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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44章 提点

   按理来说,皇庄是不能征役的,役丁只为国家公共事业服务,比如修路、修桥、挖沟渠、筑河堤,或者给军队运送粮草之类的。

   可这世上若都能“按理”来说,那世界就不会乱,国家不会更迭,上位者不会换了一茬又一茬。

   不管是白善白二郎还是周满,他们认识这个世界,大多数还是从书上来的。

   书上可没说役丁还要给皇庄春耕秋收的,因此他们都惊讶。

   尤其他们去皇庄干活儿还得自带干粮,这就有些过分了,给县衙和州府服役还有一日三餐吃呢,哪怕是稀的。

   明达也有些好奇,“皇庄有这么多地,为何会无人耕种?”

   管事道:“陛下仁厚,可做不来像哀帝那样直接掳百姓为奴的事儿。”

   明达:……和哀帝比较算什么值得高兴的事吗?

   白二郎觉得他回答没到点子上,干脆明着问道:“奴仆不够,为何不佃租给人种?”

   “佃户少呀,”管事叹气道:“皇庄每年都在招佃农的,但来佃租的人少,小的也没办法呀。”

   明达不由看向白二郎。

   白二郎定定地看了管事半晌后点头,“行吧,我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管事没想到这么轻易就算了,愣了一下后问:“驸马爷,那这修路的事儿……是不是要一并交给县衙?”

   只要公主一句话,荀县令难道还能拒绝吗?

   白二郎却觉得做人要守信,说好了一人一段,他们现在跑去将这一段路也一股脑的交给荀县令,回头荀县令会怎么看他们公主府?

   白二郎挥了挥手道:“先下去吧,此事我和公主再商议商议。”

   管事就不由看向公主。

   明达公主挥了挥手道:“下去吧。”

   管事这才耷拉着脑袋退下去。

   满宝和白善看过他们的役丁后,后方就一顿锣声当当的响,中间的工头听到了也拿出一面锣当当的敲,大声呦喝道:“收工喽――”

   声音绵延而去,最后一段路的那一百人听见,立即倒掉框里的土,背上自己的工具撒腿就往这边跑。

   工头也来不及和周满白善说话了,一边扛了自己的锄头一边道:“乡主,我们吃饭去了……”

   一言未完,他们已经撒腿跑远了,带起一阵灰尘,差点扑进满宝他们的嘴巴里。

   满宝和白善:……

   经过第一天的手忙脚乱和混乱之后,周五郎已经很有经验了,三组人,灶台就垒了三处,只不过现在三处人间隔都不是很远,而他要统一管理,更是只请了六个婆子干活儿,菜要一起洗,肉要一起切,这样才快些,所以三处灶台都在一处。

   不过他眼睛利得很,立即指了一人道:“你是那边组的,别乱排队,下次再抓到扣一个饼子。”

   对方立即老实的挪回去了。

   周五郎气得哼哼,真是啥时候都有想趁他不注意占便宜的人。

   六个婆子,一处灶台占了一个,排队上前的人在第一个婆子处领饼子和打一个菜,在第二个婆子处打一碗汤和一个菜。

   满宝和白善骑着马灰头土脸的跑回来,见他们还算有秩序便松了一口气。

   周五郎见他们都老实排队,这才走到满宝跟前劝道:“你们回家去吧,这儿我看着呢。”

   “五哥你什么时候回去?”

   周五郎道:“等他们都吃好以后就回去,放心,我有经验,必定能在关城门前回去到。”

   满宝便点了点头,和白善回城。

   周五郎也去领了饼子,打了一碗菜和一碗汤便蹲在地上与他们一处吃起来。

   三个工头围着他,其实到现在都有些不能理解,“五爷,您家这么富贵,怎么还需要您亲自来做这样的苦差事?”

   周五郎啃了一口饼子,看了他一眼道:“谁说我家富贵了?”

   工头笑了笑道:“瞧您说的,我们这五百户可都是乡主的食邑,这还不富贵呀?”

   周五郎郁闷道:“那你们也是到今年秋收后才交税呀,这会儿我们还一粒米都没吃着你们的。”

   他示意了一下手中的饼子道:“现在是你们吃我们的。”

   工头们:……富贵人家还介意这个?

   周五郎继续道:“而且我家和富贵还搭不上边儿,谁不是从穷日子那头过来的?”

   三个工头一脸的不相信。

   周五郎就喝了一口汤,“不信?我也服役过呢,我家六兄弟,谁没去服过劳役?不是我自夸,就是天下最好的官儿,那给役丁吃的东西也没有我家给的够量和好。”

   这一点儿大家认,在场的役丁,家中有兄弟的,轮上几年才轮到他们,但这几个工头却是做熟了的,他们来服役不仅会轻松点儿,还能拿点铜钱,算是管理费,所以年年服役他们都来,吃的喝的再没有比他们更了解的了,纷纷和周五郎竖大拇指道:“就凭这几天的伙食,我们就知道乡主和周五爷是这个,将来乡主有什么用得上我们的,尽管开口。”

   周五郎便笑道:“客气什么,你们祖辈都在这儿种地,再没人比你们更了解这块地了,我们也不好多插手,倒是我家在这儿建了个作坊,以后乡亲们多照顾些就是。”

   “这个您放心,乡主的作坊建在这儿,敢有宵小来找麻烦,乡亲们头一个不愿意。”

   “周五爷,我听说乡主还是神医呢,那天花就是乡主治好的,我们也是因为这个才成了乡主的食邑是不是?”

   提起这个周五郎就很自豪,他妹妹的故事他说上三天三夜也说不完的,于是就端着个碗和他们说起故事来。

   距离这一段路并不是很远的一条路上,那是由县城延伸向皇庄和古城路口的路,如同树枝一样分叉开来,那一截比较短的树杈子就是荀县令负责的路段。

   他们的役丁也正在吃饭,闻到空气中飘来的似有似无的香味儿,有一人忍不住蹲下去紧了紧裤腰带,一边吃粥一边道:“闻到了吗,麦香味儿,他们肯定是又吃饼或者馒头了。”

   “说不定还有肉。”

   “行了,别肖想了,这会儿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县衙给的粥这么稠算很不错了。”

   “就是,这两年算不错的了,碰上前两年受灾的时候,就算是才秋收,服役的时候那粥都立不住筷子,还只给两顿,你就知足吧。”

   一旁一个大小子呼噜噜的就吃完一碗粥,摸了摸肚子,摸出一块干巴巴的馍就啃,这是从家里带来的。

   一旁的工头看见,呼了他一巴掌道:“晚上吃什么馍,留着明儿早上和中午吃,那才是卖力气的时候。”

   “我,我饿嘛……”

   “鲁哥别生气,别生气,这小子是第一次来,不知道深浅,小子,工头这是为你好,这硬实的东西要在早上和中午吃,这都快要睡觉了,你吃了干啥?”

   “饿了睡不着。”

   “多灌两口水就饱了,你小子别不听劝,要是白天遇上重活儿,饿慌了使不上力气就赶紧塞自己一口,不然,摔下去估计就爬不起来了。”

   一旁一个人道:“就是爬起来那也废了。”

   大小伙子听得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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