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这么多不怕死的。”
迟暮的老人佝偻着身子,意味深长的笑道。
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若是怕死也就不会出现在这里了,更何况鹿死谁手现在还另当别论呢,毕竟他们每一人都自命不凡。
全都是刀口上舔血的亡命之徒,多说无益,只有手底下见真章。
中年人紧盯着他,眼角的余光又在不经意间瞥向了浴桶中昏迷不醒的唐渺,两人默契的还是没有动手。想来也只能是如此,此时药效仍在持续发挥作用,不论最后是他们双方中何人胜出,万一掳走了唐渺后,他还是没有苏醒该作何打算,不如趁此时机等待唐渺将药力完全吸收干净,毕竟一个死人对他们起不到任何作用。
“你们倒是打的好算盘,吸取了我们魔教的教训,恩威并施,调教出来的死侍,一个比一个要听话,而且...永远不会背叛。”
老人哑然一笑,突然有些伤感起来。
“后土魔教行事诡秘,手段极其残忍,怨不得别人,不过是自取灭亡罢了,何以与圣教相提并论。”
“圣教?”
老人长叹一声,唏嘘不已的说道:“也对,活着的人都这么说。”
“想当年,圣教只有一个,那便是后土魔教。”
“老人家何必伤感,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中年人瞥了他一眼,不疾不徐的说道。
“嘿嘿,那你们忘了吗,争斗了二十余年,终于要翻身了不是?”
中年人微微眯起了眼睛,难得的没有发怒,反而面带着些许笑意,一字一句顿道:“我也是很好奇...在天机盟的追杀下竟然还有漏网之鱼,还是条带翅膀的大鱼...阁下既然逃走了,为何不好好的躲着,非要蹚这一趟浑水呢?”
“你我心知肚明,不必要的废话就放在肚子里吧。”
中年人沉默不语,站在惨淡的月光下,仿佛面无血色,就像是一具冰冷冷的尸体,散发着令人胆颤的寒气。
迟暮的老人嘿嘿一笑,也不再理会他,进而又将注意力放在了浴桶中的唐渺身上。沸腾的绿液逐渐平静下来,此时浴桶中的水变得漆黑无比,如石墨一般,恶臭早已经弥漫了整个房间。
老人家开心的大笑起来,犹如回光返照。
“还记得极乐宗吗?”
许是看不得老人家高兴,中年人幽幽的开口问道。
“极乐宗?”
老人家看了看自己枯槁的手掌,森然笑道:“化成灰了。”
“记得就好,极乐宗被你们后土魔教所灭,传闻能够抗衡六道轮回诀的镇宗法典——大乘佛典不知所踪,就此失传。”
“呸,就那玩意还敢与六道轮回诀相提并论,只不过和尚们无欲无求,领悟大乘佛典的终极奥秘自然是水到渠成,不像六道轮回诀,需在红尘中历练,但至今也没有人能够躲过七情六欲之劫。”
许久未曾遇到这么合胃口的人了,老人家便多嘴了几句,情到深处自然浓,酒至酣时方才足。
“你提这个作甚?”
“突然想起来了,若不是女娃将小和尚他们给引走了,现如今站在这里了可就不会是我了。”
中年人眨了番眼睛,朝着莞菊轻轻摆了摆手,在门外死盯的人影终是挪动了脚步,莞菊心中大骇,猛地起身想要夺路而逃,却突然被一股暗劲给牢牢拉扯住了,摔了个踉跄便不醒人事了。
“我看他也差不多了,动手吧,要不然老夫可就走了。”
老人家目光一凝,看似软绵无力的一掌打在了浴桶上,“咚”的几下清脆的声响,浴桶外壁裂出缝隙,桶内的黑水开始不断往外流出。
“阁下插翅难逃。”
中年人神情冷漠,轻吐道。
下一刻,只见原地大风起兮,其身形一晃,雷厉风行的就朝着老人家飞射而出,两手掌着紫色光晕,深厚的内力直接将浴桶震得粉碎。老人家的实力也摆在这里,电光火石之间,他迅速的取下黑罩袍裹住唐渺,终是露出真容,一头花白的头发,饱经风霜的脸庞稍逊于枯槁的手掌,但是看起来也格外触目惊心,很难想象这满是褶皱的脸庞身形竟然如此矫健。他拽住唐渺绕柱而走,遁上房梁,蹲伏在窟窿口的彪形大汉露出了狰狞的笑容,虽然看起来有些不自量力,但好在没有一人退缩,齐齐祭出大杀招,铺天盖地的席卷而至。
“找死。”
老人家冷哼一声,嘴里参差不齐的黄牙“咯咯”作响,格外渗人。
他一卷衣袖,射出一道白霜,左手牢牢拽着唐渺,右手包裹着一团蓝色光芒,双腿一蹬横梁,极焰掌破空而出,掀起了整个屋顶。
瓦砾漫天落下,中年人紧随其后闪出了房间,老人家掌风回旋,飘逸的白发疯狂的舞动起来,“咚”的一声闷响,莞菊原先居住的房间随之爆炸开来,火光冲天而起,瞬间化为了一片废墟。
老人家落在了院子里,刚稳住身形,只见前前后后的房屋顶上站满了三邪九淫的死侍,没给他喘息的机会,这些死侍便前仆后继的冲了上来,刀光剑影中血肉横飞。
“哈哈,我倒要看看你们有多少人。”
“你想象不到,只要你死,极乐宗的大乘佛典就能重现江湖。”
中年人弹了弹衣裳上的灰尘,面无表情的回答道。
“啧啧,大手笔啊,可那又如何,老夫二十余年前纵横江湖的时候,你们都还在吃奶呢,乳臭未干的小娃娃,全都一起上吧。”
老人家眼中杀机毕现,他放下唐渺,眼中充斥着一股灰色的浑浊之气,满身的戾气毫无保留的释放,实力已然冲破了化境。
“左护法,倚老卖老可不是魔教所为。”
“魔教已死,老夫一介草民,只想找寻根基。”
“我看就没有那个必要了。”
“怒马仙,大齐能有你这么一条忠心耿耿的走狗,灭亡实在是没有道理啊;若是复辟成功,做皇帝的不知是你啊,还是他田成铣?”
“死人不需要知道。”
怒马仙蓦然抬头,背后闪烁着奇异的紫色光芒,下一刻只见他循声而动,闪身冲向了老头。
“放肆。”
赌上尊严的一声怒吼,后土魔教左护法不甘示弱的对上了怒马仙凌厉的目光,简直是欺人太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