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 落荒而逃
自从把斩风给了龙誉恒,雪晴就将练剑的场所换成了梅林外的那片草地。
梅林里面种着各色梅花,有冬梅,也有春梅。
一场比试结束,雪晴就站在梅林边上,看着那朵朵梅花,思绪飘向了远方。
这个季节,春梅也已经开始凋谢,一瓣一瓣随风飘零。风儿卷着花瓣起舞,其中一朵太调皮,停留在了雪晴的发间不肯离去,将她的脸映衬得娇艳欲滴,一旁的龙誉恒看得呆了。
他轻轻靠近,站在她的身边看她,她却是没有察觉一般。鬼使神差地,他把头凑了上去,在她的脸颊亲了一口。
“你……”雪晴猛地回过神来,顿觉又羞又恼,举起手想扇他一巴掌,但终究没有落下。面对这样一张面孔,她怎么都扇不下去,举着手发抖。
事情已经做下,龙誉恒也不再闪躲,抬起头直视着她道:“姐姐,我很喜欢你。你打我也好,骂我也好,我就是喜欢你。”
“你……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雪晴保持着举着手的姿势,喘着粗气,胸口起伏不定。
“我知道,”龙誉恒也变得激动起来,“我很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姐姐,我喜欢你。”
雪晴放下了手,努力平稳着气息,恨铁不成钢地骂道:“龙誉恒,我养你,费心栽培你,就是让你这么不成器的吗?”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是人之常情。我已经十六岁了,是大人了。”龙誉恒上前拉起雪晴的手,深情道,“姐姐,我喜欢你,我想娶你。我一直都想娶你,以前你总是将我当成小孩子,我不敢说。可是我现在长大了,我的武功也不弱,我可以照顾你了,也终于有资格对你说这句话了。”
“不知所谓!”雪晴沉着脸,用力甩开他,一个转身纵起,跃过梅林,回了自己的主院,并吩咐下人,不准让少爷靠近。
龙誉恒的轻功与她还是有不小的差距,这次她施展出全力,他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走远。等他回到梅园的时候,雪晴早就锁上了院门不愿见他了。
龙誉恒不禁开始懊恼自己的一时冲动,他没料到她会是这样的反应。姐姐打他骂他他都不怕,可是现在,姐姐不理他了,这比杀了他还难受。
不行,得想办法补救一下,于是他跑去找了厨娘,让她晚间多做几个姐姐喜欢的菜和糕点。经过三年的相处,他也知道,她的姐姐没啥爱好,就是美景和美食。谁知厨娘说,小姐已经指定了晚上要的饭菜,并且吩咐了,晚饭由厨娘自送去她的院子里。
这样不行啊,晚间,龙誉恒拦住了厨娘:“何婶,让我来给姐姐送去吧。”
厨娘笑道:“少爷,小姐的性子你还不明白吗?我要是听了你的,那我们两个可是都把小姐给得罪了。小姐虽然平日里和善,但是发起脾气来可是倔得很,要是姑爷……”
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厨娘不再说话,匆匆向雪晴的院子走去。
但是龙誉恒听懂了,姐姐性子倔,只有冰焰才能让她改变主意。因为她的心里只有冰焰,所以愿意为了他改变。就像他自己,只要能让她开心,做什么都愿意。
雪晴特意让厨娘准备了两副碗筷,又备了一壶甜米酒,做了几个冰焰喜欢的小菜。
她拿出骨灰坛放在桌子对面,将碗筷摆好,给他杯中倒上酒,碗中夹上菜,仿佛他就坐在对面。
“来,我们先喝一杯。”雪晴举起杯中酒,“我不善饮酒,一壶甜米酒已经足够。”说罢一饮而尽。
“冰焰,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我不应该将他带回来,扰了你我的清净,当初直接给他一些银两让他自生自灭好了。”
“可是,他跟你那么像,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才十三岁。那个时候的我们,正在羡慕尤烈他们的宝剑。”
“若不是与你相像,我不会多看他一眼。但既然让我见到了他,我没办法看着他无家可归。当初你离开我的时候,我没能阻止,至今还在责怪自己,为什么那时候没有早一点出现在你的面前。我想着,这或许是上天在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把欠了你的,还给这个和你相似的有缘人。”
“我一直诚心待誉恒,将他当成是亲弟弟,可是他却轻薄我。换成是别人,我定让他见不着明日的太阳。可是他,我下不来手。因为我会想到你,我对你做不出来的事情,对他亦做不出来。”
“你说,我该怎么办呢?你教教我啊。”
龙誉恒早早地起床,骑着马去了县城,昨日雪晴一直没有理他,让他很不舒服,一夜没睡好。他想好了,今日一定要将她哄好了,不然太难受了。新城
姐姐起得晚,先早早地去一趟县城,多买点她喜欢的东西,等到午时好好哄哄她,然后乖乖的,再也不敢造次了。千万不能急,只要能一直在梅园里陪着她,还怕日后没有希望吗?
