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惜公子，先前那不是艾艾不懂事吗？”刻意拿腔拿调地说完，还生怕效果不佳似的，苏艾再朝惜沐抛了个媚眼。

　　先前？

　　惜沐摸摸鼻子拼命忍住笑意。明明也就一分钟之前呀？

　　这丫头说起瞎话来还真是一点都不会不好意思啊。

　　打蛇随棍上。

　　看着惜沐的神色似乎缓和些了，苏艾忙再次挨至惜沐跟前，谄笑道：“那，那惜公子你看，那个约定的事……”

　　就知道是为了这个。

　　摇了摇折扇，惜沐假装沉思了一会，故作为难道：“可是姑娘所求确实比较难办，在下已经在姑娘身上花费整整五千两了，要是一点好处都没落下，这个，这个只怕也说不过去呀……”

　　好处？丫的你要什么好处？

　　苏艾气得直想将眼前可恶的男人一脚踹出去。

　　但一想到自己目前还人穷志短呢，只好又换了神色，继续谄笑道：“哎呀，那公子你看，除了，除了那什么，公子有任何需求，艾艾定会尽心竭力去帮公子实现……”

　　“此话当真？”拼命忍着笑意，惜沐等的就是这句。

　　“当真啊，当然，当真了……”最后几个字苏艾说得很小声，因为她又有种掉坑里的感觉。

　　不会莫名其妙自己又把自己给卖了吧？

　　“艾艾姑娘果然是个爽快人，那改天一定要随叫随到哦。”笑嘻嘻地说完，惜沐还不忘拍了拍苏艾的肩，这才转身离去。

　　啊咦……

　　连忙嫌弃地将自己的肩抖落干净，生怕沾上一点点惜沐的东西，还要在背后狠狠地比划了顿拳打脚踢之后，苏艾这才稍稍解了点气。

　　苍天啊，你这是什么安排？

　　不是说穿越之后一堆美男的吗？

　　姐姐我是颜控好吧？！

　　可惜，苍天自然是不会应答的。

　　恼怒地拿起枕头狠狠地砸回床上。苏艾决定了，死惜沐，下次姐一定要在你的丑脸上挠出几道花来，好让你丑得再也不好意思出来见人！

　　莞娘房间。

　　“你也觉得那位惜沐和上区的惜花落公子没什么关联？”用丝绢细致地擦拭着手中的提耳香炉，莞娘淡淡地瞥了眼嫣红。

　　抱着琵琶的手心微汗，但嫣红还是点了点头。

　　别说这一去没套出任何有用的消息，反倒还被羞辱了一番，但是莫名的，嫣红就是不想说任何对上区那位惜公子不好的话。一想到那高座椅上风流妖娆的红衣公子，嫣红就觉得只要能再见他一面，他说什么自己都不会介意的。

　　很多年了，难得自己还会再把哪个男人看进眼里，所以这一次，自己一定不能错过这个机会！

　　“好吧，我知道了，那你下去吧……”擦完提耳香炉的表层，莞娘又开始仔细擦拭炉盖。

　　“是，妈妈，那嫣红告退了。”暗暗松了一口气，嫣红转身离开。

　　莞娘应该是信了自己的话吧？

　　望着嫣红离去的身影，莞娘的眸色里有些沉思。

　　直觉告诉她，惜沐和惜花落之间一定有关联。可自己的姑娘一个两个的出去都不曾打探得什么可靠的消息回来，再加之“大官人”再三叮嘱她对惜沐千万不可轻举妄动，所以莞娘一时之间倒也不好再做些什么。

　　罢了，只要惜沐不妨碍到自己的碧幽楼，管他同惜花落什么关系呢？再者，就算惜沐真的同惜花落有关联，以惜家目前在江湖上的势力，自己的碧幽楼还是无法与之相抗衡呢。

　　拭好炉盖后，莞娘将早已备好的异域檀香装进香炉，不一会儿，整个房间里都充盈着淡淡的檀香香气。

　　纤手轻抚着提耳香炉，莞娘不禁想起，似乎，已经有很久没有见过“大官人”的面了。

　　好在，他知道自己喜香，但又对浓香过敏，所以才送了这个番外特贡的提耳香炉过来，可以自动调香，淡则浓之，浓则淡之，这样便可一直保有适宜的香气可闻了。

　　抱着提耳香炉缓缓靠窗坐下，望着窗外庭院中肥大的芭蕉叶子，莞娘思绪翩飞。

　　那一年，自己还是京城有名的头牌，在即将破瓜之日，是“大官人”花重金替自己赎了身，从此告别了那种身不由己欢场卖笑的日子。

　　可是，“大官人”是有身份的人，他是朝廷重臣，家里的正妻也是封过一品诰命的，如此家世怎能迎娶一个**进门？甚至是做妾都不行！

　　再一次恩爱缠绵之后，莞娘终于决定，还是回归自己的老本行。但是，至少她可以守得自己的干净身子，只为“大官人”一人。

　　所以后来，在“大官人”明里暗里的资助下，莞娘开了这家碧幽楼，而且一经开业就迅速跻身京城名楼行列，风光一时无双。

　　再后来，她有了“大官人”的孩子，可惜，那个孩子没能保住。

　　纤手轻缓温柔地抚摸了下自己的小腹，那个孩子，可是她和他之间唯一的血脉相连呵。

　　轻轻叹了口气，莞娘再次抱紧了提耳香炉。

　　也罢，那孩子若是生下来只怕还会成为“大官人”的负累，如此早早归天，也免得在尘世受苦。而自己，只要知道“大官人”心里有自己就够了。

　　都说“痴心女子”往往会遇到“负心汉”，而对于莞娘来说，爱一个人并不是占有他，跟他日日厮守，只要他的心里有自己，一直惦记着自己，即便天涯相隔又有何妨？爱他，就是不要成为他的负累，而是他疲惫退守之时的温柔港湾。

　　当然，莞娘青春年少时也曾做过贤妻良母相夫教子的梦，只可惜她更清醒更理智，知道什么才是自己最应该把握的，也知道有些梦终究只是梦，当不得真也注定实现不了的。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斜倚窗前的莞娘的发丝被透窗而进的凉风吹得有些凌乱，莞娘紧了紧身上的外衣，更紧地抱住了提耳香炉。

　　不知何时，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雨声滴在芭蕉叶子上簌簌作响，更给幽静的庭院平添了几许淡淡的清冷。

　　好在屋内，浓淡适宜的檀香香气久久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