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边的大门已经很破旧了，锈迹斑斑，随便摸一下就有铁皮脱落下来。
铁门镶嵌的砖石柱子上面的瓷砖也脱落了，地面还能看到摔碎的瓷砖片。
门是锁着的，门前因为是水泥地倒是没有被杂草覆盖，但周围的绿化已经长满了杂草，在这个季节，都是黄色的干草。
门后的保安室也是空的，里面的东西都很陈旧，也根本看不到他那个小书迷的影子。
一瞬间，王峰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来错了地方，可是当他后退几步，看到全貌的时候。
他可以确定就是这里，只不过是老旧了许多。
心中飘过一个想法，他赶忙在通讯录中拨打了一个电话，简单说了两句之后就挂了，搞得对方很纳闷。
“时间没变，我也没有穿越，那么这里怎么会荒废了呢？”王峰皱了皱眉。
大门上的铁锁已经锈了，没办法用细铁丝打开了，于是王峰从路边捡了一块石头，对着锁头砸了下去。
哐哐的声音很响，却也不会吸引到谁，因为这里是郊区。
锁头被砸开之后，王峰丢掉了石头，将锁头摘了下来，挂在了一旁，打开门走了进去。
他还记得，之前来的时候，是一个医生带着他去见满月的。
“那个医生，好像姓陈？”王峰思索了一下。
一般来说，以他的记忆里，几个月前的事情不会这么模糊，但是他现在的记忆里已经严重退化，思考过多还会头痛，这才导致了这种情况。
走在道路上，看着两边未经修剪，生长泛滥的绿植，王峰有些恍惚。
眼前的画面跟之前的所见重叠在了一起。
一瞬间，他有些恍惚。
不知道哪个才是真的。
他在网上搜索了东郊的青夏精神康复中心，可是资料显示这家康复中心已经荒废了许多年。
他在搜了公交的站点，也没有这个地方。
之前没车的时候，他可都是坐公交到这里的。
“难不成一切都是我想象出来的。”王峰自问道。
他有些搞不清楚到底哪个才是假的，或者说都是假的。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遇到了什么，为什么会发生这种离奇的情况。
他还是怀疑。
怀疑自己经历过的，怀疑自己的人生。
他摇了摇头，将那些杂念从脑海中分离出去。他知道这是一个死循环，千万不能陷进去。
他没有再想太多，只是根据记忆中的指引，来到了那个病房。
站在门前，他伸出手来，却犹豫了。
他记得之前来的时候，门一打开，满月就坐在里面跟他打招呼。
他喜欢吃口香糖，王峰每次都会带给他吃，他也会把空瓶子和密封圈留下来，当宝贝一样珍藏着。
走廊空荡荡的，上次来的时候，还有病人和工作人员在。
墙上也结了蜘蛛网，地上也落满了尘土。
他没有左顾右盼，却有些惶恐。
沉默了一会儿，他做了两次深呼吸，看着面前的门板，将手放在了门把手上，转动起来。
伴随着门锁扭动的声音，门开了。
一打开门，迎面而来的，就是一片白色。
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墙壁，白色的家具，白色的地板，全都是白色的，灯光很亮，但并不刺眼，将房间照的很有未来感。
“你来了。”熟悉的声音响起。
椅子上坐着一个形色苍老的光头男人，他看起来得有七八十岁了，眼皮塌拉着，虽然没有头发，但长了一些老年斑。
他的皮肤很皱，但并不粗糙，眉毛也都是白的，却很浓密。
他穿着宽松的白色衣服，双手搭在扶手上，面带笑容的看着门口，看着王峰。
“满月？”王峰愣了一下，随后问道。
“怎么？峰哥不认识我了？”他笑了。
那个笑容很熟悉，和满月如出一辙，只是那个满月还未成年，十分俊郎。而这个，则是已经形容枯槁。
“我只是没想到，你老的这么快。”王峰将门关上，坐了下来。
“我们每个人都会老的，峰哥不也一样么。”满月笑道。
桌子上放了一面镜子，王峰看了过去，看到了镜子里的人。
那是一个老人，一个面色严肃，不怒自威的老人，须发皆白，但却很有威严的样子，像是个老将军。
王峰怔了一下，随即摸了摸自己的脸，又看了看自己的手。
皮肤很皱，很粗糙，眉毛更加浓郁，可是已经白了，细密的胡茬很硬，头发几乎全白，好在没有谢顶。
“我也老了吗？”王峰念道。
“我们每个人都会老，如果你不习惯我现在的样子，或许你更喜欢这个。”
说话间，再抬起头时，满月已然变成了那个英俊的翩翩少年。
而镜中的自己，也已经恢复了青年的模样。
就好像，之前看到的都是错觉。
“以前我就知道你不简单，但没想到你还会变戏法。”王峰说道。
“哈哈。”满月笑了，他很喜欢笑，“这不是戏法，而是现实。”
“哦？那么我想知道，这个康复中心的存在，是否是现实呢？”
“是不是有那么重要吗？”
说着，对面墙壁上的帘子自动分开了。
刚才没有注意，以前来这里可没有帘子。
帘子分开之后，露出了很大的玻璃窗，可以看到外面的景色。
朝外看去，他可以看到茁壮的小树，碧绿的草坪，还有在草坪上玩耍的病人，已经照顾他们的医护人员。
然而，一瞬间，那些东西全都消失了。
树木更加壮大，青草肆无忌惮的长着，甚至有植物蛮横的突破了水泥地面的束缚。
而那些病人和医护人员，都在肉眼可见的速度内，老去、死去、散去。
“哪个是真？你记忆中的是真，还是现在看到的是真？”
王峰看着他，沉默不语。
“过去，现在，未来，所有的一切都是真的，同时存在的。你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你没看到的也不一定是假的。
人们总是爱质疑，质疑自己，质疑别人，质疑世界。可是在质疑之前，他们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的存在，到底是什么，过而追求虚无的，却忘记了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