怕雪晴万一早起,他一路上赶得很急,然后就一直在主院门口等着,可是等到午时,还没有见她出来。平日里她就是起得再晚,也会准时起来吃午饭。
想到昨日厨娘说起,小姐要了酒,她该不会喝醉了吧。龙誉恒不禁担心起来,姐姐不喝酒,平日里也不让他喝酒。
犹豫了片刻,他终是忍不住,小心翼翼地推开门走进院子,来到屋子前,轻轻敲门道:“姐姐,你起了吗?”
见没有回应,他又大声了一些:“姐姐,你起了吗?”
还是没有回应。
“姐姐,姐姐……”敲门声变得急促起来,不会真的出事了吧,他大声喊道,“姐姐,你不出声我进来了啊!”
又叫了几声,还是没有回应,龙誉恒坚定了眼神后,闭上眼睛,猛地推开了房门。他已经做好了被姐姐骂一顿的准备了,只要姐姐愿意与他说话就行。但是,意想中的责备声并没有传来。
龙誉恒睁开眼睛,哪里有雪晴的影子,又往里间跑去,还是没有人,这下他真的急了:“姐姐,姐姐……”
他的目光扫过房间里的各个角落,在桌上发现一个锦盒,上面还有一封信。他突然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姐姐真的不要他了。
他走到桌子旁,手指颤抖着拿起信封,将里边的字条取出。他不敢看,他已经能猜到写的是什么内容,可是他又不得不看,这是姐姐留下的唯一的线索。
反复挣扎过后,他还是将字条打开,娟秀的字迹展现在眼前:
“誉恒:
你长大了,是时候可以独立生活了。
我曾经问过你将来的打算,你说你想留在梅园。既然你已经长大了,那我便将梅园交付与你。梅园的地契以及下人的卖身契、库房的钥匙,均在锦盒中,你要妥善保管。
我走了,我要回家了,回到我爹爹那里,你不用来找我。
梅园是义母留给我的,望好好经营,只要你勤奋踏实,即可衣食无忧。”
“姐姐……”龙誉恒后悔了,真的后悔了,他以为她会打他,会骂他,但是她没有。她选择了看上去对他伤害最小,实际却是伤害最大的方式。他想留在梅园,因为梅园有她,没有她的梅园,空荡荡的梅园,留着又有什么意思。
但是,他也只能留下了,因为她说,要他经营好梅园,如果他擅自离开,就算找到了她,她也不会开心。而且他不敢离开,万一他离开的时候她回来了怎么办?可是不出去找他,他要做什么呢,等吗,等到什么时候?
龙誉恒再次陷入了天人交战,正所谓一步错步步错,他只做错了一步,就惹她生气了。然后他没有昨日就厚着脸皮将她哄好,于是把她气跑了。后面该怎么做,怎么做才是对的,他举棋不定。
龙誉恒犹豫了很久,将那封信看了又看,又将锦盒里的东西翻看了一遍,终于决定留在梅园,乖乖等着她回来。她说要他好好经营梅园,那他就在这里等她,等她回来的时候,她会看到一个不一样的梅园。
雪晴已经走出了富贵县,前往越州方向。她这次是空身一人,只带了足够的银两和花语,骑上马就跑了出来。
梅园的田产收入足够开支,给龙誉恒留下五百两银子和库房里的其他物件,余下的钱她一起带在了身上。她不知道后面要去哪里,也不知道还要漂泊多久,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这一点在胶州的时候已经充分体会到了。
冰焰的骨灰她也没有带,而是悄悄地藏了起来,走之前她给他烧了足够多的纸钱。因为她的第一站想去万剑山庄,去参加尤烈和金雪雁的婚礼,带着骨灰太不吉利。
原来她还有梅园可以躲,现在反正没地方去,就回去看看吧。等她离开万剑山庄,找到合适的地方定居,届时再悄悄回到梅园将他的骨灰取来即可。
雪晴看着自己的样子,不禁苦笑,从什么时候起,自己变成了逃兵,只要有不想面对的问题,就选择逃避。
当初因为罗蓉,她选择了天不亮就逃,但是那时候有乔安平;当初她身中剧毒,她选择了和冰焰一起逃;而如今,因为不知道怎么面对龙誉恒,她又是天不亮就落荒而逃了。只是这一次,真的只有她一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