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蜀知有些躁郁松了松领口，一进门便有些不悦将头盔放在桌子上，看着潘海云看着抬眼对上自己的林蜀知，有些无奈一笑：“还坐不住？给几个小的看笑话。”说罢看了一眼和苏若轻一道进来的潘月卿，点了点桌子倒了一杯茶水，堪堪要喝进嘴里。

　　被押进来的那少年，却在潘海云进口之前喊住了他的动作，有些阴阳怪气道：“这鬼地方的水你也敢喝啊？哎呀那你就喝了吧！喝了你就蹬腿啦！”

　　潘海云有些狐疑放下手里的茶杯，看着少年：“怎么回事？”

　　少年一扭肩膀一把松开这捏着他肩膀的士兵，冷哼了两声不想回答。

　　“父亲让我试试。”潘月卿站在苏若轻身边，朝着潘海云拱手，得到潘海云的首肯之后，她回过投去看着看不清眉眼的少年。

　　轻叹一声，上前去举起细绢轻轻擦拭少年这脏兮兮的脸，她脸色如常也不因为少年身上的恶臭而皱眉，仔仔细细帮这少年擦拭干净脸颊，扬起一个笑容却不见温暖：“你知道要刚刚你被钱大人带走了现在会怎么样么？”

　　“你们都是狗官！跟钱狗官一模一样！”少年看着她笑容发毛，哆哆嗦嗦说完了话。潘月听罢便卿冷了脸，反手裹着细绢干净的一面，一推少年的胸口，将眼前人向后推了好几步，少年一个趔趄坐在地上，潘月卿侧过身子目光不带一丝温度：“还是要我们用钱大人的方式你才会好好说话呢？”

　　“你们……要不是狗官……为什么要去姓钱的备下的宴席？”少年摇了摇下唇，泛着白的嘴巴没有一点血色，正如他的脸色——形如槁木。

　　潘月卿冷笑一声，抬眼对上苏若轻的目光，搬过一条凳子坐在少年跟前，踏云靴一一翘一翘客观显现她的好整以暇，她对上少年充满戒备的目光，轻笑一声：“你是不是想说：姓钱的能给那么多人准备饭菜，为什么不能给百姓吃的呢？百姓慢慢的在饿死，为什么京城来的狗官们却能大口吃饭大口吃肉呢？”

　　“百姓已经为了吃的，连人肉都不放过了，京城的都是瞎子吗？”潘月卿不紧不慢开口，她长叹一声，托着下巴敛下目光看着少年：“人肉好吃吗？”

　　少年听罢她的话，突然脸色一白，捂着胸口别过头干呕了两声，泛着酸的胃水跟混着绿色胆汁散发着其他怪味呕在地上。潘月卿面色不变坐在原地，不避不躲。少年呕的得死去活来，最后一双目光怀着刻骨恨意瞪向了潘月卿。

　　潘月卿淡然开口：“你叫什么？”

　　“你……不是人！”少年挣扎着起身，他扑得上前正要一把擒住潘月卿，却见一旁的兵士上前将长枪没有锋镝的一头抵住他的肩膀。

　　“你才不是人。”潘月卿平淡道：“人可不会吃同类，只有没有灵智的畜生才会。”

　　果不其然听见少年倒退了三步捂住自己的耳朵，大声嘶吼，那声音就像是一头受伤的小兽既无助又悲哀。

　　“月儿。”潘海云皱着眉轻轻开口，潘月卿却没有就此住口，她坐直了身子，待少年声音慢慢的低了下去，哭泣的声音超过了怒意，潘月卿双手搭在膝盖上，左手五个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在右手的手背上敲了敲，她道：“说吧，姓钱的是怎么把你们变成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看少年蜷缩在地依旧不为所动，潘月卿轻轻开口：“现在只有我们能救你们。”就算潘海云让人将账册奉上来也是没有用的，前世时候要不是出现了破关反叛，没有人知道原来已经到了不可调节的时候。

　　这些老是人只有到绝望时，才会揭竿而起。

　　少年咬了咬嘴唇，哑着嗓子开口：“他把所有人关起来，有些人太久没有吃东西了，虚弱不堪，姓钱的就说他们病了……把他们集中在一起，没有吃没有穿，美其名曰是为了节约……不是的，没有人得到赈灾的粮草，我们本来就是流民……饿死了也不会有人管，大家太饿了……太饿了……”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捂着嘴泣不成声。

　　可未说完的话就像一块大石头闷在众人的心头。

　　苏靖恨恨锤了一下桌子，骂了一句：“我就知道那家伙不是一个好人！”

　　潘海云目光微敛，掩饰情绪。潘月卿坐在原地：“这地方有什么不对吗？”.

　　她的背挺得很直，语气也很平淡，没有疏离感也不见得被调动了情绪，散发着令人陌生的气息，潘海云不住将目光投向潘月卿身上，就像是第一人认识这个女儿一样。少年轻咳了好几声：“这里在不久前被划为乱葬岗。也是流向平民区的活水源头……”他有些绝望闭上眼，这里的水一口都不能喝，里边流着的不仅是水，还有埋在土里的尸体腐化之后渗透出来的那些尸水。

　　潘月卿眉毛一挑，她猜到了。

　　苏若轻上前摆了摆手：“你去洗一洗，随军有粮草，一会你吃点。”说罢示意士兵将人带下去，少年临走的时候回过头看了一眼他们有些斟酌但最后还是朝着潘月卿大胆开口：“那个……小公子……这地方……其实闹鬼的……”

　　潘月卿有些错愕看着少年突然的善意，轻笑点了点头：“我不怕。”

　　苏若轻啧一声：“你倒是好人缘。”

　　潘月卿坐回原来的位置上，看着神态各异的三位长辈，潘海云的淡然、林蜀知和苏靖的错愕，她展颜一笑，托着下巴开玩笑道：“为什么拿撞见鬼的眼神看着我？”

　　“月儿，一个姑娘家，不应该懂这么多。”苏靖有些斟酌开口，他看了一眼潘海云的脸色，加上方才那个少年说的闹鬼的事情，苏靖看着潘月卿的面色越看越有些发毛。

　　潘月卿黑逡逡的目光盯着苏靖，压低了声音故意吓唬他：“大舅舅，你发现了呀……”

　　看着苏靖那越来越发毛的表情，潘海云哈哈一声笑出来：“月儿，不许胡闹。”