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苏烈的贫穷地狱理论
汉军士气萎靡。
军中流传着舍弃营寨,退守南阳郡,避免和黄巾军野战的说法。
南方各个州郡拉来的壮丁,陆陆续续抵达。在中军大帐后面,划出十五里地,由苏烈负责建造一片新兵营垒,进行新兵操练。
这片营地本来按照计划要二十天才能抢工完成。
苏烈在【土木工程专家】武将技的加持下,五天之内,就完成新兵大营的修建工程。
苏烈为此受到总大将褒赏,赐给大量金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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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苏烈军大帐内传出阵阵烤炙肉香。
这是苏烈通过系统贸易能力,购买了一头猪,宰了做成烤豚肉。
系统上面的东西要比位面的现实物价至少贵一倍。
吃着昂贵又美味的大块烤豚肉,大口喝着一罐罐粟米酒。庞煖感叹道:“今日才知道,有钱的滋味。”
苏烈手里拿着大肘子,摸了摸嘴上的油腻,说道:“当然,这世界最大的邪恶就是贫穷。贫穷就是地狱。”
“未必吧。人还是要有道义的。”边上的百夫长张达,笨拙的左手抓了一把粗盐巴,撒在猪蹄上,埋头一边啃着一边说道。
这一战张达在撤退时候,伸手阻挡射向苏烈的箭矢,手掌被打穿了。现在,右手手掌缠着厚厚的绷带,只能用左手来吃食物。
“啊,粟米酒,烤至肉,真是痛快的组合呵。”苏烈喝了大半壶粟米酒,舒服的呼了一口酒气,说道:“你们啊,不知道贫穷的恐怖。我早年家里贫寒,住在大山里。可是亲身体会过那种滋味。”
“那是怎么个滋味?”庞煖从小在孤儿院长大,衣食住行都是孤儿院供给,也谈不上贫穷富有,所以对于苏烈的说法很是好奇。
“好,让大叔跟你们讲讲【地狱】吧。”苏烈将酒壶里剩下的粟米酒喝光,打了个酒嗝,慢慢悠悠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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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时候,苏烈在城里吃苦耐劳,做工程攒下一些家底,又自学考上大学,回到老家,把父母接到镇上,买了一套房子,花了几万块钱谋了一个辅助警察的工作。
当然,也没有干长久。苏烈觉得这份工作太压抑,做了半年就辞职了。
2009年初夏的一个中午,苏烈接到派出所的一个电话,说他们辖区发生一起投毒案件:一家人中毒,女主人死亡,儿子正在抢救。而嫌疑人竟然是女主人的亲生女儿!
苏烈和所里的王队驱车赶往现场。
因为事发派出所的辖区有很大面积是在山区,路很不好走,到派出所时已近黄昏。
苏烈等人在派出所见到了这个嫌疑人,也就是死者的女儿,一个瘦瘦小小的女人,看年龄约三十岁左右吧!
她一脸麻木,呆坐在讯问室,问什么问题都是简单说一两句,看不出是忧是喜。
派出所的民警向苏烈等人介绍了案情:
死者六十多岁,是家中的女主人。
中毒抢救者,四十岁,是死者的儿子。
嫌疑人三十多岁,是死者的女儿。
今天早上嫌疑人带了祭肉到死者家。因为今天是她父亲的忌日,去年的今天她父亲因病去世。
嫌疑人做了早饭,还煮了白肉,她们一家准备中午时到父亲的坟上祭奠。
煮一锅玉米面粥,炒一点简单的蔬菜,放一起搅和,这就是早饭。
嫌疑人的母亲和哥哥吃了早饭,没多久她母亲就出现了呕吐症状,继而昏迷。她哥哥不知所措,就去找同村的一个家族的大伯。
大伯到他家后,认为他母亲是突发疾病,要送医院。他开着自己家的三轮车带着死者,死者女儿,死者儿子去村里诊所。
诊所的乡村医生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判断出这不是疾病而是中毒,需要马上送大医院。
在这个紧要关头死者的儿子不见了,寻找后发现儿子倒在三轮车上,竟然也昏迷了。
一家人两人中毒昏迷,现在只有死者女儿能做主了!她女儿却说,母亲和哥哥只是普通的身体不适,根本不是什么中毒,更不需要治疗,回家休息一下就好。
当时大伯和医生都懵了,人命关天,不能有半点疏忽,大伯决定必须去大医院。在大伯和医生送病人去大医院时,死者女儿竟然借故夫家有事走掉了!
抢救结果前面已经说过了,女主人死亡,他儿子正在抢救。
连续两个人中毒,而身为他们至亲的女儿却反应怪异,乡村医生觉得此事蹊跷,就报了警。警察立刻去找死者女儿,发现她根本没回夫家。而是在死者家中,若无其事地喂鸡!遂将其带到派出所。
案情很简单。毫无疑问死者女儿的嫌疑最大。
原因有五点。
一,早饭是女儿做的。
二,只有女儿没吃早饭。
三,发现母亲和哥哥中毒后不愿抢救。这点也是最可疑的一点。
四,从犯罪心理上来说,投毒案多为女性所为,因为女性体力远弱于男性,实施犯罪更多采用间接形式。
五,女儿与母亲哥哥长期关系恶劣。有作案动机。
这第五点需要说明一下。
很多年前,女儿在外打工期间和一个外地男子相恋,马上就到了谈婚论嫁的程度。
年轻人嘛!两情相悦。
可是女儿的父母不同意这门婚事。为什么?
