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东西大家都认识,正是薛义想当初拿出来的显摆的宝贝“他人面”。
原来,搜捡张道明的遗物之时,除了那个剑囊以及九口飞剑之外,薛刚还得到了此物。
至于这个东西为什么会到了张道明的手里,薛刚就不得而知了。不过可以想象的是,薛义在长安的日子,未必有张道明所说的那么舒心。要不然他也不会失去这个至宝了。
纪龙的脸色有些难看,道:“三爵主可是想戴上此物混下山去?”
薛刚摇了摇头,道:“要戴上“他人面”的不是我,而是你!”
“我?”
“不错,我一个人逃命有啥用?我逃走了,武三思就会放过卧虎山众人?到时候还不是要玉石俱焚。你以为我薛刚是抛妻弃子,不顾义气之人?”
“那您的意思是……”
“你用此宝扮作张道明的模样,把我们卧虎山人等尽皆绑缚,献与武三思。然后咱们再暴起发难,把武三思劫持了。用他当护身符,逃出重围。”
纪龙迟疑道:“可是,我只知道张道明的样子,至于其人什么脾气秉性以及习惯动作,全然不知。会不会露馅?”
薛刚苦笑道:“要不怎么说是兵行险招呢?要考虑的并不仅仅如此。比如这武三思身边有没有高人,会识破“他人面”。比如我有没有机会见到武三思,把他劫持了。一切全然未知,失败的可能性很大。”
纪虎道:“那就是死马当活马医了?”
“差不多吧。不过,要让咱们全山上下这五百多口子安然无恙,这是唯一可行之计,不知二位大哥以为如何?”
纪龙纪虎对视了一眼,站起身来抱拳拱手,齐声道:“三爵主乃山寨之主,我等唯三爵主之马首是瞻!”
“好!那咱们就依计行事。”
……
卧虎山下。
张道明为首,薛刚与纪鸾英等人尽皆被缚住了双手,来到了朝廷的大营之外。
守门的小校略作盘问,就赶紧前去通报。
功夫不大,只听得三通鼓响,一队人马鱼贯而出。为首一人,金盔金甲罩浅黄色战袍,面如傅粉,唇若抹朱,细腰乍背,英气逼人。任谁见了,都得说一声好一个俊俏的少年将军。
此人薛刚认识,正是武则天的侄子中州侯武三思。在真实的历史上,此时的武三思应该四十来岁了。不过在这个世界里,其人今年不过是二十四岁。
别看他给武则天出了一个馊主意,直接断送了大周的江山。实际上,矮子里拔将军,要说武氏族人中最有本事的人,还就是这位中州侯。
另外,他不但长得英俊无匹还精通房中之术,颇有女人缘,与众多贵妇有染。历史上,他既与中宗的韦后不清不楚,又与著名的才女上官婉儿有染,堪称老中青三代通吃,来者不拒。
得了“娘子军”之助,武三思对朝廷各个官员的动向了如指掌。武则天能登基为帝,固然是她本人的能力,武三思也出力不小。
家世好,自己也争气,现在正是他少年得志意气风发之时。
见武三思亲自来迎,张道明赶紧打了个稽首,道:“张某人何德何能,能让武侯爷亲自出营相迎?实在是惭愧之至。”
武三思微微一愣,淡淡地说道:“张道明,你立了功,口气也不一样了?本侯劝你一句,还是不要恃功而骄为好。另外,我也不是迎接你的,凭你一个小小的清风观观主也配?”
纪龙这时候心里面已经把张道明的祖宗八代问候了个遍,尼玛你原来在武三思的面前是多没骨气啊?我已经够客气了,怎么还被他说成恃宠而骄?
他只得拜伏于地,把头磕得梆梆响,道:“小人不敢,小人不敢!”
“呃……也不至于于此,你起来吧。”
“谢爵爷。”
武三思又来到了薛刚的近前,满脸堆笑道:“三爵主,咱们一别经年,您的风采可更胜往昔,我都快认不出来了。对了,这位就是弟妹吧?来人,快快给弟妹松绑!”
薛刚摸不准武三思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道:“中州侯,你想干什么?”
“当然是和三爵主化干戈为玉帛重归于好了。”
“哼,你们不是才把杀死七皇子的屎盆子扣在某家的头上吗?现在又说和我和解,这让某家该如何信你?”
武三思道:“此事说来话长,不过某家亲自出迎三爵主,应该足见诚意吧。呃……此处并非讲话之所,还请三爵主进入营讲话。”
薛刚试探道:“那我这绑缚……”
“不好意思,您武艺高强小弟实在不是对手。所以,弟妹的绳子我敢解。至于您的……还请委屈几日。”
“我就知道你没那么好心。”
现在武三思身边有重兵保护,不是动手的时候,薛刚只能随着他进入中军帐。
武三思摒去了左右,帐内只剩下了他自己、薛刚以及纪鸾英三人。
薛刚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其实很简单,我想和三爵主做一个交易。”
“交易?什么交易?”
