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这年秋天，一九七一年秋天。为回应苏修的远东军事演习，沈阳军区和北京军区在昭乌达盟至锡林郭勒盟进行了规模宏大的联合军事演习。保定三十八军、阜新坦克五师向这里隆隆开进。两个守备师协同演练。

　　这次演习，是示威性的。白天行进，晚上扎营。从赤峰到东乌珠穆沁旗，沿途各旗县都搭彩门，组织群众迎送，并无军事秘密。

　　据说，从来不穿军装的中央文革小组成员陈伯达，先一些时候还穿着军装到中蒙边界视察，做出全民皆兵的样子给苏修看。可惜，去年党中央在庐山开的九届二中全会上，毛泽东把陈伯达当成假马克思主义理论骗子给批判了。二中全会后，全国开展批陈伯达一类骗子的“批陈整风”运动。当时，老百姓哪里知道陈伯达一类骗子都有谁？只知道陈伯达在庐山会议上发言，大谈“天才”，称毛主席是伟大的天才。毛主席不当国家主席是伟大的谦虚。

　　那时，毛主席主张从上到下党领导一切，叫“一元化领导”。国家不设主席，自己也不当国家主席。

　　谁知道批判“天才论”是怎么一回事！反正毛主席把老祖宗搬出来，说“到底是英雄创造历史还是奴隶创造历史？我看，还是奴隶创造历史，”群众创造历史。

　　是的，群众是真正的英雄，历史是群众创造的。狠批陈伯达一类骗子的“天才论”和“英雄和群众共同创造历史”的二元论。“批陈整风”要落实到战备上，要给苏修点颜色看看，中国人民解放军是战无不胜的钢铁长城！

　　为了配合这次演习，早在五月分，守备师就进行了代号为“七一五”的纸上作业演练。

　　纸上演练，没有真枪实弹。起初，詟久春认为没什么了不起，也觉得没什么意思。可真按战争状态演练起来，那还是激烈紧张的，也是充满战争气息，似乎身在烽火硝烟中。

　　詟久春还是被编在师宣传科，演练中的任务是宣传群众，或叫民运宣传。

　　进入战争状态，所有人员乘车、步行，进入十里开外的战备坑道中。师部指挥所分司、政、后三条坑道。每条坑道都是厚重的三重门，据说是按防原子、防化学设计的。坑道里有一间间办公室兼卧室，有蓄水池，储备的水够半年用的，有够三个月的粮食、压缩饼干和蔬菜、肉类罐头什么的。

　　原来以为打起仗来政工没什么可干的，打仗是军事部门、后勤部门的事。谁知真打起仗来，那政工还真是忙的不亦悦乎。

　　一进坑道，就无白天黑夜之分，坑道里昼夜灯火通明，分分秒秒是战斗状态。一天一夜，詟久春起草了十几份文件，几乎两个小时就是一份文件，让译电员立即发往各团。

　　指挥部命令：据前线总指挥部报告，苏修于今天晚上八点，向我国发起突然袭击，并突破我边防前线，中苏之战已经爆发，命令政治部民运组立即起草一份“战争动员令”，揭露苏修社会帝国主义妄图灭我中华的狼子野心，动员我防区三百万群众立即投入抗击苏修的人民战争之中，以全民皆兵，坚决、干净、彻底消灭帝、修、反一切敢于来犯之敌的英雄气概，保卫党中央、保卫毛主席、保卫我们伟大的社会主义祖国。要求，三千字以上，作业时间，两个小时。

　　詟久春一小时五十分钟，起草了四千多字的“战争动员令。”

　　接下来，是“疏散动员令”，“支前动员令”，“战俘宣传单”，“征用粮、草、牲畜宣传提纲”，“战时群众纪律规定”……“胜利表彰群众大会发言稿”，“支前群众阵亡伤残抚恤意见”，“第一次战役群众工作小结”。足足十几份！二十四小时里，几乎没合眼。电话铃声不断，前指命令一个接一个下达。那紧张，那兴奋，那焦急，那喜悦，真是一场剧烈的胜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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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战争感觉。