因为他们的儿子还没结婚。
在农村,特别是贫穷的农村,男子娶妻是非常困难的事。一方面是掏不起高额的彩礼,另一方面是根本就没有女孩子愿意嫁到这贫穷的地方。
男子要想结婚,惯用的办法就是父母收高额的彩礼把自己家的女儿嫁掉,然后用嫁女的钱为子娶妻。
于是女儿的母亲谎称女儿的父亲病重,将女儿从外地招回,然后软禁起来。强迫她嫁给了一个比自己大十几岁的男人。
原因只有一个就是他们收了这个男人的彩礼。
了解案情后,因为考虑到天色已晚,苏烈等人分成了两组,一组去医院了解情况。一组去死者家中。
从镇上到死者的家中还有一段距离,并且都是山路,还好有一条小路,警车能直接开到村子里。
这条小路是在2000年左右修的,因为这个村子附近的山上发现了某种矿产,后来矿业公司修了一条入村的小路,山里的村民才有机会了解外面的世界。
死者的家在一半山腰,家中有三间用泥土板筑的小屋,两大一小,没有围墙,两间大屋分别是两间卧室,小屋是厨房。
投毒案件,现场勘察非常重要,因为这类案件很难取证,在不了解毒物成分,毒物来源的情况下只能在案发现场大范围提取检材。
死者食用的水源,家里的米面,调味料,死者吃的早饭,呕吐物,有可能接触的物品,甚至是屋内的空气都要取样。
简单看完了现场,苏烈等人又发现了新的疑点。
最重要的物证,即死者吃的早饭不见了,并且锅是刷过的,一点剩饭都没有。
这就太奇怪了,按照嫌疑人叙述:死者早饭吃到一半时出现中毒症状,马上施救。应该有大量剩饭才对。
这时苏烈等人想到,派出所民警找到嫌疑人时她正在喂鸡。
喂鸡!鸡呢?
认真搜索后,苏烈等人在一间屋子后面发现了十余只鸡,不过已经全部死掉了。
这一发现对死者的女儿非常不利。因为她不肯送她母亲去医院,找借口回家就是为了消灭证据,她把有毒的剩饭清理干净后喂鸡,结果鸡也毒死了。
所有迹象都指向了死者的女儿就是凶手,但是现在缺乏最直接的证据,即毒物的来源,下毒的方法。而这些证据就只能靠嫌疑人供述了!
晚上苏烈等人就住在了当地小镇上,派出所的同事们要辛苦了,他们要连夜紧急突审嫌疑人。
次日早晨,苏烈接到了王队的电话:不出意外的话,案子破了!
王队是昨天去医院的那一组。
苏烈问:嫌疑人招供了?
王队:不是的!是嫌疑人的哥哥救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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嫌疑人的哥哥被救醒后,通过办案民警得知他母亲已中毒死亡,他马上就想到有可能是盐的问题。
他叙述道:两天前他到村子的街上购物,路过某矿业公司时看到旁边的垃圾堆里有个棕色的瓶子,上面写着某某盐,打开瓶子里面果然是白花花的细盐,用指头尝了一下,咸的!
他虽然也怀疑盐有问题,可他存在侥幸心理,贪图小便宜。
他将这瓶盐倒到自家盐罐,将瓶子丢弃到家不远处的河边。
根据嫌疑人哥哥的叙述苏烈等人果然在河边找到了那个棕色的瓶子,瓶上书:亚硝酸盐。
亚硝酸盐是啥东西?是剧毒哇!样子和食盐一样,白色颗粒,味道也是咸的。
常见的是亚硝酸钠,用于工业防腐剂,实验室试剂。
..............……
经调查,这瓶亚硝酸盐是矿业公司实验室的。
矿业公司随意丢弃剧毒药品,被一个贫穷的半文盲状态的人捡到,他只认识瓶子上那个盐字。
拿回家当食盐用,毒死了亲妈,自己也差点丧命!害的妹妹身陷囹圄。
案子调查清楚了。
但是既然死者的女儿不是凶手,那么她的种种反常举动该怎样解释呢?
现在很流行一句话叫做:贫穷限制了想象力。
作为普通民众的苏烈等人无法理解超级土豪的行为,同理超级土豪也无法理解普通民众的行为。同理普通民众也无法理解最赤贫者的行为。
其实换位思考一下就很好理解,所有的一些都是因为两个字:贫穷!
女儿做饭但她没吃,是因为无论在丈夫家还是在娘家,她家庭地位卑微,按照习俗只有等到母亲哥哥吃饭后她才能吃。
得知母亲中毒而不愿去大医院,是因为在她的世界中根本就没有去大医院的选项,有病挺一挺就过去了。
现在母亲哥哥都忽然病了,丈夫是靠不住的,她自己根本没能力,而大伯又坚持送医院,无奈之下她只能逃避。
为什么会清理剩饭喂鸡呢?
常年贫困的人都极为节约,养成物尽其用的习惯,这种习惯刻入骨髓,她虽然知道剩饭可能有毒,但认为人不能吃总可以喂鸡,总之不能浪费!没想到鸡也全部死掉了!
营帐内听完苏烈话语,陷入一片死寂,只有篝火的噼里啪啦声响分外清脆响亮。
庞煖想起来,以前听过孤儿院的老院长说道:说贫穷是最可怕的癌症,让人丧失人性麻木不仁。
听过苏烈的内容,仔细一想,确实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