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化芝却满不在乎的“呵呵”笑起来,拱手道:“义父,孩儿这是打狗给主人看呢,那厮也的确讨人嫌的很。”
章树元睨了他一眼,微微叹息道:“郑相有他的难处,他也并不是针对淮南。各地蕃镇坐大,再这么下去,只怕又会回到以往拼拼杀杀的年代。”
刘化芝听了,知道要表忠心的时候到了,肃然站直了身体,郑重的答道:“这个义父可以对我淮南放一百个心,我刘家世代都会做李煻忠臣,绝不背叛,绝不做愧对列祖列宗的事!”
章树元笑了笑,心道你刘家力量这么薄弱,随时都会被人吞掉的主,当然不会背叛。想背叛也得有那个本事不是?
他不露声色的说:“你这打了狗的人,准备怎么善后?这郑诚月不过是租庸院里空拿俸禄没职权的一个闲差,你打他做什么?他惹人厌又不会碍着你什么。”
刘化芝嬉皮笑脸的凑到章树元身边,把一支箭双手递到章树元手里,小心小意的哀求道:“义父!爹爹!孩儿知道自己鲁莽了!这不是来求爹爹帮忙了嘛!”
章树元横了他一眼,接过他手里的箭,搭弓拉圆了,对准靶心一箭穿心。
刘化芝连忙鼓掌叫好。
只听一个女子的嘻笑声传来:“刘哥哥,你这鼓掌叫好的声音真是动听的很,小妹觉得这比哥哥唱的歌好听多了。”
章树元不由莞尔一笑,脸上的刚硬线条顿时柔软了许多。
众人齐齐的往校场入口处看去,只见一身穿红色劲装的年轻女子,骑着一匹高大的枣红马“得儿得,得儿得”的往这边走来,身后跟着两个身穿黑色劲装的小丫头。
所有人都站直了身子行注目礼,这位年轻女子,正是章树元的女儿,瑞亲王妃章晓鱼。
章树元有五子二女,这位瑞亲王妃,是长女。次女章晓松,是章树元的侍妾所生,还是个不到十岁的黄毛丫头。
这章树元虽然一屋子的娇妻美妾,可惜两个女儿的样貌都随了父亲,浓眉大眼,大鼻子大嘴巴,骨骼宽大硬朗,换上男装就是个大老爷们。
刘化芝听到章晓鱼的取笑,也不辩解,继续嬉皮笑脸的由父亲转到了女儿,他笑嘻嘻的走到章晓鱼的马前,帮她拉住了马,伸出手去,要扶大小姐下马。
章晓鱼却不接刘化芝的手,而是用马鞭子捅了捅他的手背,笑骂道:“刘哥哥还是收回手去,让丫头们做这些事吧!打小我就知道,刘哥哥的人情是一点不能欠的,还不起。”
刘化芝却不理睬那个想接替他位置的小丫头,他瞪了那个不识趣的小丫头一眼,又回过头来,继续嬉皮笑脸的对正斜睨着自己的章晓鱼说:“妹妹,您没欠哥哥人情,是哥哥怕不能全须全尾的回淮南去,来求妹妹开恩护着哥哥了。”
他的手依旧伸在那里,这意思很明显,我就是来求你的,你让不让我伺候反正你得帮我。
章晓鱼被刘化芝这死皮赖脸相逗得一乐,就着他的手,跳下马来。
章晓鱼径直走到章树元的石桌前坐下,刘化芝接过丫头手里的茶盏,亲自捧了过来。
章树元抬手示意其他人等退下,慈爱的看着女儿,问道:“怎么今日回来了?”
章树元心里对这个女儿有些愧疚,为了章家的地位荣宠,他把女儿嫁给了瑞亲王李承晚。别人只觉得章家女儿论姿色只是中人之姿,能与帝王家结亲是他章家的荣耀,他却觉得那瑞亲王看起来有些毛病,配不上自己的女儿。
章树元明白,李承晚从小长于郑太后之手,为了儿子以后少些竞争对手,郑太后对李岳旭的其他儿子,能打压都是要打压的。李承宇之后李岳旭就没有儿子能活过百天。若是李承宇没有过继允王,只怕也不会长大成人。
李承晚若不是郑太后从小养起来的,又被郑太后吓怕了,唯唯诺诺又神经兮兮,又有李承嗣的庇护,只怕也早就遭了毒手了。
章晓鱼看了一眼父亲,很轻松的笑了一下,道:“王爷听说刘哥哥打伤了郑安歌的侄儿,让女儿回来看看,哥哥是不是到这里来了。”
章树元的脸冷了下来,问:“你刘哥哥在这里,他想怎样?”
章晓鱼自然知道父亲的这个“他”,指的是自己的夫君李承晚,见父亲面露不渝,一字一句的回答道:“爹爹,王爷说,如果刘哥哥在咱们家,就转告刘哥哥,收缴地方财权,不是主上的主意。”
章树元不以为然的摆摆手,道:“所有人都知道不是主上的主意……”
话没有说完,他猛地想到了什么,抬起头,认真的看着女儿:“谁让你转告这话的?是王爷,还是,主上?”
章晓鱼认真的看着父亲与刘化芝,道:“是主上与娘娘。”
李承晚自从开府,是不方便随时进宫见李承嗣的,可章晓鱼不同,她作为瑞亲王妃,皇后的妯娌,在小公主满月这天进宫探望皇嫂与侄女天经地义。
章树元自然明白女儿特地把“娘娘”加上是什么意思,这说明赵家正式加入了倒郑联盟。
最主要的,是主上的意思。
“渭城长公主刚刚下降,主上确定要对郑家下手?”连刘化芝都看出了李承嗣的为人,有些难以置信的问章晓鱼。
章晓鱼白了刘化芝一眼,道:“哥哥说哪里话?郑相只是作为丞相失职,怎么就牵涉郑家了?与公主殿下更是风马牛不相及。”
刘化芝讪讪的,不甘心的道:“失职多大点事啊,罚点俸禄不就得了,主上和娘娘都开口了,不至于就这样吧!”
章晓鱼却不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笑嘻嘻的问刘化芝:“你为什么要打那郑诚月?人家招你惹你了?”
刘化芝见章晓鱼问,腆着脸笑道:“我先时不知道那是郑安歌的侄儿,只是讨厌租庸院那帮人的嘴脸,话里话外的跟我要钱。”
他说到这里,火气上来,一拍桌子道:“我淮南成了软柿子么?是人不是人的就想打劫!见了谁都要塞红包。娘的,一个绿袍小官也敢缠着我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