　　旁边的干部科忙得更有意思，一会儿哪个连、哪个营指挥员全部阵亡，要按守备师拟提的第二、第三、甚至第四梯队，几分钟内真名实姓地配备好各级干部。

　　纸上作业也看出了战争的残酷、骤变性。

　　为了配合这次联合演习，守备师也组织了一次全师的真枪实弹的战斗演练。

　　詟久春在家当民兵时，步枪、冲锋枪就经常打，到师部后，与军训科关系不错，经常一挎包一挎包地背子弹出去打靶，手枪、步枪、冲锋枪早已打腻了。所以，实弹演习他要求到炮团去，边写材料，边参加炮兵训练，长这么大，还没看过打炮呢。他去了“一三O加农炮”重炮团。

　　这“一三O”加农炮，最大射程二万七千米，也就是说可以打五十四里地。那炮弹的弹药、弹头是分装的，整发炮弹有一百八十斤。

　　这到机关两年了，詟久春体虚力薄，练了两天开炮架、挖助锄坑、搬炮弹、装炮弹，累得呼呀哈呀，浑身散架了一般。这平时就是战时，演练就是实战！他有点觉得自己在机关体能是越来越差了。要自我加压，坚持锻炼才是。

　　实弹射击那天，师部几乎全体干部都到炮兵射击现场。不说这支由工程兵改编的守备师绝大多数人都没有看过重炮实弹射击，就是炮团自己，一年只有一次实弹射击，而且每门炮只给三发炮弹。师长说，一发炮弹几百元，够排级干部一年的工资，够一个农民十年的生活费，打不起呀！

　　别看一门炮给三发炮弹，可炮团团长在准备射击时训道：“全体指战员注意，实弹射击，我们必须做到首发命中目标！我们没有打第二发炮弹的机会。为什么，我们的敌人是现代化武装到牙齿的苏修，你第一炮一发射出去，人家卫星就观察到了，给你炮阵地定位，紧接着人家导弹就甩过来了，想跑都来不及。所以，必须首发命中目标！”

　　那炮真的威力大，发射的轰鸣声撼天动地，震耳欲聋；炮弹爆炸更是山崩地裂，硝烟弥漫。在炮兵阵地上令人无限振奋、激昂，有一种顶天立地、战无不胜的感觉。

　　只是十六门大炮，每炮一发，射击完毕时，前沿指挥所报告，命中目标的只有三发。有什么办法，指挥排给的数据什么标尺、密位、风向、温度，甚至几号装药都有误差，纸上作业和实弹射击还是两码事。

　　为了不让师机关的干部们扫兴，炮团团长亲自出马指挥了几发轰击集群步兵的跳弹表演。那跳弹还真的精彩。炮弹落到十几里开外的弹着点，那弹丸跳起来十几米高，炮弹在半空中爆炸。用望远镜观察那半空中爆炸的火球象太阳行将落地，真比观看什么焰火都壮观。

　　詟久春真的好幸运。炮兵实弹射击后，炮团营以上干部还驱车一天一夜，到吉林白城子观摩炮兵打坦克大演习。詟久春虽然连干部都不是，可是师部下来的，又会摄影，给炮团许多指战员都拍过军事生活照片，很受指战员推崇，于是，他也得到了去白城子的机会。

　　白城子炮兵打坦克演习，主要是装备了人人可以肩扛的“八二无后座力”炮和线导导弹，机动灵活。那线导导弹听首长说，是苏修制造，咱们从罗马尼亚搞来的。罗马尼亚总书记齐奥塞斯库表面与苏修不卑不亢，实际上和中国共产党是朋友，悄悄地把苏修提供给他们的武器样品给了中国。也不知是不是这么回事，反正说得神乎其神。

　　那线导导弹也挺有意思，发射架一个人扛并发射，另个人操作制导方向。那导弹还真有一根漆包线牵着。发射出去，通过观测望远镜观察飞行动态，手动操作器调整方向直至击中坦克目标。当然只有几秒钟时间。

