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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5章 仙王弃剑,大河逆天!

  在养父母死后,宋词经历了很多事,但真正让她挂在心里的只有两件,一件是那个给自己下面吃的男人怎么样了。

  一件是如何为告诉先生他错了。

  对于前者,宋词曾经多少次担心,却又多少次知悉他化险为夷,于是竟然有些习惯了。

  对于后者,宋词在和公孙止水、毛秋晴行走江湖的那段岁月里,没少设想过,也许那一天自己向先生出剑,他身边会有很厉害的人,然后自己和那人来来往往打了个不亦乐乎,最终还是自己死了。

  甚至也想过有一天先生一个人落单,自己跳出来冷笑着说先生你后悔吗,先生会很可怜的像狗一样摇尾求饶——尽管这永远不可能。

  但宋词确实想过很多。

  唯一没想到的是,先生会心甘情愿的硬生生的捱这一必死之剑。

  被刺中心脏,神仙难活。

  宋词凄婉的一笑,倏然间完成了心愿,内心竟然空荡荡的,整个身体仿佛被抽空,再也没了坚持下去的理由。

  自己……也要死了吧?

  趁着意识还算清明,宋词松开了剑,退了两步跌坐在地,凄婉笑着说:“先生,你知错了吗?”

  知错,不丢人。

  丢人的是明知错了,却还要坚持,死不悔改。

  黑衣文人依然端坐在那里,心脏之上插着宋词的剑,按说,此刻应该生机断绝一命呜呼,然而他却似正常人一般,只是收敛了脸上的笑意,又恢复了永远没有表情的死人脸,摇摇头,那双很漂亮的眸子直直的盯着宋词,叹道:“何为对错?”

  宋词怔住,旋即怒道:“对错之分,先生岂非不知。”

  黑衣文人点头,“我知,但宋词你不知。”

  我既然曾是你先生,纵然如今刀剑相向,我也愿意再次教导于你,毕竟我看遍两座天下,所知所晓是你宋词永远也无法企及的。

  宋词冷哼,“杀人终究是不对的。”

  却没甚气势。

  宋词心中也明白,道理,先生比自己懂的太多。

  黑衣文人缓缓道:“世间没有绝对之说,换言之,没有绝对的说法,能证明杀人是不对的,我且问你一个问题,一个东土那边某个大官人抛出来难倒了无数大才的问题。”

  沉吟半晌,道:“有一座小山,山下有一条河流,适时上流洪水过境,而此刻宋词你便站在山巅,脚下有一块可以轻易推下山去的大石,一旦将大石推下山去,则可以让河流之中的洪水改道。”

  “但是,在河流左边原本的河道上,此刻有五个人在浣衣,若是洪水不改道,则会将这五人全部卷走,皆会死于洪水之中。”

  “若是河流改道,则会流向右边,而右边的地方,有一个人在田里耕种,若是河水改道,则会将这个人卷走,也会死于洪水之中。”

  “那么宋词,你是推石头还是不推石头?”

  “推石头,救五人。”

  “不推石头,救一人。”

  “你怎么选择?”

  这个故事,在黑衣文人少年时,曾在大徵无比流行,无数大才大儒,甚至于道家陆地神仙都被这个问题难住,风靡了多年。

  而提出这个问题的那人,也被大徵皇帝刘禅重用,在自己离开东土时,那人屡屡做出惊世骇俗之举,已是富甲一方的财神爷。

  宋词闻言,毫不犹豫的道:“当然是推。”

  黑衣文人哦了一声,“为何?”

  宋词想了想,“因为五个大于一个。”

  黑衣文人摇头,“可宋词你是否想过,田里耕种的那人,本可以不死,却因为你推下巨石河流改道而死,严格来说,是你杀了他,所以,你绝对你推下巨石是正确的?”

  “杀一个无辜的人,也算是正确?”

  宋词呆滞。

  这……好像确实有些道理。

  旋即有些赌气的道:“那就不推。”

  黑衣文人依然摇头,“然而那浣衣的五人,因为你不推石头,会被洪水卷走,五条人命,你本是举手之劳就可以救下来,却视而不见任由她们五人被卷走身死,这难道不也是一种谋杀?”

  “这当然也不正确。”

  宋词呆住了,感觉先生说的也有理。

  可这便难了。

  推是杀一人,不推是杀五人。

  五人大于一人,然而那一人却是最无辜之人。

  推不推都是错?

