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远天稍有透白,仍悬挂着几丝黑云,既不飘动亦无形变,仿佛死死注视着南北之疆域瞬时发生的突变。
一队人马疾速奔来,手中各自持着武器,全部蒙面束发仅仅暴露着毫无表情的双眼,他们有着过多的杀戮,早已僵化。
唯一能让他们移动的,只有命令。
北土的营帐就在眼前,秘武们方才现出兴奋之色,嗜血如命的生涯就在此刻结束。
“杀!”领头几人猛然喝出声音。
“杀──”秘武们响声震天,这是第一次弑杀北夷之兵,竟觉得自己甚为神圣,二百余人仿佛在为南国铲平妖孽,更是集结了万分气力。
瞬间刺客们便泻下气来,连番挑落数十帐篷,里面空无一人!
从未有过的惊恐袭来,还没有琢磨过来味道,又是一阵彻天喊声惊醒秘武们。
四周突然崛起近千名铁甲勇士,黑压压围过来,每个人的眼睛里充满着愤怒与亢奋!
瞬间刀剑之声乍起,求林怒吼一声,径直冲入秘武群人群中,这样可以少些时间辨认,那把长刀似是久渴,狂饮这作恶多端的黑血,身外尽是骨骼碎裂以及尸体砰砰落地声……
勇士们虽有铁甲,可是这些秘武并非南国之兵,均是训练有素的杀客,他们盯准北勇的咽喉,狠狠的劈砍着,北土之兵围上一圈,纷纷倒下,秘武中也是数人应声倒地,又是围上一圈,如此反复。
吼叫哀嚎伴着狰狞的铁器之声,瞬间将雪原变为沙场。
那地上不再是白雪,或是一滩,或是一片,均是鲜血,尸体更是惨状横生。
不到半个时辰,厮杀声停止,疆地上一片死寂,唯有北土勇士们剧烈的喘息声与战马落荒而逃的蹄声。
求林浑身溅满血渍,大多已经凝固,抬眼瞧去,南国之兵尽数死去,横七竖八满眼尸首,有的还在滴滴冒血,自己带来的勇士仅余三百左右!
死掉七百人!
求林紧握钢刀之手开始颤抖,活生生七百人眨眼间消逝!
忽然,求林发现一名南兵尸首下有人呻吟,立即奔过去,一脚踢开尸体,再次将长刀插入南人体内,猛地抱起自己的勇士,狂声吼道:“听着,草原上马上就会升起太阳,给我睁着眼睛瞧着!”
那勇士见将军抱着自己,稍一用力嘴中冒出一股黑血,已是说不出话来,便咧开嘴笑了,那是胜利的欢笑,刚想伸手去摸将军的脸,瞬间便无了声息……
求林死死盯视着自己勇士们的尸体,舍不得放下怀中刚刚死去的兵勇,单腿跪将下去,喉咙中咕咕两声,吼出震耳欲聋的声音:“南国,我要灭了你──”
大王历二十一年正月初一,陈王等人培树多年的秘武二百余人,在耿王、赵王、丹王、邱王四人的秘密唆使下,闯入北土边境滥杀兵勇,被北土之兵尽数消灭。
自此,终于引发南北之战。
求林返回时已是午后,他疯狂跑向北王大殿,公主一见大惊失色,刚要拦住询问,可是求林已是顾不得夫人,直奔北王厅内,公主立刻随着跑进来。
“北王,请赐求林一死!”求林竟单腿跪下。
北王眼睛瞪圆,连忙冲下殿台扶起自己的妹夫,看着他浑身沾满硬血,毫发无伤,知道已经完成王令便喝道:“将军岂能赐死,定是那些人身手了得,伤了我北土甚多的兵勇,无关你事!”不过,也是牙关紧咬。
“北王既不赐死,求林便以死相谏,南国贼寇无端杀我勇士七百余人,请赐我雄兵二十万,我要南下为他们报仇!”
北王立即扶着求林坐下,手已经在颤抖,即刻令兵士传令,责各将军、王公及部王入殿,很快二十余人便步入殿内。
“各位将军、王公、部王,就在今晨,南国之人二百余忽然越入我北土边境,”北王尽力压制自己不动声色,可是谁都看得清楚黝壮脸庞不断抽搐着,“不由分说,杀我勇士七百余人,幸有王公文图密报,由大将军带铁甲武士前往,否则其时我兵勇仍在休寝,死伤何止一两千人,此事不得就此罢休!”
“起兵!”一位王公愤然而语。
“等等!”公主忽然说道,“这群人只有二百,却破我土铁甲武士七百,绝不是男兵,南王更不会不分青红皂白派人袭我北疆,定是一群流寇,或是有人恶意挑拨,本公主认为应立即通会南王,听其辩说再做打算。”
“公主说的极是……”有人跟着说道。
此时北王站起来,试图去取身旁台架上的密信,可是一慌竟摔倒在地,众人纷纷惊呼出声,一想沉稳的北王为何如此惊慌失措,眼见自己的大英雄瓦赫达浑身战栗着,咬着牙挺起身,双手几乎捏不住密信,连忙递给身旁王侍,口中断声:“念……念给……念给大家听!”