　　“哎，刘科长，要是咱们也装备这线导导弹该多好，比地雷、炸药包、火箭筒强多了，一发导弹击中一辆坦克，多好！”詟久春对炮兵科刘科长道。

　　“说得轻巧，抓根灯草。浪个那么简单沙，一发线导导弹你晓得好多钱，要两万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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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够咱们一辈子挣的了，浪个搞得起！”刘科长是四川人。

　　幸好纸上演习搞了，实弹射击也进行了。别看连赫赫有名的三十八军都出动了，可这次两大军区的联合演习，没打一枪一弹，纯粹是行军演习。壮胆壮威演习。数百里的路上，上百辆坦克、自行火炮，上千辆军车，铁流滚滚开进，煞是威武雄壮。

　　人家野战军就是不一样，尤其是三十八军，万岁军，林彪副主席的嫡系部队，好不威风！数千辆解放牌军车杠新，所有指战员穿着笔挺崭新的的确良绿军装，那自豪、那神气，叫人羡慕。咱们守备师的汽车，大多是人家苏修不要的嘎斯，指战员多数还是皱皱巴巴洗得发白的斜纹卡叽。那坦克五师的坦克也是苏修第二次世界大战后淘汰的“T34”型，走走坏坏。

　　三十八军是林彪四野的主力军，抗美援朝中又立了战功，被称为“万岁军”，驻守在保定，是保卫首都、保卫党中央、保卫毛主席的中坚。所以这支部队自豪中有几分傲气。

　　傲气在联欢会最显露。军民联欢会上，三十八军毛泽东思想文艺宣传队（文工团）在演出前，都要发表半个多小时讲话。什么“我们三十八军，是英雄的部队，是伟大的部队，是我们最敬爱的林彪副统帅亲自指挥领导的部队，是我们最最敬爱的毛主席最信得过、最放心的部队……”

　　“噢，就你们三十八军毛主席信得过、放心，那我们边疆守备师毛主席就不放心喽！”詟久春心里暗暗道。

　　联欢会上，开场节目是大型歌舞：林彪紧跟毛主席。那领唱的男高音还真唱得不错：“想当年，林彪紧跟毛主席，井岗山上飘红旗……”

　　“嗬，唱得真好，这歌好听！”詟久春不禁赞道。

　　“好个屁，净胡说八道！”坐在詟久春正前排的汪延主任回过头来，接过詟久春的话道：“井岗山明明是朱德和毛泽东会师，朱毛会师，家喻户晓的事，怎么是他飘红旗！唉，历史历史呀……”

　　汪主任怎么敢说林彪？詟久春不敢吭声了。

　　只见汪主任连第二个节目也没看，起身拍拍屁股走了。

　　汪主任走了，可詟久春还真对汪主任的话留了神。是呀，从小的语文书里就有“朱德的扁担”一课，后来中学的历史课里，也是朱、毛井岗山会师。过去很少提林彪，提林彪也是抗日战争以后的事。什么一一五师抗击日寇，取得“平型关大捷”；什么解放战争中，四野从东北打到海南，威镇天下。反正井岗山时没林彪什么事。

　　可转念一想，眼下说林彪紧跟毛主席也没什么不对的。文革一开始，公安部下的“公安八条”，就把反对毛主席、林副主席一律按现行反革命对待。也就是说，除了毛主席、林彪副主席，反谁都可以。而且“九大”说，林彪同志是毛主席最亲密的战友，是毛主席最可靠的接班人。并把这两句话写进了“九大”通过的新党章中。林彪是党法规定的毛主席的接班人。因此，歌颂林彪也是全党全国人民的心愿，我们每天晚上的晚汇报不都是捧着《毛主席语录》小红书，心里暗暗祝福毛主席万寿无疆，林副主席身体健康，永远健康吗！