  黑衣文人沉默了许久,响起了当年大徵天下,因为这个问题,无数大儒争吵不休,甚至某位道家陆地神仙也被陷入其中,导致道心紊乱,从陆地神仙跌落了下来。

  这个问题确实无解。

  甚至黑衣文人自己,也不知道如何选择才是最正确的。

  但他明白一点。

  如果自己真处身在那样的情况下,必然是杀一人救五人——这和自己在大凉做的事,如出一辙。

  叹道:“这件事没有对错之说,其实宋词,世间很多事都是如此,根本没有对错之分,在你看来是正确的事情,但在别人眼中,却是错误的,就如你养父母的死,在你眼中我做错了,然而在我眼中,那是那种局势下我能选择的正确方法。”

  顿了一下,“尽管你不会同意,但我还是要说,我没错。”

  为了大苏。

  我做的所有事情,哪怕全天下人都认为我做错了,我也不会觉得错了。

  宋词闻言愣住。

  旋即咬嘴,杀意张扬,“先生你为何就不愿意认错?”

  尽管她心中已经接受了黑衣文人的说辞。

  在先生的心里,养父母两条生命,万万不及他的理想,所以他觉得没错——既然如此,自己不问先生对错,但问仇恨。

  杀父之仇,当然得报。

  黑衣文人蹙眉,强忍着痛楚,将插在心脏上的长剑抽了出来,诡异的是,鲜血汩汩流了片刻后,伤口竟然开始痊愈结疤。

  宛若不死之身!

  黑衣文人倒执长剑,将剑柄向着宋词,递了过去,“因为先生我没错。”

  顿了下,“已偿你一命。”

  宋词没有接剑,却一脸认真:“先生你并没有死。”

  黑衣文人叹气,“其实我死了,没有人能在刺中心脏的情况下不死,陆地神仙也做不到。”

  宋词一脸不解。

  可你还好好活着,而且还这么精神。

  黑衣文人想了想,不愿意欺骗这个曾被自己青睐的学生,问道:“你还记得唐诗照料的那盆花?”

  宋词点头。

  “那花是我从东土带来的,在从东土来大凉之前,着人从大徵帝师处偷来的,花生九朵,则我有九命,你确确实实杀了我一次。”

  宋词沉默了,忽然抬头,“可是我认为先生你应该真正为我养父母偿命。”

  黑衣文人略略头疼宋词的倔强。

  旋即释然,她本就是这样的人,否则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沉默半晌,“今日你已无力出剑,若还想杀我,以后来东土罢,不过我既然已偿还你一命,你若再对我出剑,则要承受我的反击。”

  世间事终究有一个公平的规矩。

  尽管自己玩了个手段。

  然而在大苏没复国之前,自己不能死。

  所以……

  回到东土,若宋词再对自己出剑,死的必然是她,这点自信黑衣文人还是有的。

  大楚虽亡国,但楚家终究被父亲保住了一脉。

  那一脉蛰伏守望之地多年。

  力量不可小觑。

  宋词黯然,旋即猛然醒悟过来,自己洞穿唐诗那尊护体神像时受了重伤,此刻应该已经生机断绝才是,为何……

  宋词低头,恍然。

  神色复杂。

  “先生,你为何要救我?”

  唐诗此刻坐在黑衣文人胸口飞溅鲜血燃烧化作的花瓣之上,脚下,无数流光溢彩涌入,顺着浑身血脉游走在触目惊心的伤势上。

  仿佛有无数个小人儿,手上拿着绣花针,一针又一针的编织缝补着血肉。

  虽然很慢。

  但在这些如小人儿的流光帮助下,血肉竟然在缓缓的恢复,也许要不了多久,自己这一身的伤势就会彻底痊愈。

  神奇至极。

  先生的手段,果然是近于道家。

  黑衣文人叹道:“偿你一命,救你一命,如今你我两不相欠,再相见,若是刀剑相向,你我各自珍重,好自为之。”

  宋词默默无语。

  黑衣文人也不再说话,宋词的伤极其严重,就算自己以死亡之花弥补血肉,也需不短的时间,在这期间,花苞之中的她和自己,都不能离开。

  花苞之内属于一个单独的世界,独立于外面。

  ……

  ……

  青衣唐诗立身于不动明王之内,手中无剑,然而给人的感觉,却是她浑身上下,处处皆是剑,而且一旦出剑,必将无坚不摧。

  无双势下,唐诗本身就如一柄剑。

  李汝鱼手持锈剑,云淡风轻的看着青衣唐诗,丝毫不落下风。

  此刻两人剑心皆静。

  先前唐诗担心黑衣文人,李汝鱼担心宋词。

  虽然那朵巨大的花苞隔绝了两个世界,但两人如今的境界,皆在万象,倒是能感知到黑衣文人和宋词皆无性命之虞。

  那么接下来,自然是两人的生死之战。

  唐诗再出剑,便是剑十三。

  但此刻,既然是难得一见的对手,当然得说两句惺惺相惜的话,唐诗也确实有话要说,轻声道:“有些事情,我一直不愿意承认,但如今不得不承认,你配得上宋词。”

