这些苦药做什么,明明是没有的事情,何苦苦了自己的舌头,这药喝了也对我无意。”
许是几番生死点醒了她,只见她一脸的平淡,还带着些少有的算计的模样,只让人恨的牙痒痒,可她却不紧不慢的享受着当下的惬意,完全把门外站着偷听的县太爷忽略了。
“小娘说的是什么意思?奴婢听不大懂,您肚子里可是有主君的骨血的,您不喝这安胎药……”
“有什么有,压根就没有,这不过是我为了夺回庭哥儿想的办法罢了,如果我不这么做,他又怎么会心疼我,怎么会这么看重我,我又怎么会有机会从那个贱人手里夺回我的儿子呢。”
这些话一听就是一早准备好的,林浅说这话时,格外的镇定自若,一脸贼妇人的模样,所谓心机二字,被她毫不加修饰的突显的淋漓尽致。
“小娘……您……您可别吓唬奴婢,奴婢……”
彩环是个不经事的,压根就没想到会有这样的事情,此刻再看林浅,那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怎么瞧都觉得难以接受,吓得她话都说不利索。
“你怕什么,我怎么会容忍自己的孩子去给别人当儿子,这可是我辛辛苦苦生下的。”
门外微微有些动静,可惜彩环被惊吓,根本没注意到,林浅就像是觉得不够一样,继续添油加醋的说,把她从前不敢宣之于口的话,都肆无忌惮的往外倒。
“你……你这个贱人!妄我心心念念的想着你,把你捧在我的手心上,你却这样诓骗我!”
林浅的那些话,县太爷终于是一个字都听不进去了,他此刻就像是被人当头狠狠地泼了一盆冷水,站在秋风里瑟瑟发抖,气的语无伦次,气急败坏的将门帘揭开,三两步冲到屋里头,一脸的愤恨和恼怒,指着林浅便骂到。
“官人……这……这都是误会,官人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的……”
生怕自己做的不够真切,林浅特地装作一副被撞破了真面目的模样,立马从座位上起来,双手握住指着自己的手,欲哭无泪的为自己辩解。
“你刚刚说的话我都听到了,你压根就没有怀我的孩子,你这么做完全就是为了夺回自己的儿子,你这个毒妇!你打着我县令府的名号,将来找个野种回来,还让我傻乎乎的以为,这是我的福气!”
一语不中意,其余的便都是栽赃,林浅未曾说过的话,县太爷此刻都像是抓的真真切切的,将这种混淆血脉的屎盆子往林浅的头上扣,让她连喘气的机会都没有。
“我没有,官人我真的没有,我只是……只是……”
有一瞬间,就连林浅都觉得后怕,面对铁青铁青的脸色,她就只能一不做二不休,一副苦主的模样哑口无言的朝着县太爷卖惨,还不让挥洒几滴自己那不值钱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