　　这老汪头可真有点犟，总爱发点政治牢骚，忠字舞不跳，歌颂一下林彪，也满肚子不高兴，说要尊重历史。这老汪头还真有点怪！

　　犟就犟、怪就怪吧！看节目要紧。这些年，小说基本没有了，电影戏剧也少得可怜，有几个样板戏电影，也是很难看得上。人家是军级毛泽东思想文艺宣传队，那演出水平就是高，好好看人家演出，谁象你那老汪头，堵政治气，连节目也不看了。

　　演出正酣，一排英姿飒爽的女兵正跳“边疆女民兵”的舞蹈时，那个演出前讲了半个多钟头话的干部突然走上台来，急切切道：“边疆的军民同志们，很对不起，我们部队接到紧急命令，演出到此结束，让我们一起高唱《大海航行靠舵手》，‘大海航行靠舵手’预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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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唱！”

　　还唱什么唱，场上所有观众边唱边退场。这演出突然停止，是不是苏修打进来了！

　　詟久春也琢磨着，发生了什么事，这么急，连一场军民联欢晚会都没搞完，怎么回事？

　　出了俱乐部往回走，经过街道，詟久春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了。一辆辆军车、炮车、坦克往回行进。

　　怎么，三十八军、坦克五师怎么快半夜了向南挺进，往回走？有重大军事行动！半个多月了，都是大白天往北、往中蒙边界开进。这可到好，半夜往回走。三十八军有紧急任务！

　　不过，看这架式，不象是苏修进来了。要是战争爆发，苏修打进来，你三十八军和沈阳坦克五师不应当急急忙忙往回撤呀！

　　刚回到师部，还没到宿舍，秘书科长通知：“全体指战员立即到食堂集合，有紧急行动！”

　　不到五分钟，政治部全体指战员在食堂集中，三十多人，按科室排好，整整齐齐，鸦雀无声。这天，一九七一年九月十四日晚上十点整。

　　“命令！”汪主任宣布命令：“现在，全师进入一级战备。除管理员和直工科外，所有人员回去立即打好背包，带上办公用品，半小时后听哨音集合，进入坑道，解散！”

　　又是一级战备。不过，这战备演练多了，倒没有什么奇怪的，只是精彩的演出没看完，有些遗憾。

　　不到半小时，詟久春打好背包，挎包里装上“七一五”纸上演习配备的办公用品，习惯地把写有姓名、家庭地址的布条别在仓库存放的“小包”上。每个官兵都有“小包”。不过，士兵的“小包”基本是白布包裹的；干部们的“小包”往往是纸箱、木箱。詟久春那“小包”是自己的所有财产—衣物、书籍、日记、笔记本什么的。万一有什么意外或上战场牺牲了，那就是留给家里人的遗物。

　　登车连夜进入坑道。

　　这次进坑道不比往常。往常的一级战备，进坑道前要动员，进坑道后有具体的安排，比如纸上作业，师、政、后坑道附近联合小规模实战演练，战斗值勤什么的。可这次进坑道，一夜一天了，没动员，没布置，没安排。只是通知说，电话机旁必须二十四小时有人值班，所有人员不许解开背包，不许脱衣睡觉，随时做好行动准备。

　　所有指战员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进入一级战备？好在政治部的干部战士都比较活跃，没有内容的战备里，闲得无聊，便时不时地举行什么赛诗会、拉歌赛、击鼓传球游戏什么的，倒也难得清闲一回。

　　大家在坑道里裹着皮大衣，嚼着压缩饼干、吃着罐头。除了坑口值勤以外，整天伴着灯光。谁曾想，三天后得到通知，所有人员离开坑道，返回师部营房，不许外出，不许休假，值勤仍按一级战备进行。

　　一九六九年三月中苏黑龙江珍宝岛交火事件时有一级战备；这年八月苏军突袭我新疆铁列克提事件时有一级战备；前不久，苏蒙远东军事演习时，也有一级战备。可这次一级战备，只有沈阳军区前线指挥部一纸电报命令，而没动员、没宣传，包括师长在内都不明了背景，着实令守备师全体官兵笼在云山雾罩中。回到师部营区，大家是傻吃愣喝干闲着，闲得无聊，便胡思乱想猜度着这次奇怪的一级战备。

