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衍阁,拂远仙王突然从入定中醒来,如同被什么恐惧之事惊扰。
下一刻,他抬手便放出了自己的宝图山海,满脸都是不敢置信。
“这、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山海图自行展开在他面前,而画上的颜色竟不知为何正在一点一点的淡去,这样的情形让拂远仙王简直怀疑人生。
拂远一连朝着山海图打了好多道法印阻止,但却半点作用也没有,甚至于他强行隔离外界一切,以源源不断地仙力冲刷洗涤山海图,却依然没有改变丝毫。
山海图整个画面的颜色继续在退散中,而他所有的手段就像是个笑话一般完全起不到作用。
这可不是一般之画,是他花了整整万年,用尽各种各样的宝物才亲手炼制而成,虽说并非他本命之宝,但重要程度却是比着本命至宝少不了太多。
而现在,这副至宝竟像是凡间普通画作一般开始掉色淡化,说明了什么简直不言而喻。
有人对他的宝图动了手脚,正在用某种卑劣的手段强行掠夺构成山海图中世界的本源之力。
一旦图中世界本源之力全部被偷走,他的宝图也就彻底毁了,便是自己也将会受到不小的反噬。
是谁?到底是谁?
竟然将主意打到了他的身上,让他知道到底是谁的话,他一定会让那人后悔曾投胎过!
拂远仙王气得直发抖,可令他没想到的是,这还远远不是最坏的结果。
就在他准备进入画中世界,亲自阻断本源之力的被夺时,却冷不丁的察觉到另一幅宝图万恶图竟然也有了异动。
拂远不得以,赶紧又放出了万恶图,展开之后果然发现这幅图与也山海图一样,正经历着山海图所经历的一切。
“该死!”
事情远比他所以为的还要麻烦,而这会儿功夫他甚至连多咒骂的时间都不够。
下一瞬,拂远大手一挥,直接将山海与万恶两幅图合二为一,让两副本就同根同源的宝画重新成为一个整体。
图画合一,两幅画中世界自然而然也合并为一个世界。
很快,拂远一个闪身进入了图中世界,无论如何也得力换狂澜解决掉眼下最大的麻烦再说。
拂远这边发生了什么,张依依自然不清楚。
而将乔师叔哄好之后,洛启衡与她这才终于有了点儿单独相处的机会。
几百年间未曾相见,再次相逢后的确有着太多需要彼此告知的述说之事,也正因为如此,乔楚哪怕心里再不爽,却也不曾强行干涉,由着这两人之间先把他们要说的都说清道明。
相较于洛启衡而言,张依依飞升时间要短得多,总共也不到三十年,哪怕再曲折概括起来却也简单明了,需要特意解释的更加没什么。
不过就是飞升时飞错了地方,一个人在南部大仙域呆了打拼了数年,后来机缘之下很快便从天仙晋级到了玄仙,再想办法凑够了仙晶,买了张跨仙域仙舟的船票找回了师父宗门。
张依依说得轻松,可洛启衡当然清楚这个过程并没有依依所说的那么简单,只不过修行之路本就不可能事事平顺,他唯一庆幸的是,自己不在依依身边的时候,依依也有着足够的能力保护好自己,一天比一天强大而优秀。
相较于张依依飞升后的经历,洛启衡这边就要复杂得多。
飞升之后,他刚出飞升池的门便连突然失去了意识昏迷过去。
等到他再醒来之时,已经是一百年之后,睁开眼第一眼看到的便是齐灵仙帝。
齐灵仙帝告诉他,他的亲生母亲是仙帝唯一的女儿齐韵,但他的父亲是谁,齐灵仙帝表示这一点他也不知道。
有着一个仙帝的生父,是以洛启衡的母亲也早早跻身仙王之位,当时在整个仙界也是赫赫有名的存在,被视作最有希望晋级仙帝之位者。
但两万年前,洛启衡的母亲齐韵仙王却是突然消失于仙界,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便是齐灵仙帝也查不出半丝线索,就好像整个人凭空消失了一般。
