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一篇悼文,感动了很多人,就连清露读罢,都罕见地没再说什么。
然而,所有这一切,都掩盖不了一个事实,那就是公叔宁的生命停滞于二十二岁这个美好的年龄上,实在是让人只要一想起来,就忍不住扼腕。
再加上他和清霜、清露之间的感情纠结,使得每一个想到他的人,都心怀钦佩和感念,一时间,公叔宁的名声达到了一个极高的境界,必然会在史书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成为一代传奇,就还是现在,已他为蓝本的话本,也在酝酿之中,想来流传起来,不过是时间的问题而已。
清露已从秦怀恩那里得知,前一世,这些东西,公叔宁都没有得到。
前世的公叔宁带着前身回到京城的时间,比这一世早了好几个月,秦家人也一样,锲而不舍地紧跟前身的脚步进京,而且是不减员的一大家子人,如果连父子两代的妾都算上的话,足有三十来口子人。
回京后,公叔宁就一直寂寂无闻,全靠以往为公叔瑾立下的功绩而得到圣眷,唯一出名的,恐怕就是有前身这样一个歌姬出身的“宠妃”了。
尤其是随着秦家人的进京,做出种种恬不知耻的事儿,闹得简直是乌烟瘴气,使得公叔宁的名誉一落千丈,成为整个京城的笑柄,被称为“荒唐王爷”。
后来秦怀恩想,或许在松源府城时,公叔宁就不想带前身回京,只想带睿儿,因为那时前身曾嘱咐过秦怀恩,“让秦家这阵子消停点,不然的话,耽搁了睿儿和我的前程,你们也没好日子过!”
就算对上流社会的事儿,秦怀恩并不了解,但对前身的每一次叮嘱,都是记在心里的,哪怕他做不到。
小小的睿儿回京后,因出身不好,公叔瑾开始时,根本就不想让公叔宁认,后来是前身想方设法,才先为睿儿弄到了世子之位,又为自己弄到了侧妃之位,至于这其中的艰难,就算是秦怀恩不知道,现在的清露也能想像得出来。
清露猜,进京之后前身就已了解了公叔宁的“隐疾”,之所以还心心念念地想立睿儿为世子,实际上就是为了自己能当上侧妃,而公叔宁那样一个敏锐且心负家国的人,在这个过程中受到多少伤害,简直无法想像。
这也算是,前身和清露对公叔宁的一种另类弥补吧,听秦怀恩说这些,清露对公叔宁今生早逝的这三年,不再遗憾到无以复加,就像公叔宁曾说的那样,“露露,每个人都权力选择自己的生活方式。”
尽管和当初所想的大相径庭,但清露和秦怀恩还是在王府中定居了下来,公叔宁每一步的设计都是那般的精准,而这不过是个开始。
整个王府因公叔宁的葬礼而忙碌异常,却没清露和秦怀恩什么事儿。
现在清露和公叔宁勉强算得上是姻亲的关系,平时也就罢了,在这种时候,根本就称不上正经主子。
清露也不在意,带秦怀恩住在自己的小院子里,整日里除了关心睿儿的健康,疏导睿儿的情绪,旁的什么都不管,反正公叔瑾自会将一切料理得妥妥当当。
好在,秦怀恩幼时给睿儿打下了坚实的身体基础,公叔宁早早开始准备,让睿儿有了充分的心理准备,再加上清露和秦怀恩不遗余力地关怀和照料,睿儿只见消瘦,并没生病,情绪也算稳定。
停灵七七四十九日,公叔宁入了皇陵和清霜合葬。
清露也去送葬了,折腾了一天之后,从第二天开始,就怎么睡都睡不醒,吃着饭都差点儿把晚饭给摔了。
“不行,一定得看大夫了!”秦怀恩见此情景,果断地决定。
睿儿说,“父王交待,要请程家伯伯到王府来任大夫。”别说是王府了,就是一般的大户人家中,都是有专用的大夫,只不过,王府的级别比较高一些,用得都是御医。
自打公叔宁进京后,府中就一直有两位御医当值的,就是程家伯侄,直到前几个月,不知为什么,公叔宁就换了人,当时程一针给清露的解释是,“我家中有事,要告假一段时间。”
当时公叔宁身体很好,清露不疑有他,而这时,清露也不瞌睡了,眼睛瞪得圆溜溜地问,“咱们成亲时,我好像没看到程一针。”这简直是太奇怪了。
秦怀恩告诉清露,“观礼时在,没吃喜宴。”他也觉得奇怪了。
清露或有所觉,但现在不是讨论这个问题的时候,“还是先让府中的御医看看吧,或者我去医馆,”她不是王府的主子,不该享受这种待遇,“想让程一针他们来,总要过了明路。”就是由睿儿去申请,再得到公叔瑾的允许。
寿公公发现,自打公叔宁去世后,清露说话、做事明显谨慎了很多,这让他十分欣慰。
嗜睡不是什么大毛病,所以大家一致决定等一等,还是让程一针来看过才比较放心。
这是小事儿,不过一天,程济远和程一针就成了王府的专用大夫,现在整个王府中,就只有睿儿这么一个主子,又是程一针一手带大的,所以,程济远基本处于闲赋养老的状态,程一针一个人完全忙得过来。
程一针给大家带来了一个好消息:清露怀孕了。
“这应该是‘坐上喜’啊!”清露喃喃道,所谓的“坐上喜”就是指洞房那天怀上的孩子。
自打公叔宁离世他们住进了王府,她就再没心情和秦怀恩干那事儿了。秦怀恩也一直因没有准确地“预测”出公叔宁的离世,而在心中暗含愧疚,不好意思提出这种“过份”的要求。
不管身份如何改变,程一针和对夫妻的相处,一直是相当放松的,撇着嘴对秦怀恩说,“行啊,秦大郎,看来你不光是射箭有准头儿。”就那么一次,竟然怀上了。
清露想起他们新婚之夜的长度和那通折腾,不免鄙夷地说,“一般,准头也就是一般!”明明是撒大网来着,才留下了这么一条小鱼,有什么可自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