　　“除非发生了连中央都没有料到的大事故，否则，这么突然的军事行动，连师首长都蒙在鼓里，那真是不可思议！”又是汪延主任先嘞嘞开，打开了新的思路。

　　连中央都没有料到的事，怎么可能？詟久春对汪老的说法有些难以置信：这老头净瞎猜！

　　不管谁胡思乱想，不管谁瞎猜，在那各种媒体充满政治信号的时代，政治敏锐的人都可以从广播里，报纸上看出官场的风云变幻。那时，广播里、报纸上，有谁没谁，谁在前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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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后，都给关心国家大事的人士提供政治、人事变动的信号。所以那些天，所有指战员闲着没事都没完没了地听广播、抠着字眼看报纸。

　　可那一阵子，国家也摸透了老百姓的心思，广播里、报纸上愣是没有多少政治时事要闻。偶尔有几条，也没有国家和党的领导人出面排队的新闻。每年的国庆，都是举国同庆，党和国家领导人，各省市区、各军兵种的领导也都在广播、报纸上纷纷亮相。可一九七一年的国庆前夕，中共中央、国务院、中央军委联合发出通知，说为了节约闹革命，加强战备，今年的国庆不举行大规模的集会联欢活动。

　　国庆不`搞活动，也没有各级领导参加出席各种活动的报道，各种政治猜疑和高层人事变动就无从知晓。国庆节前几天，师首长到沈阳军区参加紧急会议。国庆节那天，师首长们返回部队，机关里慢慢传出中央出事了的消息。不过大家都以为是陈伯达一类骗子做为党内又一次路线斗争公开了而已。

　　谁知，国庆节刚过，十月二日，全师干部集中在县俱乐部，门前有警卫连士兵持枪把守，严肃又严密。詟久春不是干部，但因为是政治部报道员和材料员，也破例参加了会议。

　　会议令所有人大吃一惊，是由军区政治部工作组传达中共中央通知，说林彪已于一九七一年九月十三日凌晨乘三叉戟飞机投修叛国，飞机失事，林彪、他老婆叶群、儿子林立国等摔死在蒙古国温都尔罕地区。

　　这真是无论如何也令人难以置信的爆炸性的政治事件。一千多人的会场里，除主席台上文件传达者的声音以外，真的是如无人之境，会场静谧得真是掉一根针在地下都听得见。詟久春自从珍宝岛事件后铺冰卧雪得了上感又转成慢性支气管炎后，落下干咳的毛病。这阵，会场静得使他不敢咳嗽。实在憋不住了，只好用衣袖蒙住嘴，轻轻地咳两声。就这两声，也让周围的人斜过冷眼，那意思是说：你忍着点好不好，咳什么咳，一咳嗽都听不清人家传达文件了！

　　出了会场，所有的人都如睡梦初醒，懵懵懂懂地在回复着梦境。有的人甚至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怀着沉重茫然的心境在问自己：这是怎么回事？我们最敬爱的副主席、副统帅，毛主席最好的学生、最亲密的战友，写在党章里的毛主席和无产阶级革命事业的接班人，怎么会投修叛国？怎么会是这样！

　　詟久春也懵了，觉得自己的信仰被动摇，自己的忠心被愚弄。几千万人的大党，竟然没有看准自己的接班人！老百姓不知道你中央的事，一会儿捍卫这个，一会儿保卫那个，跟着上头瞎喊！那你中央身边的人，怎么就什么也没有看出来？让投修叛国的人占据了二把手的位置，还天天祝他身体健康、永远健康！

　　文革好几年了，到底是反谁的修正主义、资本主义？什么是修正主义，什么是资本主义？喊了多少年捍卫毛主席的革命路线，哪条是毛主席的革命路线呢？唉，真叫难，社会主义条件下的革命怎么这么难！又说毛主席是洞察秋毫的，那这么大的事怎么就事先没有看出来，还让他做自己的接班人？嗨，怎么回事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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