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渐离将殿里的烛火亮了一夜,青司面前的灯台也一夜未熄。
南凤在屋檐上静坐,弯刀放于他的膝盖上,他就这样看着那个戴着面具的神女,枯坐在灯台前,看了整整一夜的火焰。
直到天色将白,来回走动的宫女提及昨日祈福祭祀里的凶险,以及摄政王福大命大夺过一劫的事情,唏嘘讲来。
蜡烛已经几乎燃烧殆尽,最后一撮火焰,最终被魏颤欲滴的蜡泪所吞噬。
青司抬手掩上窗户,却被弯刀反映出的光亮,虚晃了下眼睛。
有刺客!
青司心中戒备突起,她不动声色的抬头看去,就见南凤正借着微弱日光,将断刀的残影,不断映射到自己的窗棂上。
这人是故意的?可是,为了什么?
神女整理整理衣袖,脸带讥笑,面带愠怒的看向南凤。
“你不是梁国公的儿子,我天狼国的手下败将,南凤世子。”
听到神女这样说,南凤也不恼,只径自看着手上的断刀。
这把刀青司认识,可是神女却是第一次见。
“哈,梁国公如今已经穷到只能带这东西的地步了吗?”
南凤闻言看了神女一眼。
“这刀陪我时间长了,我对他有感情也是自然。”
即使这“拥有感情的”就只是一柄断刀,可是这刀曾救过两人性命。
青司觉得,南凤大约已经察觉到什么了。
“梁国人,还是一如既往的难以理喻。”神女一甩衣袖就要离开,却被从屋檐上跳下的南凤拦住。
弯刀架在神女的脖颈,即使只是半柄弯刀,却也同样的威胁力十足。
“你是神女,你猜我这刀是挥下,还是不挥下?”
神女双拳紧握,俨然一副自己的威严受到侵犯的模样。
“无礼之人,你这样等同在于我天狼国开战!”
“那就开战好了,”南凤将手上的弯刀靠的更近了些,“我还在等你的回话哪,神女大人。”
有些日子没见,这南凤真是越来越鸡贼了,不过在狡猾的偷鸡贼,也躲不过捕快。
神女歪头沉默了片刻,“天狼神告诉我,你会自己将刀拿开。”
南凤笑笑若是平时,他或许会,但是这次他……
说时迟那时快,南凤眼中的笑还没有消散,那里就见神女挺着脖子向着刀刃抹来。
“小心!”
南凤怕收势不及,左右猛地拍向自己右腕,让人牙酸的骨头声在耳边响起,紧接着那握住弯刀的手掌软软的垂了下去。
竟然为了不伤到自己,将自己的手腕拍断。
“哈,脑子有病。”
早这么害怕,又何苦这样试探于我。
南凤眉头都没皱上一下,就将自己的手腕接好,他动动手腕,虽然还有些异样,但是基本已经没有什么大碍。
神女见没自己什么事,就欲转身离开,她一夜未睡,现在只觉浑身困乏。
“百里青司,你还是一如既往的不按常理出牌。”
南凤这话惊的青司心里一跳,不过这种事,她又怎么会承认。
“你也认识我恩人?”神女有些疑惑的看着南凤,“你出身梁国,恩人最讨厌梁国,你们两人是死敌?”
“算。”
南凤看着面前一派天真的神女,她的眼底应不出半点,他想看到的目光。
不过关于他和青司,他也有些茫然着。
梁国与青司水火不容,严格来说,他们确实是死敌,可偏偏他却又……
南凤垂下眼去,“不管你是不是,梁国公已经盯上了你,余下的,我也不想多说,你……小心些。”
青司听得心下一暖,她拍拍南凤的肩膀,眼中一片郑重。
“身为天狼神行走在人间的使者,我的夫君就是天狼神,所以……去喜欢别人吧,本神女你是高攀不起的。”
神女语重心长的拍拍南凤的肩膀,“看在你这样担忧本神女的份上,本神女拼着牺牲十年寿元,也要与你泄露一次天机。”
“好好听着,南凤,就此离开京城,谁也不要通知,等到两年后新帝登基之后再回来。”
看着那个身影,哼着口哨离开,南凤不知道自己是先为那句“配不上”气的青/筋直冒,还是被这人暖心的提醒,说的欣慰不已。
是不是的,承不承认的,有什么关系哪,只要他知道她是就好了。
是了,能让他情绪全无发泄,就连喜怒都不由自己的,他只认识一个。
虽然有过南凤的提醒,可是青司没有想到,梁国公会来的这样快。
他不仅手提礼品,还兴致颇高的与自己喝起了茶。
神女坐在一旁,托着下巴使劲的打着哈欠。
“梁国公若是想过来看我死没死,那你可以回去了。”
神女端起一旁的茶杯,对着梁国公遥遥一举,这意思就是要送客了。
“神女这些日子看上去,似乎休息的不够啊,可是听闻摄政王受伤,所以越发的觉得寝食难安?”
神女斜睨了梁国公一眼,“没想到梁国公,还有窥探女儿家在闺房里睡不着觉,做些什么的癖好。”
“真不愧是曾经王族出身的国君,这爱好也是如此与众不同,出类拔萃”。
梁国公的眼底闪过幽幽暗光,他好似没有听到一般,用那只独臂端着茶盏慢慢的喝着。
“听闻,这昔日里的百里郡主是神女的救命恩人,不巧,前些日子,老朽见有一面容憔悴的妇人跳水轻生,老朽心生怜悯,就派人将她救下……”
“没想到在战场上杀人如麻的梁王,也有心存不忍的时候,是因为年纪大了的缘故吗?”
神女不咸不淡的瞥了一眼梁国公,眼中讥讽犹如实质。
“还是说窥探女儿家的闺房还不够,您还喜欢饭后逛个街,再顺道救下几个过不下去的小妇人?”
“啧啧,”神女晃着脑袋一脸惊奇,“真不愧是差点将西周改朝换代的人啊,这爱好也是没谁了。”
“老朽还以为神女会因为自己嗓音的缘故,沉言寡语,没想到竟然如此的牙尖嘴利。”
“梁国公过奖了,比不得您爱好深远。”
梁国公沉着眉眼笑笑,“多说无益,神女不妨看看。”梁国公拍了两下桌子,就见那门外走进一个娇娇弱弱的人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