当所有人都以为齐韵仙王应该已经身死道消,意外损落之际,几千年后,齐灵仙帝却不知从何处抱回一个婴孩,称这个孩子正是女儿齐韵嫡亲之子,亦是他如今唯一的亲人。
至于齐韵仙王的下落,如今到底是死是生,齐灵仙帝却是闭口再不提及半字。
只不过,那个婴孩被齐灵仙帝带回之时便有问题,也不知道是先天还是后天的缘故一直处于昏睡之状无法醒来。
齐灵仙帝想了很多办法,却都没能让孩子正常清醒过来,最后不得不用秘法抽取孩子部分魂魄,欲送入轮回重塑分身来救醒孩子。
只不过哪怕是仙帝也有失手的时候,抽取孩子魂魄之际,却不想竟是引来了天界仙雷,仙雷更是轰出现了万年难得一见的空间乱流,直接将孩子卷入。
齐灵仙帝火速撕开卷走孩子的空间入口,却终究还是慢了一步,什么也找不到了。
庆幸的是,齐灵仙帝算出孩子依然活着,并且这场意外反倒是让孩子恢复正常的一个大转机,所谓福祸相依大抵不过如此。
“再之后,你应该也猜得到了。”
洛启衡为了满足依依那毫不掩饰的好奇,前后因果种种还真是说得要多详细便有多详细,虽然平铺直叙了一些,不太像是说自己的事,更像是讲旁人的故事:“空间乱流将我带到了华仁大世界,而我像个普通孩子一般恢复了正常,后来被我师尊捡到带回青城剑派教养长大。”
“所以,你是直接从仙界被空间乱流带至下界华仁,到了华仁以后就莫名其妙自己清醒了过来?”
张依依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当然她并不是说洛启衡说谎或者对她隐瞒了什么,纯粹就是觉得有些东西说不通。
一个在仙界时连仙帝都无法解决的问题,就因为换了个地方便没事了?
更何况,那么小的孩子半点修为都没有,又是如何在空间乱流之中活下来的?
洛启衡一下子便听懂了张依依的言下之意,顿时也有些无奈地笑了笑:“应该是吧,反正师尊曾说过捡到我时,正是被我的哭声吸引过去的。至于具体我当时到底是怎么从空间乱流中活下来到达华仁,又是如何从昏迷中清醒,那时我还只是个婴儿,自然无从知晓。”
“说得也是,不过……”
张依依点了点头,突然又想到了什么:“当年我们一同被空间乱流卷走,到达蓝羽小世界时,你又是如何在时空乱流中活下来的?”
说实话,当时以他们的修为境界,身上若是没有什么大宝贝护着的话,凭自己根本不可能在活下来。
她是托了小铜镜,也就是曾经的神器凌虚的福,那么洛启衡呢?
她可记得洛启衡那时专修剑道,身上除了一把屠灵剑外,基本上没什么特别的外物。
张依依的话顿时让洛启衡微微愣了愣,片刻后他摇了摇头,如实说道:“那一回,我同样也不知道,因为意外发生时便直接失去了知觉,醒来后才发现自己已经不在青城剑派,查探了好久才发现到了另外的小世界蓝羽。”
“有没有可能你两次在空间乱流下活下来都不是偶尔,可能都是同样的原因?”
张依依仔仔细细将洛启衡从上到下看了好几回:“或许是你本身有什么特殊之处,只是你自己无法察觉罢了?”
洛启衡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但却突然握住了张依依的手,说起了另外一桩事:“我飞升之后,刚出飞升池又是直接昏迷,被感应到我气息的外祖及时找到带回。而这一昏迷又是整整百年。百年后醒来,不论是我自己还是外祖都还是没有找到数次昏迷的真正原因。为了避免再次出现这种无缘无故的昏迷,外祖将他的一件至宝给了我炼化,在此之后倒也的确再没有出现过莫名昏迷之事。”
“但你觉得那件至宝到底只是治标而不能治本,如果不能找出并解决你莫名昏迷的真正原因,说不定将来什么时候,还会像你婴孩与刚刚飞升时一般陷入长久昏迷?”