  其实从始至终,自己都觉得李汝鱼不配宋词的欢喜。

  因为自己,曾经真把她当做妹妹看待。

  李汝鱼笑而无语。

  唐诗沉吟了一阵,“今日杀了你后,我会将宋词带回东土,让她永远忘了你。”

  李汝鱼哦一声,“且不说你能否杀我,但你有没有想过,她是否愿意跟你回东土,当然,这一点其实并不重要,既然我在这里,谁也不能带她走。”

  唐诗挑眉,“我还有两剑。”

  李汝鱼轻抚锈剑,哂笑了一声,“我还有千万剑。”

  唐诗无语,只当这是李汝鱼抬杠的气话,自己接下来的剑十三和剑十四,可不是你拔剑术能破的,也不会留给你拔出上万剑的机会。

  话不投机半句多。

  于是出剑。

  剑十三,仙王弃剑势!

  唐诗手中无剑,剑在天穹白玉京里,但她依然握剑,然后向着李汝鱼,平缓的递出一剑。

  必杀之剑!

  护身的不动明王忽然光芒大盛,本是怒目圆睁生死相向,却倏然垂睑。

  不忍见生死。

  更是响起了悲天怜人的佛号,似乎欲要以无上佛法,渡化死在仙王弃剑势的亡魂。

  天穹之上,彩云间的白玉京畔,有无数光影幻化,如生麒麟、凤凰、朱雀、青龙等祥瑞之兽,旋即天下人仿佛都听见了吱呀一声。

  自天传来。

  有人在白玉京里开门!

  刹那之间霞光万丈,重楼白玉京中,一道身影跨步而出,背负万丈霞光,如背负着一轮明日。

  身环霞光,青衣飘飘。

  腰间佩剑。

  祥兽环拜,万物臣服。

  就算李汝鱼是万象境,看见这异象的刹那,也不由得口服心服,唐诗的剑道,着实有些逆天,那天上佩剑之人,真是仙人乎?

  这一刻,不仅李汝鱼,就是赵长衣这等自认可不跪天下任何人的盖世枭雄,内心生出也生出一股想要跪下膜拜的冲动。

  仿佛那有可能是仙人的人,不仅是仙人,而是仙人之王。

  仙王。

  剑仙之王!

  更让李汝鱼无语的是,虽然隔了千万里,可那剑仙之王仿佛就在眼前。

  一眼可见。

  那人分明……就是唐诗本人!

  这是何等的异象。

  简直匪夷所思,只怕就算是剑道圣人出剑时所引的异象,也不过如此。

  说时迟那时快,那宛若剑仙之王青衣唐诗立身在白玉京前,拔出腰间佩剑,倒握剑柄,松开五指,于是那剑便从天而落。

  仙王弃剑!

  李汝鱼感受到了自练剑以来最大的危机感,仿佛真的是有仙王开了天门来到人间,几乎没有理由的相信,唐诗这一剑,圣人也可斩。

  脑海里的白起之心,疯狂跳跃,一瞬间的功夫,仿佛跳跃了成百上千次。

  杀意骤狂。

  没有任何犹豫,李汝鱼轻呼一声,请先生。

  身后,虚影如山破空而起。

  先前一剑,已请将军。

  此刻在李汝鱼身后,一左一右,一书生一将军,书生捉笔,将军握剑。

  如临大敌。

  李汝鱼拔剑,迎天而斩。

  这一次用尽全力。

  用的是夫子教的剑:大河之剑。

  在李汝鱼挥剑的刹那,书圣捉笔,笔豪如龙走蛇,泼洒之时,仿佛拖曳着整座墨池,最终以天地为画布,以整座墨池为汁,写出了三个字:力不次。

  握剑的将军,第一次没有跟随李汝鱼的动作,而是左手虚握如拳,右手按住剑柄,庞大的身影猛然跃上半空,一剑斩天。

  将军身后的尸山血海,在这一刻尽数没入那柄巨大的虚影长剑中。

  化作血剑。

  人人可见。

  于是在演武场众人眼里,在无数被白玉京开门引起注意的世人眼里,半空之上,莫名其妙的凭空出现了一道长达数十米的巨大血色长剑。

  直斩天穹。

  而李汝鱼的剑也挥了出去。

  倒撩斩天。

  随着锈剑挥动,剑身流溢出的青色光华被带动,又倏然间绽放,一条大河凭空出现在地面,宽达数百米,其间,光彩流动如水波潺潺,映照着春日,波光艳影美不可言。

  众人甚至真真切切听见了河浪涌卷之声。

  宛若一条真的大河。

  大河之剑天上来,然而这一次,李汝鱼却要倒劈长天。

  于是乎,大河之剑向天流。

  逆天而斩。

  青色大河竖挂长空,逆流而上,直斩天穹仙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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