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认天鹰子死后,沈越转向呆若木鸡,噤若寒蝉的天鹰门众人,说:“天鹰子已经死了,你们将他的尸体带走吧。”
话音未落,却听见杨兰说:“慢着。沈公子,令尊师难道没有告诉你,元武境以上的武修,元神不灭,不算真正的死亡么?”
沈越吃了一惊,这个事情,师父路由,还真没有说过。
就在沈越转头,朝杨兰看过去的时候,一件他从未见过的,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天鹰子尸体的额头,在这一刻,突然绽开一道细缝。跟着一道淡淡的气体,从那道细缝里溢出,然后化作一个半尺来高的人体虚影,飞速朝山间逃去。
不过,这道虚影,并没有逃出多远,便被杨兰飞身而起,伸手抓住。虚影在杨兰手上,连连鞠躬,仿佛在说:“仙姑饶命,仙姑饶命!”
杨兰没有理睬虚影的告饶,将其递到沈越面前,说:“用真气,将其打散,或者用火,将其焚烧。记住,元武境以上的武者,都有元神。”
不等沈越答话,就听到先前那个麻衣汉子开口道:“好俊俏的丫头,好狠的心。”
杨兰展颜微笑,道:“前辈错怪我了。先前我问过沈公子,他说要自己替爷爷报仇。”
麻衣汉子盯着沈越看了看,笑道:“有志气,有胆量,我喜欢。到饕餮郡后,可以去东城秦府找我。记住,我叫秦玉强。”
沈越楞了一下,真想开口问一声:秦玉强,什么来路?你是怎么知道,小爷要去饕餮郡?
当然,这话也只能烂在肚子里。这个麻衣汉子,虽然没有公开帮自己的忙。但是他打天鹰子那一掌,沈越得承他的情。
朝杨兰和黄涛看过去,见到黄涛脸上露出一丝尴尬,嘴角微微抽搐。沈越猜想,自己要去饕餮郡的事,十有八九是黄涛告诉这个人的。
他原本有些奇怪,黄涛回饕餮郡,怎么就一个人。现在看来,在暗中,珍宝阁还有高手沿途护卫。
要照这个情况看,黄涛说自己是废逐之人,也就不知是真还是假。沈越心想,黄涛与自己本来就交情不深,要是说些假话,也是人之常情。
所以他并没有点破,而是将这点怀疑放在了心里。然后径直走到麻衣汉子身边,弯腰为礼,道:“晚辈沈越,多谢前辈援手。”
麻衣汉子哈哈大笑,道:“哦,多谢?好,好!那你拿什么谢啊?”
沈越一愣,想了想,走到马车边,单手从里面捧起一坛酒,走到麻衣汉子身边,道:“晚辈身无长物,一坛薄酒,聊表敬意!”
这一下轮到麻衣汉子发愣了,过了一会儿,他接过酒坛,拍开封口,“咕噜咕噜”连喝几大口。
哈哈大笑道:“有意思,有意思。沈越是吧?小子,我记住你了。到了饕餮郡,我请你喝酒。”说着,便捧着酒坛,一边喝,一边沿大路,往揽月关方向而去,旋即不见。
沈越斩杀天鹰子,又祭出魔域焰火,焚烧掉他的元神。但是,他没有再迁怒天鹰门其他人。
黄涛将沈越扶到马车上,开始帮他接骨。沈越这条右胳膊,比想象的要严重,从指尖到肩甲,骨头几乎寸断。
黄涛虽然下手极其小心,还是痛得沈越龇牙咧嘴。
也是沈越对黄涛起了戒心,不想让他知道自己更多的秘密,否则根本用不着吃这么多苦头。
像这种不是粉碎性的骨折,其实完全可以让它自愈。沈越知道,只要停止运行“无极神功”,让体内的真气停止运转,在马车里躺上个一天半天,也就复原了。
可是,为了不让黄涛发现这个秘密,沈越整整忍受了,近两个时辰,锥心的疼痛。
断骨接好之后,黄涛找了四片木板,将沈越的右臂分段夹住。还找了几根细树枝,将他的五个手指,分别固定好。这才赶着马车,继续上路。
沈越右臂的伤势,看起来非常严重。黄涛担心震动太大,会影响到伤口的愈合,特地将马车赶得很慢。
从天鹰门到揽月关,不足五千里路,一路上也没有什么意外造成耽搁,他们却足足走了有半个月。
这半个月,沈越基本上都是呆在马车里。黄涛一脸严肃的赶着马车,杨兰也是眉头不展。
手臂受伤,对于炼丹师来说,意味着什么,他们都很清楚。
现在沈越的整条右臂,骨骼几乎寸断。到底需要多长时间,才能够恢复,杨兰和黄涛心里都没有底。
他们都确定,沈越就是那个,炼制出带有丹纹的,洗髓丹的“丹道天才”。可是现在沈越右臂伤势严重,看样子会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不能炼制丹药。
到饕餮郡之后,无论是珍宝阁,还是太极门的高层,都有可能会质疑沈越究竟是不是炼丹师。
因此,这一路,两个人都不怎么说话,尤其是黄涛,更是显得忧心忡忡。
他们哪里知道,沈越右臂的伤,只隔了一天,就已经全部好了。之所以没有拆除包扎,是因为沈越觉得黄涛,有点看不透,不想让他们,知道自己的身体,拥有强悍的疗伤能力。
沈越担心这事太过惊世骇俗,如果黄涛不值得信任,暴露过后,有可能会增添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沈越是个简单的人,对于他来说,麻烦是越少越好。
两个同行的人不说话,他也懒得说。反正他现在,需要修炼的只是“无极神功”,也不要刻意地怎么去做。
不过最后这几天,沈越的心情,也和杨兰黄涛差不多,甚至是更坏。
原因是他看到,大道上已是黄沙遍地,草木开始凋零。虽然早就有心里准备,可真的成为现实,他的身躯,还是禁不住一阵阵颤抖。
很明显,绿杨城血誓,已经开始应验。马车外的青山绿水,正在逐渐化作沙漠。
沈越自认是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罪恶感犹如一座大山,压在他的心口,让他产生要窒息的感觉。
找不到忏悔的途径,心情糟透的沈越,只能捧着酒坛喝酒。这些天,他一直让自己,沉浸在烂醉如泥的状态。
杨兰看在眼里,满是怜惜。
在她看来,血誓的应验,预示着沈越的族人,只能是向着无妄海一往无前,再无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