“只要您承认了打死七皇子,武某人不但能保您和弟妹无恙。就是两辽王和威宁侯,朝廷也可以既往不咎。”
薛刚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道:“为什么?你们不是想方设法要找我薛家的麻烦吗?怎么现在……”
“此一时彼一时也。想当初,我那姑母之所以要对付薛家,是因为薛家誓死效忠大唐,不得不除。现在大周已立,之前的恩怨可以一笔勾销。”
“那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毋庸讳言,大周初立,人心不附。两辽王和威宁声望宿著,手握重兵。姑母她老人家又何苦杀了你,得罪这两位英雄呢?”
“这……”
薛刚自从得了丁山的记忆以后,政治眼光比以前高明了不是一星半点。
虽然只听了武三思的只言片语,就已经明白了武则天的所思所想。
不错,在记忆里,她的确是恨不得杀自己而后快。但别忘了,那件事的前提是自己全家三百八十五口,全部被斩。可以说,双方已经结下了解不开的冤仇。
但是现在,父亲和娘亲安然无恙避居西凉,杀不杀自己就无关紧要了,甚至最好的选择是不要杀。
举个例子,楚汉相争之时,楚霸王抓了刘邦的老子,尽管语出威胁,但直到最后也没把刘太公怎么样。项羽屠城不计其数又是什么好人了?他为何手下留情?
无非是做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而已。
他这番苦心没有白费,日后刘邦得了天下,投桃报李也没难为项羽的族人。
以之类比,武则天的真正的敌人是两辽王夫妇,而不是自己。如果能抓住薛樊二人开刀问斩,顺带把自己宰了当然毫无问题。
但目前这两位还健在,杀自己除了激起他们的怒火之外,又有何用?
还不如这样,饶自己一命,同时让自己承认了杀死七皇子,自己认了,也就是老薛家认了。
两辽王夫妇知道此事之后,不仅要承武则天不杀子的人情,还没有了大义去反周——你说自己效忠大唐,那你儿子咋把七皇子打死了呢?
这就是武则天的如意算盘。
若是薛刚被抓了为了活命,说不定还真能答应这个条件。不过现在……他冷笑一声,道:“如此说来,中州侯是以为某家必然答应你的条件了?”
“那当然是……”
话说到这,武三思心中警兆突生!
他发现,无论是薛刚还是纪鸾英听了他的话之后,脸色都没丝毫变化。
这不对啊……好生恶死,人之常情,就算是这二位真的愿意舍身取义,听了这番话之外,心情岂能不变?
尤其是那个女人,挺着大肚子,就算不为自己着想,难道就不想想自己的孩子?
除非……他们根本就不认为自己必死!再想到营外张道明的异常表现……哎呀,不好!
“来人!来人!”武三思高声叫喊。
然而,这时候已经晚了!他话音刚落,三把飞刀九把飞剑,明晃晃亮堂堂,罩住了他的全身。
薛刚还不放心,又抽出了武三思的佩剑,横到了他的脖子上,道:“中州侯,别动!”
说时迟那时快,薛刚话音刚落,门外的兵丁已经闯了进来,各拉兵刃,把薛刚夫妇团团围住。
武三思道:“别管我!他要是敢杀我,就要外面的五百多人陪葬,你们上!”
薛刚苦笑道:“您这又是何苦?某家不过是想让你放我们走人而已。”
“哼,如果我没料错的话,你肯定要押着我当护身符吧?谁知道到时候你会不会信守诺言?我可不会把自己的安危寄托在敌人仁慈上。左右是死,不如一拍两散!”
然后他又对众侍卫道:“你们还等着什么?杀薛刚,为朝廷尽忠啊!”
上?那谁敢上?虽说是武三思下的命令,但他万一有个三长两短的,武则天会跟这些小兵讲道理?
当然了,要说大家听薛刚的话放人也不可能。大家肩膀太小,担不起这个责任。
于是双方对峙起来。
此时薛刚的鼻尖可就见了汗了,劫持这种事就得快刀斩乱麻,时间久了,天下能人异士甚多,指不定出什么幺蛾子呢。
只要再来一个类似张道明的高人,用个什么“去伪存真术”自己就绝无幸理。
他把宝剑微微一拉,鲜血顺着武三思的脖子就留了下来。
薛刚道:“你们再不闪开,这位中州侯可就要变一个死猴了!”
“阿弥陀佛,万万不可。三爵主还请手下留情。”
正在这时间,忽然有一个僧人口宣佛号走入了大帐。
这和尚给人最大的印象就是干净,他身穿雪白的僧衣,脚穿雪白色的僧鞋,左手持白色禅杖,右手托白瓷钵盂。肌肤晶莹如玉,眼睛纯洁的如同一个婴儿,浑身上下一尘不染,超凡脱俗。
此人要是出现在现代社会,不用干别的,只要做少林寺的代言人。就能为佛门增加上亿的女施主,堪称功德无量。
好美恶丑,人之常情,薛刚见了他也有些自惭形秽,道:“大师,你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