王侍展开密信高声宣读,可是念道一半便口吃起来:
又,臣公查明,昔日二公主之殒绝非病逝,南国大王、二王联袂扣押王后染病通会长达两载,此期暗施毒药,日日……日日毒染二公主直至,直至暴崩,意欲早令当今王后入宫。文图再上。
公主听闻立即举手捂住嘴,行行眼泪流出,虽是狠狠地压住哭声,可是断续的抽泣已将满殿的王臣敲打得不能自制。
“北王啊……”一位老王公终于摔倒下去,几个人搀扶着才立起来,不过自己已经站不稳,“二公主是我们北土上的太阳神啊,打小先王就这么念叨,那是骑在老奴身上长大的公主啊,老奴决不允许南国如此悖逆……”
北王刚想说话,突然发现自己牙关抖着无法言语,便闭住嘴。
不错,二王妹一出生,干枯的北土突降连雨,西南一带的马疫未医顿消,本该半草的大地竟齐刷刷长满鲜草,不久父王便指着娃子喊道:“这是我们的太阳神啊……”于是,北土之内便有二公主,太阳神,久旱一出降甘霖一说。
“北王,”求林更是按捺不住,“昔年,南国三王曾串通北土部落暗害北王,王与公主险些落难,好在有文图公相救才幸得无恙,采信王公之念容忍至今;如今南国之人又擅杀我兵勇数百,毒害二王姐,提前纳妃已是人尽皆知……如今,如若隐忍不发,北土亿万之民断不能容忍啊……”
殿内一片高呼之声,尽是催促北王发令出兵。
北王半晌方才镇静下来,艰难言道:“二王妹逝后,本王也是觉得蹊跷,堂堂王后染病,哪有不通会的道理,倒是派人前往暗查,没想到被南王跪地拜后之举迷惑,又有文图公之言,便也半信半疑下来,如今文图公又来密信,先报暗袭之事,又有南国王后被毒杀之事,定是错不了半分……”说着,北王还是看向泣不成声的公主,这是文图别后自己的军师,似是与文图深有渊源,想事周到,一应俱全。
公主放下手,不断擦拭着眼泪说道:“千可忍,万可忍,太阳神不会答应,那是一日一日下毒,并非突发而逝,我的王姐可是如何熬得……”说罢,愤然转身跑出去!
众人之心皆被撕裂!
北王猛地坐直身体,一字一句言道:“全土传令,关闭南疆,只可进不可出,即刻编列将士,集结军勇,严加操练,宣南征之誓,调北地军马粮草尽快南运,酌期一月半便可抵达南界,休整半月,本王要亲征南国!即刻通会南王,定要捣其王都,以解当年入殿之恨!求林封为征南大帅,赫尔特、都伦为先锋,集兵八十而称一百万,择期为三月初一,”北王终于喘出一口恶气,拍着桌子吼道,“征讨南国──”
“是!”求林与两位先锋应道。
“遵从北王部署!”各王公纷纷喊道。
北王历二十三年正月初二,全土之内皆兵,传颂着起兵誓言:南国之内,忤逆横行,屡欺我北土,北王决令出兵百万兴讨,南罪有五:
一,诡害北王,嫁祸北土。言三王暗害北王与公主,南夷矫兵嫁祸之事。
二,隐匿病恙,毒杀公主;言南国拒不通会太阳神二公主染病,日日投毒杀害之事。
三,罔念旧恩,矫立新后;言南朝不顾及王后仙逝之恩情,不足三年便立后之事。
四,私越僵地,弑戮北人;言南人于正月初一入北界斩杀七百余兵勇之事。
五、私令异婚,辱我北民。言南国北城附近允异族通婚之事。
一时间,北土之内群愤激昂,视南民为贼匪,痛下杀戮之心,兵勇们更是咬牙切齿,恨不得立即跨出难关,踏进南土,用铁蹄踩平中原,直抵南国京都!
一仗仗兵勇逐渐由北而来,粮草军杂更是早早抵达南疆,只待一声令下,涌出难关。
尽眼望去,到处都是随行营帐,刀枪四处闪烁,结队而行;一匹匹铁骑精神抖擞,似是焦急等待着飞驰,铁盾、弓弩、战车无穷无尽向南集结……
不日,北王再令:南国之内,唯五人不可杀,召合公主及其母后(南国已通会北土陈莹儿王后为善娥生母)、北土王公文图、北土公主符柔、北土女节慕飞玲。
此令一下,更是激起雄兵报复之心,南国之内必将生灵涂炭,北土铁骑所到之处,无一生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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