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她这样做会有什么后果烈桑已经顾不得了,强烈的不安随着烈燎原在她腹中的成长不断扩大,按照火神的安排,这个从孕育起就被神力滋养的孩子最终会成为古荒州上唯一的半神,会得到火神一部分的传承,按理说这样的未来是光明无比的,烈桑应该为自己的孩子能有这样美好的未来感到开心,但烈桑发现自己根本开心不起来,日渐在心头堆积的不安就像一头蓄势待发的可怕野兽,随时可能暴起将她和她的孩子一口吞入腹中。
曾经烈桑认为自己是可以为了烈山族奉献一切的人,但怀孕之后时间愈久,烈桑就愈感到后悔,并非后悔孕育孩子一事,而是后悔轻率地决定让自己的孩子去星火计划的承载人,烈桑此时才知道她并非那样无私之人,她可以为了烈山族牺牲任何东西,只除了一样,那就是她的孩子。
从四个半月时烈桑第一次感受到孩子的胎动起,她心中的天平就不可避免的产生了倾斜,日渐浓烈的母爱终于让烈桑做出了无异于叛变的举动,如果不是烈樵因为隐隐的不安而突然赶来拦下了烈桑,也许星火计划就会终究在那一年了。
烈樵满脸苦涩嗫嚅道:“若我当初没有拦住烈桑就好了……”
然而烈桑早已不在人世,迟来一百多年的悔意又有何用?烈樵悔恨的话不但没有给烈燎原丝毫安慰,反而让他心痛欲狂,原来他的母亲是爱他的,甚至为了他打算背叛族人,烈燎原眼眶发红,只觉满心愤懑无可发泄,最后只得操起裂天锤在洞壁上一通乱砸,只将那一块洞壁砸得石屑乱飞遍布坑洞才停了下来。
这一番动作让烈燎原有些气喘吁吁,他将裂天锤柱在地上,双眼通红看向烈樵,冷冷地问:“之后呢?就因为如此你们就逼死了我娘对吗?”
烈樵抓着自己的头发哀嚎了一声,片刻后方道:“没有,为了星火计划我们必须保证烈桑能顺利生产,所以那之后我们只是加强了对烈桑的看管……”
烈燎原冷哼一声,苏暖也露出一丝讥讽的笑,看管?软禁还差不多,烈桑在逃跑失败后定然失去了人生自由,在场三人对此都是心知肚明,烈樵还妄想对这等恶行粉饰掩盖,真是让人瞧不起。
烈燎原的反应让烈樵噎了噎,他目露难看,沉默了片刻才继续讲述烈桑之后的遭遇。
所有人都不理解烈桑逃跑的举动,就连烈荡云也觉得看不懂烈桑了,这还是那个跟他志趣相投有着共同理想的烈桑吗?
烈桑知道自己再次逃跑的机会十分渺茫,她怀抱着一丝希望求助于烈荡云,烈桑一遍遍的让烈荡云感受孩子在腹中的动静,每一次的胎动烈桑都热泪盈眶,她苦苦哀求烈荡云想一想这是他们第一个孩子,是他们二人结合才诞生的新生命。
烈荡云并非冷血之人,他亦对这个孩子充满着期待和爱,只是他却不能理解烈桑的担忧从何而来,在他看来自己的孩子未来有机会登顶古荒州最强者的位置,这是任何人都求之不得的机遇,而族中有至强者的存在,烈山族也会得到数不清的好处,这样一举多得的事情能够落到自己孩子头上,也不知道这个孩子前世修了什么样的福分呢。
两人的想法完全不同,烈桑觉得烈荡云是被对力量的贪欲遮蔽了双眼,烈荡云则给烈桑找了个孕期情绪不稳定容易胡思乱想的理由,烈桑晓之以理动之以情都不能改变烈荡云的心思后,她终于感到了绝望,烈桑变得越来越暴躁,对他人也对自己,她开始出现自残的倾向,这可吓坏了烈荡云等人,母体受损腹中孩儿怎能不受影响?于是他们对烈桑的控制再次升级,大部分时候烈桑都被束缚住根本无法自由行动,只在每天固定的时刻才由三人看守着,让烈荡云扶着烈桑在洞中稍作活动。
这样又过去了小半个月,烈桑腹中孩子已经快六个月了,烈桑满心的绝望让她的思想变得十分偏激,她逮住了一个机会便要和腹中孩子一起赴死。
利刃已经刺入了烈桑被绷得极薄的肚皮,再入几寸便会刺伤柔弱的胎儿,谁料此时异变突生……
“别说了!”烈燎原忽然出声打断了烈樵的描述,他的神色极为难看,之前所看到的一切历历在目,烈燎原不想再从烈樵嘴里听到母亲死时的情形。
那样的画面不断在脑海回放实在太过折磨人,似乎是为了能转移自己的注意力,烈燎原很突兀地问苏暖:“之前我看到的……是怎么做到的?”
他虽然问得含糊,苏暖却明白他的意思,她轻声解释:“算是神力的一种能力吧,这里充斥着火神神力,而你体内属于火神的力量与之相互呼应,再加上神影花的催化,此处神力无意记录下来的事情便会重演,至于重演事情的内容……便是你最想知道的部分。”
烈燎原默默点头,他当时几乎被心魔吞噬,追究原由便是因为听到了父母的死因,自然满脑子都是这一件事情,所以神力便重演了那一幕让他看到。
苏暖并不清楚烈桑死亡的真实场景,不过这一点对于苏暖来说并不是必须知晓的事情,若不是考虑到烈燎原可能想知道整个事情的经过,苏暖早就打断烈樵的话开始考虑正事了,这会烈燎原自己主动喊了停,苏暖当然也不会再询问烈樵什么让他重启话头,而是直接就将刚刚那一段跳过,又接回到了最初的话题。
“所以你们还在继续执行所谓的星火计划,你之前那莫名的自信也来源于此,因为你笃定烈燎原会成为半神。”苏暖并不是在询问烈樵,她完全是用肯定的语气说出了这段话,之后也不等烈樵做任何回应,苏暖便自顾自说下去,“实际上一切都是火神引导的,留下的幻影和似是而非的预言,让你们对火神的话深信不疑,殊不知一切都是火神的谋划。”
烈樵扯着自己的头发,他喃喃道:“我不明白,火神这样煞费苦心是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