张依依回握了洛启衡的手,瞬间脸色微变:“你已经猜到了为何几次都莫名昏迷?”
洛启衡沉默了片刻,目光却一直落在张依依脸上不曾挪开丝毫,最后才抬起另一只手轻轻揉了揉依依的脑袋:“依依,我可能还在轮回道中,并没有真正跳出轮回。”
这话一出,张依依整个人都有些呆住了。
还在轮回道之中?
并没有真正跳出轮回?
洛启衡的意思是,现在的他还并不是真正的他?
而齐灵仙帝外孙的身份,也仅仅只是像他当初在华仁大世界不断轮回新生的那些凡尘俗世类似?
这算什么?轮回中的轮回吗?
张依依觉得自己的脑子有些不太够用,字面意思完全能够理解,但细细想来却当真有些令人觉得恐怖至极。
这样的洛启衡都还不算跳出轮回道,不算是真正伯他的话,那么怎样才是彻底的回归?怎么样才是真正的他?
“……”
想到这些,张依依当下便一脸严肃地将洛启衡的手从自己身上扒拉开来:“刚刚这话,你除了跟我说以外,还告诉过别人吗?”
“没有。”
洛启衡:“除了你,谁都没有告诉过,外祖齐灵仙帝也不例外。而且,我也不会再对任何人透露这种猜测,依依也一样。”
一则这只是他的猜测,纯粹是直觉,并没有任何可以用来佐证的证据,二则此种猜测若为真的话,事关他自身之秘,旁人也帮不上忙,更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所以除了依依,便是齐灵仙帝他也没有透露过这种可能性。
“放心,我谁也不会说。其实之前你最好也不会告诉我,万一因此而影响到……”
张依依的话还没说完,却是被洛启衡径直打断掉了。
“为什么不告诉你?我说过不会对你有任何的隐瞒。”
洛启衡道:“而且只要跟你在一起,不论什么都影响不到我,而你对我所有的影响都是好的,我心甘情愿。”
他说得很认真,没有半点煽情之意,但也正是这种平铺直叙般的无意识表白,才更加真诚而打动人心。
张依依觉得自己可能太久没有听到过这样的情话,面上不显,但耳根却是有些不争气地红了起来,连带着嘴角弯了起来也没意识到。
“行行行,知道你言而有信行了吧。”
她当际转移开了话题:“对了,你现在到底是什么修为?先前你提到过,原本刚刚出关是打算要去坠仙渊来着,你要去那里做什么?”
洛启衡身上有至宝遮掩,所以他的修为境界张依依根本无法看透。
而坠仙渊其实是仙界自成一域的特殊之地,里面关押着的通通都是坠落成魔的仙人,所以坠仙渊这个名字自然不是胡乱而起。
张依依飞升这么久,自然也听说过坠仙渊,正因为听说地,所以才不明白洛启衡为何要去那里。
“刚刚晋级真仙,一出关便正巧听说你不仅已经飞升仙界,而且此刻正在太安仙州参回三境榜大比,所以我自然得先赶过来找来。”
洛启衡主动将自己身上至宝掩盖的气息露出,好让依依自个看个清楚:“至于坠仙渊,那是一早便打算好了的。因为当年外祖就是从坠仙渊附近找到的我,所以我想亲自去那里看看,或许能够有点什么意外发现。”
见状,张依依倒也理解洛启衡的想法,想了想道:“要我陪你一块去吗?”
“如果依依愿意陪我去,当然再好不过。”
洛启衡一听,整个人身上顿时显露出惊喜的满足:“小乌已经提前一步过去了,到时它看到你一定会特别高兴。”
三足乌会不会特别高兴张依依不知道,但乔楚在得知小师侄要陪着洛启衡一起去坠仙渊附近瞎转,却是不高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