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三人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孙云山第一个反应过来,有些愕然地道:“那是……姬家的人?”
“既然被称作小王爷,那自然是姬家的子弟无疑了。”黑衫大汉收回目光,若有所思道,“身边既然有修仙者保护,应该在皇族中地位也不算低才对。”
“听他们的意思,这位姬家的王爷是要去太清道观一趟?”孙云山眉头一皱,有些不解地道,“难道说那观主内定的人就是这位,可真要是姬家有地位之人,想要修道又何须攀上太清门?”
“嘿嘿,要真是如此的话,此事却是关之皇室隐秘了,其中缘由我倒是知道一些的。”黑衫大汉闻言却嘿嘿一笑,眼珠一转地这般说道。
“哦?如果在下没记错的话,贵伉俪上个月似乎是去了趟嘉州城,莫非在城中打听到了什么消息不成?”孙云山顿时大感兴趣,望着黑衫大汉问道。
方南有些意外地看了此人一眼,虽然没说什么,但目光也落在了黑衫大汉身上,显然也对此有些好奇的样子。
黑衫大汉举起酒杯,低头喝了口酒,略作沉吟,缓缓道,“姬家内部向来不和,这一点想必各位都很清楚,而这一次,据说就是嘉州的泾阳王一脉与河阳王起了冲突,后者被废为庶人,这一脉的几位郡王纷纷出走嘉州州城,这位只怕就是其中之一。”
“难怪,要真是如此的话,选择进入太清门倒也说的过去了。”孙云山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摇头叹息道,“到底还是姬家子弟,就算暂时落魄,也还留着郡王的名分,想要进入仙门还是易如反掌,哪里像我们,想进太清道观都有这么多麻烦。”
“嘿,生来身份乃是天定,我等能怨谁?”黑衫大汉对此倒是看的很开,放下酒杯,望着窗外的漫天雪景道,“不论如何,明天我等一同去一趟太清道观便是。”
说着又看了看方南,笑道,“方兄既然是海外修士,相必也不会加入道观,这么一来,在下倒是觉得轻松了许多,不知方兄明日可有兴趣陪我等去道观看看?”
方南失笑,轻轻摇了摇头,盯着酒杯中泛起的涟漪,微微出神,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
客栈二楼,左侧长廊尽头的一间上方之中。
俊美青年随意将斗笠放在了桌上,又从腰间摘下一枚通体翠绿的玉佩,轻轻搁在了一旁。
一瞬间,一股淡淡的灵气波动自他身上散逸开来,观其强度,虽然不如身后的佝偻老者,却也有着炼气七层的修为。
这枚玉佩,赫然是一件可以遮挡气息的稀有法器。
屋内布置颇为简陋,寒风冷冽,吹得床榻前的屏风一阵微晃,俊美青年剑眉微挑,似有所觉,向屋内的窗子看去,却是发现窗棂上出现了一丝合不拢的细缝,冷风便是从屋外穿过此处灌入房中,犹如冰窖一般,让一向养尊处优惯了的他有些不悦。
青年的身后,那名铁塔般的壮汉登时注意到了他的神情,毫不犹豫地越过身位,几步之间就来到了窗前,低下头端详一番后,大手一伸,虎口一压木窗,就准备将窗子强行扣严。
啪!
然而下一刻,一声清脆的木板断裂声骤然响起,却是壮汉力道太大,直接将窗棂都按碎,断成了两截,豁口扩大,寒风瞬间又紧了几分,还有一些雪花也在此时,随着缺口飘扬而入。
有些傻眼地望着自己的杰作,呆呆站了半晌后,壮汉满脸愧疚之色地转过身来,“王爷……”
俊美青年无奈地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屈指一弹,一道淡黄色的灵气没入了窗台上。
一股淡淡的光晕自漏风处荡漾而开,片刻后又缓缓消散,而让铁塔壮汉目瞪口呆的是,窗口似乎被什么无形之物封住了一般,再也没有半点寒风透入。
偷眼看了看面色平静的俊美青年,铁塔大汉脸色复杂,暗叹了口气,光阴若簇,王爷终究不再是那个天天缠着自己肩头骑大马的小屁孩了,自己这一身在凡间惊世骇俗的横练功夫,也派不上什么用场了。
俊美青年余光落在壮汉脸上,却是注意到了他的感慨之色,心中念头一转,便是知道这位跟随自己家三十余年的忠仆此刻所想,略一思量,哂然一笑道:“杨叔,瞎想什么呢,我又没怪你什么。”
铁塔壮汉沉默了片刻,望了眼一旁不起眼的佝偻老者一眼,苦涩道:“王爷,这次太清道观之事过去后,还请王爷能恩准小人离去。”
“为何?”俊美青年闻言一惊,转过身来,“之前不是说好了么,等本王进了仙门,杨叔你也会被接到山中,到时候你我主仆二人又能在一起,岂不美哉?”
铁塔大汉犹豫了半天,终究还是摇了摇头,“王爷现在已经成了仙师,和沈老先生一起去才最为妥当,小的一介凡人,不堪大用,还是不要浪费这个名额为好。”
佝偻老者低头不语的身形忽然动了一动,布满皱纹的脸颊在此刻似乎舒展了不少。
“再说了,分开后王爷也不必为小的担心。只要不触怒仙人,天下之大,还没有杨某不能容身之处,到时候饮马江湖,肆意独往,也别有一番自在之意的。”见俊美青年一脸不满之色,大汉想了一想,又补充道。
俊美青年有些失望,想了半天后,还是轻轻叹了一口气,“人各有志,本王也不强求什么,这次离开王府后带上的所有细软,杨叔你就全部带走吧,反正入了仙门后,这种东西我也用不上了,路上做个盘缠,日后有缘再见了。”
“王爷……”
听了这话,铁塔般的大汉虎躯一震,眼眶竟是在刹那间湿润起来,下意识地望了望如同站在阴暗中的佝偻老者一眼,他终究还是把到了喉咙口的话咽了下去,嘴唇翕动了半天,却没发出半点声音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