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老头指的道,又开了一段,便拐上了一条来回双车道的支路。
这时,窦大宝忍不住感慨说,还是好人有好报,只不过顺道捎了那老爷子一程,不光得了辆三蹦子,还得到这么件辟邪的宝贝。
他也不嫌埋汰,边说边从工具箱里找出家什,刮着树枝碳化的表面。
我对他说,正儿八经的雷劈木,还得是枣木,为冬夏旱天雷所劈,才是上品。
据说将真正上好的雷劈木,放在水里,念诵道家法诀,木头就会像活了一般,在水中移动追赶游鱼。那是因为,雨雪为阴,雷电属阳,被旱天雷所劈,雷电阳气最盛,所以施咒之下便会自发的追逐生于阴寒水域的鱼类。
窦大宝停下动作问:“那这玩意儿到底有用没用?”
我听他有些失望,便说:“这就是普通的黄杨木,虽然不如枣木,但被雷电直击,也还是有些作用的。你就先削吧,要是内芯击透,还留有木性,够尺寸的话,也不失为一件法器。”
窦大宝这才又开始忙活,不大会儿的工夫,突然“我去”一声,“白费劲了!”
我笑道:“怎么?从里到外都被劈成炭渣了?”
窦大宝说:“不是,是压根没劈透。这尼玛里头还有绿芽呢!”
“什么?!”
我大吃一惊,急忙把车停到一边。
回转身接过树枝,还没细看,就感觉像是同时有无数细密无形的虱子,透过接树枝的手掌瞬间爬遍全身一样,麻痒难当。
“我艹!”我急着把树枝抛给窦大宝,见他没什么反应,心更是悬了起来。
我咽了口唾沫,“你把树枝拿给我看,别让我碰到。”
就着窦大宝的手仔细一看,就见原本手腕粗的树枝,表面焦炭被剥除后,只剩直径三厘米左右,外表仍是漆黑,却在靠近一端不到一寸的位置,有一道缝隙,缝隙间依稀夹着两片比玉米粒还小点的新绿。
我不由倒吸一口冷气,对窦大宝说:“这回可真是捡到宝了!”
“啥意思?你不是说杨木不咋地吗?”
“我说的那是普通的杨木!”我耐不住激动,搓着两手说:“要是普通杨树枝,就算被旱天雷劈,最多也就是挂在家里象征性的辟邪使。这截雷劈木可就不一样了!眼下正是开春,万物复苏。这树枝内夹生的新绿,正是初春头一枝新芽。”
我问窦大宝,还记不记得我跟他说过的四大鬼树。
窦大宝说当然记得,不就是桑、柳、槐、杨嘛。所谓前不栽桑,后不栽柳,房不靠槐,当院不栽鬼拍手……
不等他摇头晃脑继续往下说,我就打断他:
“对!要说杨树被雷劈过,用处实在不大。可现如今这树枝被雷火烧的透了芯,却唯独留有一颗新芽。正所谓物极必反,多了这颗新芽,反倒是成为了世间难求的宝贝了。”
窦大宝愣怔道:“我还是没明白你啥意思?”
我想了想说:柳树也是极阴,柳枝却能打鬼,那是因为,柳树若傍水而生,便会被流水洗涤邪气,独留阴寒。这就和静海说过的阴器,差不多是一个意思。传说观世音菩萨净瓶里的柳枝,受佛法熏陶,更是仙枝神木!
这雷劈黄杨也是一个道理,被天雷劈中,丧失了原本的阴性,枯木中却保留新芽,实在是雷火极化,阴阳相交所共同孕育的一线生机。
正所谓雷劈鬼拍手,地仙见了绕着走,说的就是你手中这样宝贝啊!
窦大宝咧咧嘴,不信任的问我:这是不是又是听瞎炳那货胡吹的?
我坚决摇头,说着雷劈鬼拍手,不光鬼灵术中有所提及,三清道家的典籍中也是有记载的。可以说是当之无愧的‘天灵地宝’,玄门圣物。
见窦大宝兀自不大相信,我灵机一动,斜眼看向林彤。
但不等我开口,林彤就像变了个人似的,阴恻恻的说:
“我相信你说的是真的,因为从你拿这截木头上车,我就像是浑身被虫咬一样不自在。不过,你要是不想林彤变成白痴,就让他把这东西拿开!”
我闻言心一沉,本来的确是想让窦大宝拿她开刀,没想到魇婆竟洞察先机。关键她在这样说的时候,报出了‘林彤’这个名字,这摆明是胸有城府在威胁我了。
这个魇婆,本来就是个被残害的可怜孤魂,这才和管妙玲在一起几天,怎么就变得心机如此之深了呢……
窦大宝得知雷劈鬼拍手真是上等法物,立时就说,我常年遭灾惹祸,不如就把这‘鬼拍手’带在身边。
我忙说还是别了,这天雷地木孕育的宝物,可是纯净之极,我只要一拿在手里,就觉得如遭百虫噬咬。
我边又重新开动车子,边对窦大宝说:
“那老人家是你发现的,也是你提出帮他的,所以这‘鬼拍手’理应归你。其实我早想对你说了,我给你那把杀猪刀,虽然能辟邪,但到底算是凶器。你既然铁了心干这行,也是该替换件像样的法器了。”
说话间,就觉得不对劲。
林彤这会儿似乎又恢复了正常,往外看了看说:“雨小了,怎么水音却越来越大了?”
季雅云指着前方说:“不是下雨,是前面有条河……”
不等她说完,我已经反应了过来。
刚才只顾跟窦大宝说话,有些分神,这会儿才看到,前方不到两百米的所在,有一座破旧的水泥桥。
压过雨声的流水声,似乎就是从那桥下传来的。
耳听水声越来越大,我心中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立即一脚刹车踩了下去。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我放在驾驶台上的手机嗡嗡的震动起来。
虽然停了车,可我还是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顾不得管电话是谁打的,只凭借意识,挂上倒挡,猛地将油门踩到底,拼命往后倒。
倒车到底是不如往前开,心急出错,再加上对这面包车还不怎么熟悉,倒了约莫不到一百米,后轱辘就斜开下路基,陷进了泥泞。
“下车!快下车!往回跑……”
我刚急着喊了一句,就听前方传来一声轰然巨响,抬眼观看,所有人都惊出一身冷汗。
离车头不到五十米的所在,已经被水流漫没,虽然看似不深,但巨大的冲击力,已然将路基冲垮。
窦大宝吓得呼哧带喘:“这……这特么是发洪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