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州?”刘备有些讶异,在自己对于未来的计划中其实并未考虑过徐州。
原因无他,相较于其他贫瘠不堪、祸乱四起的州郡来说,徐州称得上是一块富庶安稳的宝地。但正因如此,徐州也势必会成为兵家必争之地。
就凭自己现在,兵不过几千,将不过关张,拿什么去和别人争抢?
“难度是否大了些,备不甚明了,还请钰儿赐教。”
身为长辈却对自己如此恭敬,刘备,不愧是刘备。
此话一出,张钰更是绷紧了神经,加快了大脑的运转,开始全心全意为刘备筹谋。
“若想事成,无非天时地利人和三者而已,如今舅舅你不具天时,无凭地利,人和亦不及体现,自然觉得入徐州无甚希望,”说着,那片花瓣随着张钰抬起的手臂伸到的火炉前,顺指间轻轻滑落,被火光吞没。
又拈一瓣,张钰继续道:“交好袁绍,日后河北一统必是此人,您日后少不得有用到他的地方。若是因为公孙伯圭缘故不便明示,那暗暗卖个人情也是好的。”
“袁绍?”刘备又有些疑虑,眉头皱成了小山,“他以何处为基业?”
“冀州。”张钰言简意赅,故作高深。
“冀州虽说狭小,可称得上兵精粮足,韩馥的确没什么大的本领,可账下也是人才济济。袁本初虽是出身显赫,在门生故吏遍及天下、四世三公的袁家,可是如今人生地陌,兵卒疲累,要取得冀州太难太难。”说着,还摇摇头,似乎有些动摇。
“做外甥的虽然不愿意和你东奔西跑,可也是一心想帮你少走些弯路,我只管说,信不信由你……”
刘备的犹豫张钰看在眼里,自我安慰一番继续说道:“这只是钰的推测,您可静观其变。”
“嗯,那如何才能具备天时地利人和,拥有入主徐州的条件呢?”刘备顺着张钰之前的话题问道。
“天时不可求,只可等,等待时机来临便是。
地利不可求,只可遇,此自然之意、非人力所能为。
如今舅舅您所能掌握的,唯有人和一途,招贤纳才,练兵屯粮,此谓等待时势造英雄也。待时机一至,便携积蓄之力趁势而起,必可扬名世间!”
刘备闻言又是苦笑,“备又何尝不知人才的重要,只是先不说我如今的境遇,便是真的有了钱粮兵卒、立足之地,人才又哪里是易得之物?”
“钰有文武两人,可推荐与您,若舅舅能纳此二人于麾下,则入徐州前之路皆成坦途矣!”
“何人?”听说有人才,刘备很是激动。
“这第一,姓赵名云字子龙,常山人氏,正是钰的义兄。若我所料不错,他正在前往投奔公孙瓒的路上,您可去寻他,毋需说您是我的舅舅,不然恐怕我那兄长不会真心相投,您只需和他好生相处即可,此人武勇,不差我二舅三舅多少!”
赵云!张钰义兄,“天下谁人不识君!”
刘备当然听说过他的名号,整个河北不知这位玉公子义兄的人恐怕也不多。
这次来姐姐家中过年,刘备正也想问问张钰他的所在,看看能否招揽为己用,没想到这时被张钰主动提起,还言明勇武不下关张,不由得心生喜悦,又道:“那一文又是何人?”
“敢问舅舅,可曾听说过田丰田元皓?”
“好像有所耳闻,钰儿能否再做说明?”
“此人乃巨鹿人士,博学多才颇有名望,曾因愤恨宦官当道、贤臣被害而弃官归家,现在正是冀州牧韩馥的部下。”
“可他既已是韩馥――”
刘备的话说一半就被张钰打断:“可他性情耿直,刚而犯上,在韩馥和账下文武眼中一直不受待见,此时大概也是郁郁不得志,舅舅您诚心相请,未必没有机会。
普天之下,身为人主能容得下这般有性格的大才者,除了我的舅舅还有何人?”
张钰这个马屁拍的很是高级,以刘备城府也沉浸在了喜获贤才的自我憧憬中,谈笑间又一瓣梅花于火中舞灭。
终于,刘备意识到了什么,看向张钰的眼神又一次变化。
“没想到,今夜饭后和钰儿的偶遇,竟然让我如此受益。这指点迷津、传道解惑之恩,备心中铭记。”说着,他将头缓缓一低,表达谢意。
“舅舅使不得,钰心中一直对舅舅充满着仰慕,能够帮助您完成大业,也是我的荣幸――”
糟糕!我都说了些什么?
只见刘备大喜道:“那钰儿可愿随我一起前往平原,时时刻刻在我身边出谋划策?我必定言听计从,以你为谋主!”
这时的刘备有什么?武只是关张,文不过简雍之流,连个正经谋士都没有。如今见到自家外甥如此有出息,轻描淡写就为自己勾勒出了一幅美好蓝图,这份本事想来也是世人少有,更别提还有这层关系在,心喜之下这招揽的话便脱口而出。
张钰强忍着不让蛋疼之色表现在脸上,又将眼睛闭上做沉思状,“你说说这都叫什么事儿!挖了个坑还把自己埋了,果然是刘备,三言两语就把我套路了……该怎么推辞?我真的不想――”
正想到此处,房门突然被人推开!
“不可,胡闹!”
带着些许不快和焦急的女声响起,不是刘氏又是何人?在他身后,是一时劝阻不及的张世平。
“玉奴儿万万不能和你走!”
“阿姊?”
“母亲!”
说完,刘氏似有觉得此言有些不当,一时纠结下竟是坐在榻上抹起了眼泪。
果然,果然这哭哭啼啼就是老刘家的天赋技能啊。
张钰心中暗叹,又赶紧和父亲一起坐着安慰母亲,只听她缓了缓对刘备说道:
“我家玉奴儿,他现在才十七岁,他才刚刚清醒过来没有多久。
他还没有陪他的父亲母亲好好过些日子,甚至都还没有享有过一个孩子该有的童真和快乐,你就要狠心把他从姐姐身边抢走了么!像你那样,离家一去五六年也没有音讯么!
阿姊知道,你有多困难,你能一步步走到今天,阿姊开心。
可你的事情,是把自己放在火上烤,是在刀尖上行走!我不会让他去做的。”
说着说着,刘氏的情绪爆发了,
“刘备!我整日里为你祈祷默念担惊受怕也就罢了,你可想过他跟着你去过那些颠沛流离的日子,若是有一日……你可还想让你阿姊独活吗!
在你离家后的第四年,四年间未曾联络,我就和自己说,我的弟弟变了。
可我可以没你这么个弟弟,我不能没有玉奴儿!”
把他带走,你想都不要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