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桃夭一见到此人模样,亦是震惊不已。两人就这么呆呆的对望着,虽然对方满脸胡渣,可正如李桃夭掩饰不住自己的声音,对方那些胡渣,又如何能瞒过一起长大的姊妹?
“桃夭姐姐!”
“阿德!”
李桃夭虽然早就觉得郑秉德死的蹊跷,可现在突然在这种情形下看到他,依旧是喜极而泣,压抑不住内心的激动,“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郑秉德急忙走出店门四下里瞧瞧无人,关了店门,这才放心的将李桃夭领到后院,低声问道:“桃夭姐姐,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李桃夭擦了擦满脸的泪水,做出轻松的样子笑道:“家里出了点事,出来自己讨生活,阿德你还要伙计吗?”
郑秉德见状也不多问,答道:“要。”
李桃夭道:“我得有地方住。”
郑秉德道:“没问题,我这里有的是房子。”
两人相对,眼圈都红了,眼睛里均有了泪光。
跟在李桃夭身后的陶大松原想着等李桃夭困倦,再上前诱骗李桃夭跟着他回半山山庄。他对这一带很熟悉,知道此时这条官道上唯一可以住人的锦瑟镇一到晚上就会关闭镇门。
他万万没想到锦瑟镇的镇丁居然让李桃夭进了镇子。原本进了镇子也没什么,可锦瑟镇周围有韦幼青布置的阵法,仙妖都不能入内。
陶大松只好回半山山庄报信,虽然将人带回来比只送回了信功劳要大很多,可陶大松最善审时度势,知道眼前能争取到的只有这送信的功劳了。
韦幼青在梵音小阁睡醒时,已经是第二天的华灯初上。他的心里说不出的郁堵难过,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撕咬他的心。
此刻正是李桃夭在锦瑟镇门前的牌匾下大哭之时。
韦幼青却再想不到李桃夭会跑出候府,他早已关照门上,不允许李桃夭出候府。他相信只有凡身的李桃夭根本无法离开候府。
李桃夭能从半山山庄离开,是因为韦幼青父子不在,半山山庄里面算是没有主子。负责半山山庄守卫的米团儿回慎澄卫去了,当时又正是饭点。
故而半山山庄里防卫在那一刻是最松懈的时候,李桃夭不见了以后,竟是除了几个仆妇看见公主往半山山庄去了,里面的守卫却是一点消息都不知道。
韦幼青回府后得报此事,亦是大吃一惊。听陶大松禀报李桃夭去了锦瑟镇,更是心惊。
时文儿此刻正在锦瑟镇,那里是谷米教的老巢。那里住着的几乎每一个人,都有与李家解不开的血海深仇。
韦幼青心中担忧不已,可如果自己此刻出现在锦瑟镇,反而会暴露李桃夭的身份。即便他能将李桃夭带回来,李桃夭这样深夜出府,又给了这些人说嘴的口实。
韦幼青交给陶大松一个玉指环,这个指环可以让陶大松避开他的阵法进入锦瑟镇。韦幼青让陶大松去保护和照顾李桃夭。
陶大松得令从山崖上跳入锦瑟镇,循着李桃夭的气味找到了这家连牌匾都没有的米店。
陶大松藏身于一棵大树的顶盖之上,在他的正下方,两个少年正在吃早饭。
郑秉德能得以在锦瑟镇藏身,得益于他的堂姑母,这座小镇的拥有人,华国夫人郑雨娟。
郑雨娟自打李承宇继位以后,一直住在锦瑟镇。她对锦瑟镇里都有些什么样的人并不是全然不晓,只是出于对许永昶的信任,郑雨娟并不过问此事。
许永昶除了不能让华国夫人知道的事情以外,对华国夫人也回报了最大的忠诚与照顾。
像照顾郑秉德这样的事,锦瑟镇一众人等觉得此事可做。郑秉德与赵翾飞不同,他不是逃犯,郑家此次因渭城长公主的筹划得当,分寸拿捏恰到好处,并未被赵家谋反之事波及。
这个米店实际上是为锦瑟镇里的谷米教武士囤积粮草的地方,郑秉德在这里,做的是米店对外营业的部分,这部分本就是掩人耳目可有可无的,只是许永昶在郑秉德被送走之前给他找的事由罢了。
“姐姐,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我想去江南找青青。”
“青青?”郑秉德顿时心向往之,“我也想去找青青。”
李桃夭看了一眼郑秉德,叹息一声道:“阿德,你好好的为何要装死?怪不得姑母不见我,原来是因为你没有死。”
郑秉德沉默良久,说道:“姐姐,那么好的机会,我怎么可能不死啊。我那时候不死,以后就会真的死了。”
李桃夭震惊的看着郑秉德,“阿德,你是渭城长公主的儿子……”
郑秉德苦笑一声,“姐姐,你好像忘了自己也是长公主……”
李桃夭黯然神伤,低声道:“阿德,你知道的,我与姑母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郑秉德道,“姐姐,有一事你可能不知道。”郑秉德说着,往四下里看了看,确保周围无人后,才低声说道,“端慈皇太后,也就是当今的生母,是当年朱樑末帝的女儿。”
李桃夭不以为然的说道:“我知道啊,听说她非常得宠,以那样的身份封为德妃,即便后来朱家造反,死的一个不剩,也没有影响她的地位。”
郑秉德摇头苦笑道:“姐姐,你知道的都是官面上的说法……事实上,当今陛下的生母,一直到死都只是才人,德妃只是死后追加的。她是在幽禁中病死的,她长期有病,哪里有什么宠?”
李桃夭并没有太多的惊诧,母以子贵,端慈皇太后这些真实的故事如今被藏一点都不奇怪,只是可惜她没有活到现在,享一享儿子带给她的荣光。
“即便如此,与姑母什么关系?这都是高祖时期的事情了。”
“与母亲虽没有关系,端慈皇太后的死,肯定与当年的那位郑太后有关系,至少当今陛下是这么想的。”
李桃夭的眼睛眯起来,摇头笑道:“你担心陛下会为了这么久远的事对郑家不利?我看不会……”
“有什么不会?郑赵两家,一直是同气连枝。没有可能皇帝只整倒赵家,不理郑家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